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章夫人在上，將軍在下（16）

見老太君走了后，吳倩有些不情願的，搖著帕子說道：「真看不出這綉工可是巧奪天工啊？

連見識廣博的秋姑姑都說在這城裡怕是獨一份，放眼宮裡也是沒幾個人會的。

以前竟不曾聽聞你們相府如此人才輩出，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吳倩拿捏這嗓門一臉的不悅。

雲落抬眼道：「那三嬸子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旁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哪裡能打聽的清清楚楚。」

「哼·····瞧著人不大，倒是伶牙俐齒也不怕閃了大舌頭。」

吳倩說著跟著杏花一臉不高興的回了房。

小月盯著她們主僕的離去的背影，憤憤不平的。

「小姐好心好意給她綉帕子，繡的那麼好看，她還一臉不高興。」

其實她是想問，小姐你什麼時候學會綉帕子了。

可這人多勢眾的，她也是知道輕重的。

「那是因為嫂子繡的太好看了，三嬸子不開心了，她在府里樣樣都是用拔尖的，如今估計心裡不平衡了，三嬸子就是小家子氣。」陸青口無遮攔的說道。

張瓊慌忙拉過陸青，伸手捂著她的嘴巴道：「快謝過嫂子，你要回房歇著了，明兒還要早起給祖母請安呢。」

陸青從自己母親的身後探出圓圓的腦袋，笑著說道：「嫂子比我可大不了多少，你看我們一樣是元寶頭。」

說著還扮著鬼臉。

張瓊忙呵斥著陸青，又和沈落陪笑道：「對不起啊，少夫人陸青這孩子沒大沒小的，我回頭就教訓她。」

她一輩子謹小慎微，可陸青的性子或許是隨了她父親---肆無忌憚，大大咧咧的。

沈落聞言倒也不生氣，笑著說道：「按理說我這個嫂子還要給你準備紅包呢，先欠著。

我明兒給你綉個錢包，往裡面塞些錢，再給你可好？」

陸青高興的拍著手點點頭：「謝謝嫂子，雖然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是你還是我的嫂子，嫂子。」

其實沈落只比陸青大兩歲。

陸青過了年十二歲了。

張瓊一臉尷尬的拉著自己的女兒回院了，熱鬧的屋裡一下子就只剩下沈落、小月、姚芳和她的貼身丫鬟暗香。

沈如黛看著有些拘謹的姚芳說道：「嬸子要是累了就回去歇著吧，如果不累就陪我走走。

我雖然進府有些日子了，雖然老太君沒有拘這我，但也沒好好逛逛呢。」

姚芳起身說道：「那就去走走，橫豎院里也是冷清的，我一個人回去也只是獨坐著。」

姚芳嘆了口氣道：「其實年年都這樣，也沒什麼好抱怨，也想早日解脫了。

可如今老太君健在，我說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了。」

姚芳也知道自己出言逾越了，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沈落能感覺到姚芳身上的絕望，不由想起自己在虛空上的孤苦無依和現在絕望的姚芳不斷的交錯著，她有些分不清了。

小月看自家小姐又開始走神了，小聲的喚著：「小姐，小姐。」

沈落晃晃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這才看向姚芳，約摸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樣，頭上戴著一朵淡黃色的鳶尾發簪，穿著銀白色的衣裙，腰上系著一根碧綠的絲帶。

不過整個人看著有點蕭瑟的錯覺，沈落想該不會是寡婦當久了就會這樣吧？

如果陸雲不回來，她以後也是沒有兒女傍身的，會不會一久也成這樣。

不過沈落想的開，是美食不好吃嗎？是鮮花不好種嗎？還是舞刀弄槍不好玩？

非要想著一個男人，想到要死要活，婚姻不是愛情的全部。

反正沈落是自己請命嫁過來，就沒想過什麼闔家歡樂這種籌碼。

只要狗子的爸爸不給人當墊腳石了就好。

她遲疑了一下，伸手拉著姚芳的手，姚芳先是抵觸了一下，看著沈落如陽光般的微笑，也就不再抵觸了。

反而大大方方的伸出自己的手拉住沈落的小手，在姚芳心裡，沈落還是個孩子，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倒是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當時沈落嫁入將軍府的事，她也是聽說了的。

「嬸子平日里做什麼事情最開心？」雲落笑著找個話題。

畢竟陸雲死了，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寡婦。

就算陸雲沒死，帶回氣運之女，她也是有實無名的寡婦。

「無非就是做些糕點和畫些花草。」姚芳是個沒落秀才的女兒，當時陸家六郎無意中接濟了那個病入膏肓的秀才。

秀才臨死前把自己的女兒託付給六郎，後來姚芳和陸家六郎日久生情。

老太君沒有那麼多門第之見，反正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就替六郎做主了。

想不到成親第三年，六郎就戰死沙場，原本老太君見姚芳膝下無子。

念及她年紀尚輕，想給她和離書放她出府，尋個好人家，老太君也是許諾會給姚芳備下嫁妝。

姚芳也是個性情中人，跪在陸家祠堂里，硬生生的磕著頭說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一定會替六郎照顧好老太君。

老太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給了姚芳一個獨立的院子。

其實姚芳已經生無可戀無非也就是個虛度光陰罷了。

「那明兒六嬸嬸做些糕點，我來你院里討要如何？」

「那是最好不過了，那明天等少夫人來。」姚芳張著嘴應了一句。

「你叫我落落就好。」

「這······」姚芳遲疑著。

「我覺得落落好聽。」

「那好，落落。」

第二天沈落一如既往的去了校場，狠狠訓練了一番，換了衣服后就馬不停蹄的跑去姚芳的院子。

姚芳早早候著了，做了些馬蹄糕和綠豆糕。

沈落一手一個，吃的好不滿足，這糕點味道真是太正了。

「嬸子我覺得這糕點不錯，但是老人家吃太甜了。

要不你把糖換了，放些蜂蜜給祖母端些過去一些，我覺得祖母肯定會很喜歡的。」

姚芳給沈落拿糕點的手，停頓在空中半天，愣了一會。

半晌才說道：「老太君不會喜歡的，我覺得她不喜歡吃糕點。」

「不會喜歡？挺好吃的，怎麼就不喜歡了？老人家牙口不好。

這些個糕點軟硬適中，祖母定是心生歡喜的，不信你去試試，你不試就斷言是不對的。」

二狗子：了不得了，大佬居然給人家上起課來了。

姚芳苦澀的搖搖頭，盯著桌上的綠豆糕，半晌才說道：「我時常在想，是不是一個沒落秀才家的窮酸女，嫁進來才污穢了鎮北將軍府的榮耀。

如果不是因為我太過晦氣，六郎也不至於連個一兒半女都沒能留下。

我平日里都盡量不往老太君身邊湊，把過了霉氣給她。

想來她也是不待見我的，你看四姐姐再不濟還有陸青在跟前，不像我，註定是個不祥之人。」

「六嬸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雲落百思不得其解。

好吃的東西不是應該要分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