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皇帝新喪

第87章 皇帝新喪

周自柔有預感,很快了。

她很快就能回家。

於是裴盞在獄里這幾日,她日日來給他送飯,看他,有好幾次被攔在門外,圓滑地給官爺遞上幾顆金子,再說兩句場面話,官爺便能混水摸魚讓她進去待一會。

原以為,裴盞會越來越好。

可裴盞的臉卻一日比一日白。

有一次剛好碰上裴盞被官爺扔回牢房,執完鞭刑的他像一條人人唾棄的狗,垂死掙扎:「我沒事,你別怕,柔柔。」

周自柔頭一回眼紅了。

「他們仗勢欺人,是受了九皇子的吩咐?」

「你不必知道。」

裴盞怕她碰上九皇子,會有危險。

周自柔抓了抓手上的飯簍子。

豈知,周自柔上一個支線任務刷了二皇子一半好感度,連帶着九皇子也不會動她。所以就算今日他的回答是真的,周自柔也並不會去找九皇子對峙。

她只是問一問。

裴盞蒙在鼓裏,他拼盡全力只想保護她:「柔柔,在我出去這裏之前,你都不要來。」

周自柔看他許久,應了。

那最後百分之一在這幾日也依舊沒有滿上。

她來了也沒用。

她垂下眼皮,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裴盞活該,是他壞事做盡得到的報應。

反覆洗腦,這是小變態自己的咎由自取,她不應該同情,不應該心軟,裴盞至少還留着一條命,可周天霸卻已經死掉了。

殺了她弟弟的裴盞,怎麼配得到原諒?周自柔出了慎刑司,看看刺眼的陽光,沒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如今朝廷二皇子掌權,皇后卻要事事把關,二皇子主持早朝,她也要垂簾聽政,這使得大臣們很不滿。

接連上書,皇后卻充耳不聞,只當看不見。以前太子主持早朝,皇后便不會。

眾人疑惑,周自柔也好奇皇后的雙標。

她猜測,是皇后在為皇帝保住最後的裴盞。

意欲明顯,皇后在等皇帝醒。二皇子被九皇子整日鼓搗篡位一事,愈發蠢蠢欲動,最近開始打起昏迷的皇帝的主意。

周自柔身處皇宮,這裏面的暗潮湧動波詭雲譎卻是一次性親身體驗了個遍,這一天,她算好時間,端起早做好的蛋糕,去了皇帝寢宮。

蛋糕是古人從未見過的東西,她端著走了一路,攬了許許多多的回眸注視。

皇帝昏迷不醒,太監自是不讓她進。

周自柔:「只是送點心。」

太監奇奇怪怪地看着她,周自柔知道皇后也在裏面,便叫太監通報皇后一聲試試。

沒一會,太監叫她進去,說是皇后准了。

周自柔微微一愣,沒想到皇后真准了。

沉默著,她站了兩秒。

有人替她開門,進屋以後,便有冷寒的刀光射在她眼上,刺得周自柔腳步差點不穩,她抬頭一看,果然是皇帝暗衛,齊刷刷站了一排。

這哪裏是沒醒,只是裝病罷了。

皇帝早醒了。

二皇子跪在殿內,九皇子匍匐著,看不清臉色,周自柔卻也知道。臉色煞白,惶惶不安。

身後的門很快被人關上,周自柔頂着皇帝目光,坦然地上前,心中微微惋惜。

就他們還想謀朝纂位?

二皇子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九皇子這麼個坑貨。

周自柔目不斜視,向皇帝和皇後行了禮,皇帝不言,皇后卻回她免禮。

周自柔眼觀鼻鼻觀心,這恐怕是那兩件衣服帶來的福氣。

皇后問她有什麼事,周自柔說:「臣女自知有罪,特來向陛下和娘娘請罪。」

說完,周自柔跪下。皇帝看了她一眼。

「你們先下去。」他說的二皇子和九皇子。

二皇子走之前看她一眼,猶如針芒在背,周自柔知道他們完了,二皇子也知道他們完了,弒父殺君,二皇子不可能翻身了。

寢宮裏,皇帝着裝正常,彷彿還是那個看着雖然不健康,卻依舊能夠處理政事的老皇帝。

「你所來,單隻是為了請罪?」

「不單。」

皇帝神色不明:「那就是除了請罪,還為了朕的兒子,是嗎?」

周自柔說是:「陛下請前往慎刑司,一看便知。」

周自柔不想直接說裴盞快要死了,你早點將人放出來吧。

她也不太想直接說是九皇子的小動作,這種事情,皇帝稍微一打探,便能將幕後之人打聽得比她還清楚。

慎刑司。皇帝懂了些什麼,他叫張全去處理,張全便帶着聖旨去了。

慎刑司濫用私刑的宮人下場如何,便可以窺見,可皇帝依舊未將裴盞放出。

看來皇帝自有決斷。

「你手上何物。」皇帝看着她手裏的龐然大物一般的點心。

皇后也盯着她手裏端著的東西,周自柔這才悠悠然地解釋說:「這是蛋糕。」

「是太子殿下教了臣女,臣女為表罪責,特意獻上。」

皇帝鼻翼龕動,一股甜的發膩的香味便直鑽心頭,他咽下一口口水,皺着鼻子道:「拿回去吧。」

皇帝身體不好,現在夜晚不眠不休,根本沒有胃口,口中發苦。而且他聽見太子名號,便覺得這姑娘所為,是想刻意提升他對自己小兒子的好感。

周自柔斂氣屏息:「是。」

她直直地挺著背脊起身,皇后看她一眼,在她快要轉身的時候道:「留下吧,既然做了,陛下不嘗,本宮想嘗一嘗。」

皇帝又是皺眉,周自柔低聲說。

「陛下,太子不僅會做蛋糕,還會一道點心。」

「什麼?」

「麻薯球。」

皇帝瞥她一眼,眼中有深意。

當日那人做出麻薯球與另一道不知名的點心,裴盞剛好在也在御書房,如果真是裴盞會的東西,那便奇了怪了。皇帝更偏向於認為這是周自柔自己所做,卻施加於太子。

如果這樣,周自柔就是犯了第二次欺君之罪,皇帝卻又覺得這麼小小一個姑娘,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或許真是她所說的那樣,可惜皇帝累了,也懶得去想這裏面的彎繞。

「朕說過要給做此點心之人賞賜,你問問太子想要什麼吧。」

皇帝說:「拿了朕的令牌,去慎刑司。」

太監將令牌呈上。

這樣他都不放人,周自柔沒辦法,只好定定地看着他:「皇上,太子想要什麼,都能給嗎?」

皇帝龍鬚因為嘴角的牽動而微微搖擺,並不回答。

「朕是天子,既然說了這話,便是一言九鼎。」

「那麼就請皇上放了殿下吧。」

裴盞被放出來以後,在床上連躺了三天。

紅兒照顧她,周自柔偶爾去他房裏,看一眼就想到出獄之時,裴盞被鍾緹一人攙出來的樣子。

他很慘。

整個人奄奄一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一直到四月中旬,裴盞的傷好很多了。

他本來就屬於隱忍的男人,十分痛苦在他身上彷佛也只有三分。

四月的天由平淡轉熱,樹林蚊蟲增多,蟬鳴也纏綿不絕。周自柔坐在院子裏的陰涼處,獨自想着五公主剛剛說的話。

五公主說她有點迷茫,也有點害怕。

五公主與她大哥周霄誠的婚事快要到了,按道理皇帝的身體逐漸焦灼,五公主與周霄誠的婚事該推遲才對,可皇帝卻說照常舉行,還將婚事提前十天。

也就是說,再過五天五公主就要出嫁。

「可能是恐婚。」她分析。

五公主:「恐婚?」

「就是成親之前會有一些畏懼的感覺,躊躇,猶豫。」

五公主點點頭:「是,那該怎麼辦呢?」

周自柔看着她說:「我也不知道,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五公主只好說:「好吧。」

念及這一段奇妙的緣分,周自柔是真心拿五公主當朋友,生死交也算得上了,她將手搭在五公主手背,希望五公主能放寬心。

「我……心裏總覺得慌慌的,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二皇子被關,九皇子被囚禁,父皇身體又不好。」五公主眼裏滿是憂愁:「柔柔,我有預感,這宮裏,怕是要變天了。」

一句話,將周自柔搖擺的心臟也逼得高高提起,像是呼吸不上來,壓抑。

「或許改朝換代,就是這樣吧。」

有些話說出來,就好像是預言成了真。

果不其然,五日後,就在一個漫長而凝重的晚上,皇帝駕崩了。

五公主剛成婚,皇帝就去了。她的婚事又紅又黑白,周府一時竟不知道,那提前準備好的紅燈籠和喜字,還要不要掛。

皇帝新喪,終究還是沒掛。

這日午夜,皇宮塔台的笨鐘被被人敲響,鐘聲長鳴,悠悠蕩蕩地在四處迴響。

舉國齊喪。

宮門在半夜裏開了一回,合上以後,有一道騎着馬飛奔的背影,宮人里有人說那好像是六皇子。

六皇子常年在外,聽母妃說父皇快要不行了,才趕回來,一回來便直奔皇帝寢宮。

周自柔睡不着,她一個人待,一瞬間覺得這宮裏諾大無比,空曠得讓人心悸。

皇帝留了聖旨,繼位之人不出意料,依舊是裴盞。

接旨那天。

青年站在她身旁,臉上並沒有多少開心,周自柔看着,忽然覺得裴盞很可憐,他又壞又慘,沒辦法。周自柔被他拉住的手微微一頓,接着她反握回去,希望這樣能給這個年輕的皇帝一點力量。

兩人五指交叉,裴盞神情淡漠。

二皇子徹底下台,他名正言順的繼位,六皇子也並沒有任何反對。

「請殿下接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寢宮裏,有人為他穿好龍袍,裴盞轉身之時,禮服合身,煥然一新。

張全拱手上前低聲說了一句。

一人出,百人呼:「請殿下接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盞看眾人皆臣服於地,而他獨立寒峰。

摸上胸口,那裏還是想像中的平靜。

這天,周自柔去了皇後宮里,舊皇薨逝,新皇繼位,前朝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尚未處理,裴盞夜以繼日地繁忙着,她便得了許多空,可以悠然當鹹魚。

太子終於複位,還成了新的天子,東宮的人都不言而喻,覺得下一任皇后一定是周自柔。

看他們愈發恭敬,周自柔卻覺得,倒也不一定,畢竟嫁過人的女人,前朝那群豺狼虎豹會同意她當皇后嗎?

罷了,不再關注這些問題,畢竟這問題在她心頭只配停留一秒,周自柔思忖之時,仍在想着那最後的百分之一,到底要如何才能增進呢?

難道真要她同裴盞長長久久,直到原身死去嗎?

周自柔不希望是這樣,一輩子太長了,她耗不起,也不想耗。

前朝紛紛擾擾,後宮的事也是層出不窮。

先是五公主嫁人,皇帝病逝,宮妃各自披喪,后是長公主帶發出家,去了通靈山的敬怡寺為先皇禱告,周自柔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就像是置身於恍惚的夢境。

皇后自打太子上任,便從朝鳳宮搬了出來,說是要留給下一任皇后。周自柔去了朝鳳宮,宮人們進進出出,小心翼翼地搬著各種名貴花瓶和珠寶首飾。

而皇後站在殿裏,背對着她,背影依舊綽約,女人風華萬代。

如果皇后再瀟灑一點,她或許會活得更好,更颯。

可惜她外表灑脫,內心卻有執拗的根難以拔除。

周自柔看見皇後身上那一身衣服,便知道皇后特意叫她來是有話要說。

「好看嗎?」皇后問。

她穿的是周自柔設計的那一套衣服,現代的中式婚服。

周自柔說:「娘娘很美。」

皇后輕靈一笑,這笑容絕美,彷彿她不是四十多歲的女人,而是十幾歲的姑娘。

「本宮沒有穿過婚服,成為皇后的那一天,婚服被皇上親手給撕了,本宮還未來得及穿,又尚無備選,因此只好穿常服去戴鳳冠。」

周自柔心頭有震撼。

「皇上……為什麼這麼做?」

皇后卻笑着:「皇上說本宮不配,只有他的永安才能穿這一身衣服,本宮是被太后推選的。」

她青蔥指尖提起裙擺,帶長指甲的小拇指翹起,衣裙的特製褶子便散開些許。

周自柔沉默半晌,悲憫地說:「娘娘母儀天下,是臣女等之表率,即使不被先皇所愛,也依舊美麗耀眼,獨自凜然。」

就像許多人說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皇后這樣的女人若是在現代,便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為自己而活的那種。

皇后眉眼彎彎,看着她。

「多謝你為本宮做這一身,本宮的夙願了了。」

周自柔抿唇:「不客氣。」

待她走後,就會有新的皇后。而那時,她就成了永安,她現在看着皇后,她們相視一笑,就像是死去的永安同活着的皇后的和解,兩個女人,兩種命運,一個被愛,一個不被愛,事實證明,都可以過得很好。

皇後知道,她總算釋懷超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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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嬌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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