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飽餐
「難道人族亡了？」械族族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畢竟，這萬年以來，再沒有人族強者踏入過這有來無回的深淵，械族族人心中對於人族的衰落其實也早有幾分預感。
若是按照這樣的猜測，那麼一個以孤星作為命星的孩子，被作為種族延續的希望保存下來，進入這凶名赫赫的無盡深淵尋求生機，便顯得順理成章了。
然而小祁雲很快便否認了械族族人的猜測，若論別的，他可能還不知曉，但人族有沒有滅亡，他則是再清楚不過。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後，械族族人明顯愣了一愣，不過他畢竟存活了如此久遠的歲月，又怎會遲遲察覺不到真相？
「你這資質，是如何讓孤星認可你的？」即便是他，此刻也不禁好奇發問，漫長的生命里，他所見過的能夠承載孤星的生靈，沒有哪一個，天賦會差到如此地步。
不過此時的小祁雲，還並不知曉自己沉睡之中發生的諸多變化，他根本難以理解械族族人的意思，只是獃獃地開口：「我現在還活著么？」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長久的沉寂，械族族人自然醒悟過來，他與小祁雲的對話從始至終都不在一個頻道上，他們的交流也因此而受到了莫大的阻礙。
最終，還是械族族人打破了僵局，他索性便從頭說起，明確地告訴小祁雲，他還活著，他現在正在一個被人族稱作葬神淵的地方。
隨即則是有關命星的問題，這話題涉及實在太廣，以至於經驗老道的械族族人，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說起，不知不覺便追溯到了修行的起源。
好在，械族族人沉默了太久，此刻好不容易來了個能夠傾訴的對象，自然也不會感覺不耐。
小祁雲聽得認真，他彷彿回到了當初，在昏暗的月光下，老乞丐拿著不知從何處尋來的典籍，講述人族過去的故事，哄他入睡。
這是怎樣溫馨而難忘的過往，只可惜，老乞丐死了，他卻連屍骨都未能安葬。
械族族人就這般講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直到小祁雲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
小祁雲也不知道自己先前究竟睡了多久，但在那一次入睡之前，他已經整整數十日未曾吃過飽飯了。
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卻每一天都要忍飢挨餓，這樣的滋味絕不好受，可老乞丐，也找不到更多的食物了。
械族族人看著因為羞愧而漲紅了臉的小祁雲，微微一笑，略有些生澀地抬手，輕輕拂過小祁雲的腦袋。
人族與械族的食物不同，械族族人這裡自然也沒有人族的食物，但這並不代表他便沒有辦法弄來食物。
械族族人站了起來，無數年未曾動彈過的身體顯得有些不聽使喚，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看得小祁雲趕緊上前攙扶。
械族族人擺了擺手，示意小祁雲不必幫他，隨後一步邁出，不知用了怎樣的手段，竟是一下子出現在了遠處。
他的面前，正是那沉睡著的巨大豬人，而在靠近豬頭處的懸崖峭壁上，赫然有著一個隱蔽的洞穴。
在祁雲的注視下，那械族族人悄無聲息地鑽入到洞穴之中，直到半晌之後方才再度出現，手中已然拖著一條比他身子還要高的大腿。
械族族人拖著大腿回到了小祁雲的身邊，一股濃郁的醬香味瞬間飄入了小祁雲的鼻子，讓他的肚子再一次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這條不知出自何種生物的大腿，被烹飪之人烤得恰到好處，再配以香甜的醬汁，對於祁雲而言，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吃吧。」看著小祁雲暗自吞咽口水的模樣，械族族人又是一笑，用儘可能柔和的聲音向著小祁雲說道。
小祁雲怯生生地看了械族族人一眼，他並不明白這個陌生的生靈為什麼會對自己那麼好，但腹中的飢餓感，還是讓他根本無法抗拒這樣的誘惑。
走上前去，小祁雲一口便咬了下去，頓時連靈魂都彷彿從肉身之中脫離了出來，飄到了無限遙遠的高處。
「好吃。」這是小祁雲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在他短暫的人生之中，他從沒有品嘗過這樣美味的佳肴。
濃烈的肉香在口中迸發出來，讓小祁雲腹中的飢餓感更為強烈，在人族最原始慾望的驅使之下，祁雲彷彿化作了毫無理智的野獸，貪婪地撕咬著。
然而，這終究是一塊比小祁雲整個人都要大的大腿肉，半晌之後，即便小祁雲已經吃飽了肚子，那一塊大腿肉卻還剩下大半。
見此情形，械族族人走上前去，將一枚造型古樸的銀色戒指從自己布滿了銹跡的手指上取下，戴在了小祁雲的手上。
「這塊肉可不能再放回去，否則讓那頭豬知道有人偷吃他的珍藏，恐怕就要發狂了。」械族族人摸了摸小祁雲的腦袋，如此說道。
「這一枚戒指裡面，可以放很多的東西，你現在不妨試試，將這塊肉收到戒指中去。」
聽聞此言，小祁雲愣了愣，看著手指上沒有動靜的戒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就在他產生想要將大腿肉收入到戒指中的念頭的同一瞬，一陣銀光閃過，再看去時，偌大的肉塊已經消失無蹤。
如此變故，頓時便將小祁雲嚇了一跳，他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掌握了這枚戒指的用法。
「做得不錯。」械族族人誇讚道，「當你想要從戒指中取出東西的時候，也只需要如此便可。」
須臾，已經將這枚戒指使用自如的小祁雲被械族族人帶回木桌前坐下，在這械族族人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老乞丐的影子。
「雖然你的天賦很差，但在我所知曉的強者之中，也有幾人的資質與你相當，他們最後的成就，可絲毫不弱於最頂尖資質的強者。」械族族人如此安慰道。
這的確是事實，但械族族人沒有說的則是，這樣的存在同樣也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強者，天賦都差不到哪去。
小祁雲唯一的優勢，或許便是他所擁有的這一顆孤星，多少年少時橫掃同輩的天驕，最後都因為沒有一顆上好的命星而抱憾終身。
「你閉上眼睛，是否能夠感覺到，天上有一顆閃耀的星辰，正與你心意相連？」械族族人抬頭，他望向了被灰霧所遮蔽的蒼穹，在那裡，同樣也有著屬於他的星辰。
小祁雲依言照做，很快便有了收穫。
畢竟，他與自身命星的聯繫，遠比一些剛剛連結了命星的少年更加緊密，畢竟能夠在夢中承載一顆孤星的存在，他可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一個。
那是一顆閃爍著紫光的氤氳星辰，在偌大的一片星域之中，孤獨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