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過來」

第83章 「過來」

頭上的帽子被人動了。

低著頭的周自柔內心狂草。

二皇子到底要做什麼啊啊啊啊!

正要被掀開的最後時刻,二皇子的手被人壓住。

是裴盞。

他說:「你要幹什麼?」

「這位公公頭上落了灰,」二皇子笑得意味不明,「我幫他拍一拍,倒是太子,這麼緊張做什麼?」

二皇子頻頻提起太子爺身邊的小太監。

眾人展望。

裴盞蘊著冷凝:「孤從未緊張。」

「是嗎?」二皇子輕笑,他的目光幽幽地和周自柔對上:「假扮內侍,姑娘可知這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二皇子聲音輕得不像話,像是在嚇唬一個小孩。

姑娘。

二皇子剛剛說,這位公公是個姑娘!

大殿內明顯喧嘩。

被嚇唬的小孩周自柔心顫了顫。

完蛋。……完犢子了,二皇子有病吧!

二皇子直截了當戳破周自柔身份,裴盞鬆開他的手,視線越過二皇子滿是不懷好意的臉,拱手朝聖上道:「父皇,兒臣確實——」

「張全。」皇帝出聲,「將人帶到朕面前來,朕要看一看這女子是誰。」

裴盞瞳孔皺縮,「父皇!」

周自柔左右來人,雙手被反剪至身後:「我……」她望向裴盞,她不會被賜死吧?

侍衛低呵:「不準動。」

「父皇!是我的錯,不管她的事。」裴盞拽住侍衛,這下侍衛不動也不敢動。

「太子殿下。」

大殿之內,注目紛紛。

有不少人還沒有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周自柔即使被人鉗制住,也依舊沒有抬頭,她腳趾抓緊,整個人狂出冷汗,不得不說,她還是非常怕死。

她總算是知道了,裴盞有病,皇帝有病,二皇子也他媽的有病啊啊啊啊!!

二皇子就在她旁邊,低看她一眼:「前幾日我剛被父皇賜了婚,渺渺成不了我的正妻。」

周自柔不敢相信的眼神望向他:「那跟這有什麼關係呀!你是在報復社會嗎大哥?」

嗚嗚嗚周自柔要死啦!她對上封建社會的君權與獨裁,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啊!

二皇子卻看白痴一樣白了她一眼:「如果太子真的愛你,就不會將你藏著掖著。本皇子是在幫你。」

我可謝謝你!周自柔欲哭無淚,真想給二皇子兩個大嘴巴子!她一點都不在乎小變態是否愛她。

要是皇帝現在想讓她死,她就會立馬死掉,家還是照樣回不了。

「你要做什麼,太子?」皇帝眯眼。

裴盞神色微冷:「父皇,兒臣可以將一切解釋清楚,請先將人放開。」

氣氛凜冽,空氣里閃爍無形的光電火石。

「好,放人以後呢?」

裴盞巋然不動:「請父皇先放人。」

大殿里有絲絲冷氣在抽,周自柔皺了皺鼻子,眼睛有些發酸,倏然手上強硬的力道被鬆開。

皇帝看著他這個一向服帖的小兒子。

周自柔眼前籠罩一道龐大陰影,而後又有聲音落下,鎮定宛若胸有成竹。

「去後殿,紅兒在那裡等你。」

她抬頭,茫然地看他。

裴盞卻溫和地說:「去吧。」

很奇怪,周自柔當著皇帝和皇后還有所有千金小姐的面,堂而皇之地走入側門。

沒有一個人攔她。

皇后愣了愣,環視殿內,現在全場的人都摸不著頭腦,皇後身為後宮之主,自然要控制住場子,她怡然大方道:「諸位。」

女子們又紛紛看向說話的皇後娘娘,雖然心思飄遠。

「看舞蹈吧,本宮記得劉小姐還有第二支舞要獻上?」

太尉小姐錯愕不已:「是。娘娘、陛下,臣女獻醜了。」

頂著全場異樣目光,劉小姐動作很是放不開,雖說是在看舞,但大家的心思都飄到了後殿,在太子身邊假扮太監的女子究竟是誰?

既然被勾起了好奇,大家就做不到若無其事。

皇帝沉著臉。

二皇子和太子也不說話。

劉小姐更加尷尬和緊張,她腳下不穩,一個不慎就摔倒了:「啊!」

「小姐!您沒事吧?」有太尉府的丫鬟立馬上前。

太尉小姐出了大丑,還是在如此盛大的場合,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帝說:「太子,去看一看。」

這話破有威脅意味。

裴盞方才剛忤逆了皇帝。他一動不動,皇帝和皇后同時看著他。

他抬眼:「是。」

不過是忍一忍,裴盞忍了十幾年了,從出生開始便是這樣,他可以。

青年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朝殿中走去。

劉小姐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崴了腳,裴盞捏住她腳踝,找准穴位按了按。

他睫毛濃密纖長。垂著眼的樣子極為好看。

眾女躁動。

古代女子最看重名聲,本來在御前失禮的太尉小姐卻被拯救,太子這一番舉動算是給足了她面子。諸位妒意連連,早知道她們也摔倒了。

太尉小姐明顯不好意思,對太子的好感激增:「殿下……」

裴盞站起身,淡淡落下一句:「劉小姐無礙。」

衣擺劃過眼前,剛剛的關懷不過煙雲泡沫,她這才清醒了。

那一瞬間,她悟到——太子殿下就像是毒藥,冷情又溫柔,會讓人上癮,要是有人能得其真心,那就是人生贏家,三生有幸,可惜那人恐怕不會是她。

正當太尉小姐被人扶起回座位之時,她聽見周圍傳來騷動,眼皮輕顫。

原來是剛才的那位神秘女子,她出來了。

周自柔完全沒想到,裴盞會叫人拿上她的煙羅裙。

不是露背的那一條,另外兩條是周自柔用心想的剪裁和花樣,也十分出塵。

走出來的周自柔磨磨蹭蹭地想著要不要抬頭,按理說她應該趕緊跑路,中途換條好看的裙子算怎麼一回事。

鼓起勇氣,邁出一步。

「那是誰呀?」

「不知道,看不清臉啊。」

尚且不知道是誰。

只見她衣著華麗新穎而不顯雍容,妝容奇異卻又熟悉,明顯是一位青春活力的貴家小姐。

「能讓太子殿下特意允許她下去換一身衣服,也是真的厲害。」

「她身上穿的是什麼料子,明顯很好看,我感覺我們都被她壓下去了,好不開心啊。」

慢騰騰地從暗處走來,一步一步姿態緩慢而優美。

「周……」劉小姐看清她的臉,驚訝地捂住嘴。

不止她,京城小姐都認識周自柔,她們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周自柔?她怎麼在這兒?」

「原來是周尚書的女兒。」皇后開顏一笑,看向皇帝。

皇上年老了,眼也有些花,只聽那女子身份,眉頭緊鎖。

他記憶不好,可也想起什麼。

裴盞知道今天是百家宴,百家宴是為太子選妃,所來之人都是受到皇后親筆寫的邀請,盛裝出席。

「過來。」人群以外,周自柔抬眸。

裴盞站在高台之上,朝她伸出手,柔和一笑。

「……」

大家都要炸了。

周大小姐不是和林公子成親了嗎?為什麼太子殿下會叫她去他的身邊?

周自柔穿越人海,周圍凈是紛繁複雜的撩望與掃視,落在她身上像是激光一樣,要灼燒她露出的皮膚來才好。

毫無退路。

周自柔怕得要死,硬頭皮走上前,手滑入裴盞掌心。

裴盞一點不意外,都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他叫紅兒拿著裙子待在後殿,他預料到了二皇子會搞事情,他早就想將周自柔和他的關係公之於眾。

既然要公布,那就公布的快一點,再盛大一點。

新進貢的煙羅不錯,沒有人比她更美。

這場宴會,周自柔成了唯一的主場,裴盞眉眼薄涼,眼裡也只看得見她。

劉小姐的眼睛被刺痛了。

他捏著摩挲兩下:「父皇,兒臣已經有妻子,就是她。」

皇帝眼睛幾乎要眯成一條縫:「朕知道你。」

「二皇子的那場馬宴上,五公主曾說要認你為姐妹?」

皇帝語氣看似輕鬆,實在在暗示她是一個有野心和心機的女人,周自柔抬頭:「皇上。」

她害怕極了。

這個皇帝帶來的壓迫感在某一程度上完全不低於裴盞,甚至更過。

皇帝嘴角嗪著深意幽遠的笑:「同時受到朕的太子,和二位公主的喜愛,朕想知道,你有什麼過人之處?」

「臣女……不過一平常女子。」

命運的後頸似乎被拿捏住,周自柔快要喘不過氣。

她說的,就是她想的,也是她認為的。

她只想當個普通人,不想攻略什麼病嬌,還有皇帝,她為什麼要面臨這樣的打擊和挑戰,周自柔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快要癱瘓在地。

「你是阿盞的妻?進宮前的事嗎?」渾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周自柔搖頭。

她只是下意識地誠實對答,不是進宮前的事。手卻極其冷。

不是進宮以前的事,那就是在他賜婚之後,和太子搞到一塊兒的。皇帝自詡素來冷靜,即使是裴盞今日猝不及防來這一出,他也依舊先仔細打聽其中內幕,不至於急匆匆下了定論冤枉人。

可他問出口后,發現他沒有誤解,大家也都沒有誤解。

周自柔和太子,他們就是有罪。

而且是欺君的大罪。

皇帝頓首,忽地高聲道:「好大的膽子!」

這忽然的拔高,引得眾人側目與關心。

「皇上……」

「陛下!」

「殿下息怒,可彆氣壞了身子。」皇后的手在皇帝胸膛上輕力撫摸。

眾人紛紛簇擁上前,皇帝劇咳不止,捂住嘴,手卻指著他們,一副當眾被氣壞了的模樣:「你們……」

裴盞垂眼,神色淡漠:「父皇息怒,是兒臣大逆不道。」

皇后紅唇翹起,嘴上這麼說,太子卻跪也不跪一下,有意思。

「好一個大逆不道,太子,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之罪?自古以來,我朝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干出這等事……別妄想朕會因為你是朕的兒子而輕易饒了你!」

「還有你——」皇帝直指周自柔,目光如炬:「朕不是賜婚你與林藕羽嗎?你敢抗旨?」

大殿之內,靜得彷彿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她沒有!」姍姍來遲的姬鈺陽急忙出聲:「父皇,他們早就和離了!」

停了兩秒,裴盞也看向皇帝:「是。」

聽見五公主清脆響亮的聲音。

周自柔耳尖微動。

她躲在裴盞身後,這時才察覺到小變態已經高大了起來,昔日的少年瘦弱病態,現在的太子欣長挺拔。

抓著他的手臂,周自柔甚至不敢抬頭,害怕一下子就跟皇帝對視,她會立馬嚇得跪下去。

在場很多后妃,這會五公主也來了,長公主肯定也在,周自柔心裡暖得不行,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神仙朋友嗚嗚。

皇帝看著五公主,緊隨其後,還有他一向破為賞識的平陽長公主:「你們竟也知道,好啊,朕的兒子和女兒,可真是出息了。」

沒人再出聲。

皇帝情緒明顯激動了些。

「你剛剛說和離?」皇帝氣極反笑:「好一個和離,皇后,你說一說賜婚的夫妻,該要怎麼個和離法。」

「是。」皇后停下安撫他的動作,明顯是被指示,看了一眼太子,故作嚴肅道:「皇上欽賜的婚事,和離要先經過皇上的同意,這件事,太子沒聽說過的嗎?」

裴盞眼中劃過驚駭的波動。

「有和離書為證,不可不作數。」他依舊偏執,字字珠璣。

「我和柔柔已經拜過天地,生死相契。」

周自柔被裴盞握住的緊了緊。

裴盞反問她:「對嗎?柔柔。」

周自柔心尖都顫動了,她想甩開裴盞自己一個人跑掉,她想回家。

裴盞直勾勾地盯著她,這片刻猶豫讓裴盞眼神閃爍,像是藤椒被人踩碾於心頭,心亂如麻。

再問出口,尾音明顯抖動:「對不對?」

周自柔垂眼。

她不答。

後背也開始發抖,冷汗直冒,不就便已經糊上了一層細密的濕潤,粘住衣服和皮膚。

裴盞的手捏得更緊了,像是溺水的人,本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她卻不說話,裴盞的浮萍快要沒了,他想起那個叫柳絮的宮女說的話。

「可周姑娘也不愛你!」

空氣從胸膛被抽離,一點一點快要窒息。

裴盞不信,他固拗而偏執,一遍一遍的地告訴自己周自柔是愛他的,她將永遠愛他。

他抓著她的手,死死的,好像這樣——

就代表他抓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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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嬌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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