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這是命令
姍姍沒說錯，我闖的禍還真不小。
我被請進一間寬敞的大房子，屋裏坐着一群頭髮花白的老人。他們有儒雅的，有顯得威風凜凜的，都保持着一種姿勢，目視着我緩步進入。
我心裏緊張不已，眼光不敢與任何人接觸。
姍姍送我到門外，沒跟我一道進來。這樣就讓我突然想掉了主心骨一樣，愈發惶恐不安。
一個模樣看起來是頭頭的老者微笑着招呼我坐。我沒敢坐實，只敢側起半個屁股挨着軟軟的沙發。
「你叫李，岳城人？」老者微笑着問我。
我趕緊點頭，低聲回了一句，「是，我叫李喬。」
老者擺擺手道：「小李，你不用緊張。放鬆些。」他環顧一眼屋裏的人，微笑着道：「這些都是專家學者，聽說你破譯了生命密碼，大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特地請你來，想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幾句話就將見我的目的說了出來，絲毫不拖泥帶水。他的聲音不高，卻具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說吧。」他等了一會，不見我出聲，開始催促我道：「你只要將真實情況說說就行。絕對不可夾帶水分。」
我輕輕嗯了一聲，小心說道：「這是我們公司搞的一個科研項目。主持項目研究工作的叫孔武，是京都醫科大畢業的博士生。」
老者哦了一聲，轉過頭問旁邊的另一個老者，「曾老，這個項目不是已經取消了嗎？怎麼還在繼續？」
叫曾老的老頭面呈惶恐，解釋道：「是取消了。並作出規定，這個項目從此不可再開展。」
老者突然面帶怒容，「取消了，怎麼岳城還在搞？」
曾老雙眉緊皺，問我道：「小李，你解釋一下，你們岳城是怎麼接觸到這個項目的？知道這個項目的有多少人？」
這下問住了我。我不知道問題會有這麼嚴重。更不知道這個破譯生命密碼的科研項目已經被明令禁止了。科研本無國界，但科研有底線。
我預感到要是話說不好，可能會牽涉很多人。是福是禍，不可預料。
老者很快恢復了常態，和顏悅色地問我道：「小李，你說說，目前到什麼程度了？」
我不知要怎麼回答他。科研項目是孔武師兄在主持。從一開始，我就只知道這個項目的名稱，不知道項目的終極目的。我只籠統地知道，一旦實驗成功，將會改寫人類歷史的進程。
項目的中心思想是將人體構造的染色體分析清楚，破壞染色體結構，從而達到人的生命不會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消亡。說得再直白一點，就是人不死。
第一次聽到導師在主持這樣的一個研究，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不正常。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界生老病死是物種更迭的必然途徑。倘若人如神一樣能夠永生，這對人類而言，並非喜事，而是悲哀。
我在將實驗室搬回岳城后，也一直沒介入實驗工作。在我看來，有孔武師兄主持的研究，我貿然加入，不但不會給他幫助，反而會整天累贅。何況，我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認為研究會出成果。
我低聲道：「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說，實驗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
「你說的進展，是不是表示快要成功了？」
我遲疑着點頭。
「也就是說，成功了，今後的人都永生了？」
我被他的質問問得全身汗毛倒立。他的神色與語氣似乎不太高興，他顯然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我從他的神態中感覺出來，他的內心已經在奔騰著一條呼嘯的河流。
老者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緊張與惶恐，他突然笑了，道：「小李，你不必緊張。」
我小聲道：「我不緊張。」
他微微頷首，突然問我道：「小李啊，你說說看，你們的這個研究究竟能給人類帶來什麼？」
我搖搖頭，茫然道：「我說不好。」
他又哦了一聲，淡淡說道：「既然說不好，就是不好。我給你一個建議，回去后，立即關閉實驗室，取消課題研究。」
我心裏一跳，本能地回了一句：「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們的這個研究，是違背自然發展規律的研究。我再說一句，這不是要求，這是命令。」
老者說完，起身離去，沒有與我打招呼。
他一走，屋裏其他人跟着他魚貫離去。
沒一會，屋裏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姍姍悄無聲息進來，她看起來也很緊張。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緊張。要知道第一次見到她，聽到關於她的故事，我幾乎將她視為神人。她在岳城時，全城無人敢惹。她能當着無數人的面開槍，事後卻一點事沒有。她留在岳城的雅舍足以證明她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可是，此刻她失去了往日的優雅，顯得與我一樣的緊張。
「對不起。」她抱歉地說道：「李喬，我讓你受驚了。」
我嘿嘿一笑道：「嚇倒沒怎麼嚇著，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要關閉實驗室。」
「不要問為什麼。你趕緊回去把實驗室關了。」姍姍催促我道：「如果可以，你出國去深造吧。」
我一頭霧水，好端端的我為何要出國去深造？從接手胡氏集團開始，我幾乎荒廢了學業，我去深造什麼？
她看我愣怔，低聲道：「這件事影響很大，有人提出來想要嘗試你們的研究結果。」
「他們嗎？」我問。
姍姍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另外的人。」
「到底是誰？」我不耐煩地問。
「別問了。」姍姍生氣地說道：「知道越多越不好。你聽我的話，趕緊關閉實驗室。」
姍姍帶我來時，車窗被蒙上一層厚厚的窗帘，她囑咐我，不可以打開車窗帘往外看。回去時，依舊如此。因此從去到回來，我都不知道姍姍究竟帶我去了哪裏。
我被她連夜送上飛機，臨上機之前，姍姍叫住我，欲言又止。
我心情糟糕透了，來了一趟京都，得到的是關閉實驗室的消息。而且是強行關閉，容不得我有絲毫辯解的機會。
這件事在幾年之後，我終於得到了真相。暫且不表。
我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張姍姍送我的無限卡，遞給她說道：「物歸原主，謝謝你。」
她看了一眼無限卡，搖搖頭道：「扔了吧。」
「扔了？」我吃了一驚，半天沒反應過來。
「扔了。」姍姍輕聲道：「這張卡對你已經不起作用了。李喬，好自為之吧，我們今生別過，來世再逢。」
沒等我說話，她已經轉身離去，再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