第4章 殺雞儆猴

「你……你敢打我！死丫頭，你也忒不知天高地厚！我稱你一句小姐，你還就真把自己當做主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憑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晩碧一手掐著帕子伸著李樂的鼻尖，一手掐著腰氣急敗壞的叫囂著，她一時氣惱竟將心裏的話悉數吐了個乾淨。

她這呲牙咧嘴的模樣落入李樂的眼裏，和瘋狗實在是沒有半點差別。

李樂一聲輕嗤，毫無溫度的一雙眼像是能射出冷芒，刺的晩碧心尖一顫。真是見了鬼了，這究竟是中了什麼邪？這眼神怎麼真就像鬼一般，簡直陰森恐怖的厲害！

晩碧正神遊太虛，「啪」又是一聲巨響，誠然李樂已經又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次李樂用了十足十的力，晩碧兩眼見星，雙耳發鳴，身子一歪便跌在了地上。這一下，本就鴉雀無聲的院子更顯冷寂，霎時間就連樹葉落了地都能聽見聲響。

李樂居高臨下的望着晩碧，一字一頓道：「我打的就是你！怎麼？不服嗎？」

「晩碧，你平日照顧不周、暗地剋扣月俸，我念着你年紀小不懂事便也忍了。可此番你竟如此以下犯上，不知好歹，我若再縱容於你只怕你便要反了天了！這府中除了祖母，便是二嬸二叔也打不得我罵不得我，更何況你一個婢子！」

末了，李樂反手一指，正對晩碧的眉心。她幽幽的望着晩碧，目光冷的滲人。

晩碧被李樂辯的無法還口，再加上那一雙像是從地底下升起來的眼睛，更叫她脊背發涼，下意識間她已經暗自別開臉。

眼瞧著晩碧默不作聲，李樂更是不屑，她一邊漫不經心的掀開裙擺坐在椅上，一邊一邊輕聲道：「雙兒，方才晩碧說什麼來着？教訓？那你便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婢子，也好讓她長長教訓！」

「你……大小姐，奴婢可是二夫人派來的，你想與二夫人過不去嗎？你便不怕無法跟二夫人交代嗎？」晩碧見李樂發了狠，不由有些發虛，但仍是硬著頭皮吼了出來。

「你口口聲聲是二嬸的人，你說這一樁樁一件件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去，指不定還要以為這都是授了二嬸的意！還是說你分明就是受了誰的指示，刻意同我過不去嗎？」

李樂端起另一碗白粥，漫不經心的舀著，她的話明明輕飄飄的沒有半分力度，晩碧卻聽的一陣心驚肉跳，在這府中待了大半輩子，她可太了解二夫人的手段，若是這事同二夫人扯上了關係，只怕她性命難保！

「不，二夫人絕無此意！婢子更沒有受到誰的指示……」

「好！那便是你這刁奴自己不知好歹」李樂將白粥磕在桌上，厲聲呵斥道。

「今日我便替二嬸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二嬸看重你，給了你掌事丫頭的權利，你卻不知好歹包藏禍心，挑撥我二人關係，壞我二人情分！從今往後，這院子由鍾嬤嬤和雙兒掌事！從前那些月俸你吞了多少便系數給我吐出多少！雙兒，將這婢子給我拖出去，打她三十板子！」

「你！你敢！」晩碧瞪着眼鼓著腮幫子道。這杖責三十就算自己不死也得殘！這小賤人分明是在要她這條命啊！

「怎麼？還是說你覺得我處事不公？想要親自到二嬸那裏同我辯上一辯？」只見李樂笑容淺淺，眼裏一片流光溢彩，晩碧這才明了這大小姐是給自己挖了個抗，又看着自己跳下去！

晩碧眼珠轉了兩轉，這臉面自然是沒有性命重要，她連忙換了臉色，當即帶着哭腔求饒道：「小姐，二小姐，婢子知錯！你就饒了老奴這一回吧！婢子也是一時糊塗，這才衝撞看了小姐，得罪了雙兒姑娘，您便念在婢子是初犯，饒過老奴吧！」

李樂眨巴眨巴眼睛，俯下身子，笑的更加明艷：「你剛才說什麼來着？狗仗人勢？你要知道誰是人，誰是狗！做人的那便一輩子都是人，做狗的那便一輩子都是狗！」

眾丫頭不禁心頭一凜，是啊，這府是什麼府？鎮國候府啊！這院子裏住着的是誰？是嫡出小姐的李樂啊！這才是正經的主子！

李樂說罷便又看着手中的白粥，捏着手裏的白瓷湯匙，若有所思的低喃道：「眼下雖是繁花似錦，五光十色，但到底沒有那大紅喜人……」

眾人聞言頓覺汗毛豎起，這小姐確實是變了！不僅變了，還變得可怕至極！

李樂清冽的眸光一掃，盯着晩碧長嘆道：「發落了去吧！」

李樂一聲令下，雙兒便當即上前，她一把揪住晩碧的衣領，像是拎着什麼物件一般將晩碧拖了出去。

晩碧原本還想掙扎片刻，但她素日裏偷奸耍滑，哪像雙兒做慣了粗活，是以根本就無力掙扎。雙兒三兩下便將晩碧拖到院子裏，四下圍觀的丫頭婆子當即讓出一條路來。

晩碧的哀嚎聲透過半開的窗子清清楚楚的傳進李樂的耳中，她只靜靜的聽着，面上一派雲淡風輕。

重活一世，她早已明白，寬容別人就是害了自己，這聲音聽起來雖然凄厲了些，但總好過打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別人不痛，那麼痛的便是她自己了！

雙兒行刑完畢后，着意去換了身乾淨衣服，然後又進來向她復命，李樂只是粗略的聽着，因為雙兒行事她一向是放心的。

「晩碧如何了？」李樂含笑道。

「瞧她牙尖嘴利的還以為多生了二兩硬骨頭，誰知打到一半她便挨不住了，現下正吊著一口氣攤在院子裏。」雙兒笑着道。

「怎麼？她沒有想去告上一狀？」李樂已然捧了一卷書來，她靜靜坐在窗下，任風吹起烏黑的長發垂在肩上，慵懶且閑適。

「小姐便是聰慧，她吊著一口氣讓人將她送去見二夫人，不過小姐這三十板子實在是將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給打的怕了，任是誰也不敢觸這個霉頭。」雙兒垂手在一旁，十分得力的回答道。

「小姐，可用奴婢同底下的人知會一句，便也省得這事鬧到二夫人面前，傷了小姐和二夫人的情分。」雙兒微微抬眼看向李樂，小心翼翼的徵詢着她的意見。

「我同她之間哪裏有過什麼情分！」李樂一聲冷笑，嘲諷至極。

「那小姐的意思是？」雙兒疑惑道。

李樂回之一笑，手中書卷又悄然翻過一頁，「那婢子不是想有人替她主持公道嗎？那便讓她去吧，她想要將這事鬧大，那便鬧得越大越好！」

雙兒隨即反應過來，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裏渾然打了個轉，笑道：「小姐是想借這晩碧讓這府中的人都得個教訓，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們梧桐苑的人！」

李樂又是一笑，「你倒是機靈！下去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