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謊言
黑雲遮天，雨下的很急。
「這天氣……但願他們別來吧。」孤兒院門口，一個絡腮鬍都已經花白的老人背着雙手手，看向大門外嘆息道。
然而，該來的人還是如期而至。
幾輛黑色的SUV停在孤兒院門前，幾名身穿西服的保鏢撐開黑傘，護送著一個女人向孤兒院走來。院長又嘆了口氣，走上前歡迎他們。
同樣看到這群人的，還有孤兒院二樓圖書館里的一個男孩。他是這個圖書館的常住人口，從孤兒院建成幾十年來所有人在這所圖書館呆的時間加起來也不會有他長，他幾乎是日夜泡在這裏，彷彿閱讀和呼吸一樣重要。
所謂成熟，和年齡無關。書可以讓人接觸自己所無法接觸的世界，正因他在書籍中浸淫許久，他就像沒有童年一樣，早早地放下一些童真的想像和稚氣的思維。
在孤兒院的孩子面前，他的眼神如深井一般，平靜而給人危險感，因此孤兒院的其他孩子都對他敬而遠之，而他卻也不甚在意這孤獨。今年，他僅僅只有九歲。
現在，他正在圖書館的窗口，用那平靜的目光注視着那群來客，只見院長從門中走出，迎上那些客人。他們稍稍說了幾句，便走進大門，院長跟在後面，無人知曉地搖了搖頭，男孩見狀微微顫抖一下，深井般的眼神第二次不由自主地泛起微波，第一次則是那些客人第一次到來的時候。
「有大事。」他心裏暗道。
院長將那群人引進大門后，他收回目光，將正在看的一本書夾在腋下走出圖書館。
「呀，蕭青。」一個女聲從身後響起，蕭青帶好門，當他轉過身時以是滿面童真，這麼做是為了防止大人對自己的打擾。
「蘭姐姐！怎麼啦。」他說。這位叫玉芝蘭的保育員一時手足無措，從她工作開始，她和蕭青的交流只有在圖書館里叫蕭青去吃飯上課而已，此刻蕭青走出圖書館以及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又是驚訝又是不知所措，以至於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啊對了，院長讓我來叫你去接待室。」她想起了院長的要求。
「是有人來接我了么？」蕭青湊到玉芝蘭旁邊，他知道不能把「收養」說出來，他這個年齡還不應該知道「收養」這個事實，於是他用了大人們經常安慰小孩的詞語「接」。
「對不起……好像不是。」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面帶失望的蕭青的頭，「蕭青這麼乖，肯定會有人來接你的，放心啦，快去吧，還有小夥伴等著呢。」
「好吧……我相信蘭姐姐。」蕭青一掃失望的面容，向樓梯跑去。
「這孩子……」她望着蕭青的身影，想着他迅速變化面部表情感嘆道。
「咳咳。」
寬大的接待室已經堆滿了吵吵鬧鬧小孩，全都像蕭青一樣九歲左右。
他們直到聽到院長的咳嗽聲，才將那無邪的目光從推門而入的蕭青身上移開——他們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看向院長。
「我們國家開展了一項人才培養計劃，秉著不埋沒人才的原則，此次專門來這裏招攬優秀學子。」院長用略帶欣喜的聲音說道。
蕭青藏在其他孩子身後，面色已經回到古井一般平靜，他靜靜地聽着。
「而你們，是由我院提供資料，教育部門篩選出來的優秀的孩子們，身為院長，我為有這麼多孩子將來可以為國家做貢獻感到很欣慰，孩子們，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辜負國家的一片苦心。」院長說完便轉身請出身後的女子，「下面請……陳女士跟大家說一下安排，掌聲歡迎。」
孩子們無一不熱烈鼓掌，用他們稚嫩的手比著誰拍出的聲音更高。唯獨蕭青緩緩的鼓著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退到後排的院長身上，毫不留意走上前地陳女士。
他注視着院長，只見他的笑容瞬間褪去，站到窗邊，充滿憂鬱的雙眼無神地看着窗外。
「有問題。」他的目光又轉回到陳女士身上。
「好，那我簡單說說，」陳女士開口，「明天下午一點我們會派專車來接各位學子前往九零學府，食住條件以及學習資料等都由我們的相關企業提供，無需擔心。後天，我們會進行一輪測試，最後篩選出五百人進行為期兩年的教育培養，兩年後會有二輪測試，對五百名學子進行分層教育，四年後畢業，畢業后是高中學歷，畢業考試是專業測試。測試完成後各位學子將進入下一步學習階段……」
「院長難道因為我們要離開才難受的？」蕭青思索著。
他看了一眼院長，院長還是望着窗外，沒有看孩子們一眼。
「……好了，我就先說這麼多，孩子們今天好好休息，收拾收拾行裝，不用太緊張，我們明天再來。」陳女士說了結語，向院長點頭示意一下，便帶着一行人離開孤兒院，隨着SUV的引擎聲消失在雨中。
蕭青立即離開接待室，將一屋子人拋在身後，在眾人奇怪的目光中消失在拐角處。
「蘭姐姐！」他邊跑邊高喊，嘹亮的聲音讓正在打掃圖書館的玉芝蘭嚇了一跳，她趕忙向外走去。
「呦，怎麼啦這麼着急？」
「那群人是哪裏來的？」蕭青問。
「嗯……聽說是市裏派來的工作人員。」
「那最近院長狀態不好是因為我們要被帶走了嗎？」
玉芝蘭微微搖了搖頭，「這我不清楚，我都沒有感覺到院長有不對勁，蕭青觀察的很仔細哦，將來可以去當偵探。」
「好吧……謝謝姐姐，姐姐再見。」
說着他跑進圖書館，關上門，留玉芝蘭一個人在門外拿着撣子不知所措。
蕭青坐到窗前，他最喜歡下雨天，雨聲可以淹沒一切雜音卻又讓人十分放鬆。他深吸一口氣，心想:
「那個陳女士，那群人，很不對勁，如果說是教育部來的，那跟着那麼多保鏢一樣的人也太奇怪了……說的話中隻字不提教育部，用的都是『相關企業』，這麼說她估計是個掌權的人，手下企業很多……院長估計知道很多……今晚去問問……」說着他打開書，再不顧其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