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十四)

太子大婚(十四)

對望居,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至於為什麼會叫對望居,就無人得悉了。作為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對望居果然沒有讓來賓失望,不僅菜肴精緻,環境幽雅,就連樓中點菜服侍的小二都極是訓練有素,尤其是那跑堂傳菜的夥計更是讓人叫絕。平常人用一隻盤子端上幾隻菜樓上樓下的跑幾圈就已是氣喘呼呼,可他們卻是一手一個盤子,盤子裏菜疊菜,碗蓋碗,份量足足的,不說樓上樓下跑,就是平步捧著都是吃力,奈何那些夥計卻是平步如雲,身形輕躍,上菜下菜有條不紊,着實讓人讚歎。很多就餐的客人更是將那些傳菜的夥計當成雜耍的看待,看得是着實有趣。

二樓靠近樓梯的一張桌子上,此時正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和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在他們的對面坐着一名滿臉笑容,一身錦衣的年輕男子。因白衣女子矇著白紗,沒有人知道她的長相如何。開始還有幾個好奇的客人朝她瞄上幾眼,不過看了幾眼后也就作罷,因為那白紗自始自終沒有打開滿足他們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那年輕男子身上的高貴氣質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壓力,使得他們不敢再多看這奇怪的白衣女子,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倒是那孩童感受到了那些客人好奇的目光,咧開小嘴朝他們笑了起來。不過這一幕,那白衣女子卻沒有查覺,因為此時的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想着自己的故事,再看看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白衣女子不禁微微眯起眼來。以白蓮教為主的流民作亂早已經在五年前被平定,大明朝似是恢復了生氣,這京城更是繁華鼎盛,即使已是夜晚,但街上行人依舊很多,甚是熱鬧,加之還在正月里,到處都明燈高掛,彩花高懸。叫賣各種雜貨的聲音此起彼伏,那琳琅滿目的各種貨物讓人應接不暇。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燈火輝煌的夜晚了。白衣女子將視線從窗外收回,幽幽的嘆了口氣.

「姐姐,我餓了。」

身邊孩童小聲的嘟囔打斷了白衣女子的思緒,看着小傢伙翹得老高的小嘴,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手,有些心疼的暗自想道:泉兒是舅舅唯一的骨血,也是第一次跟隨自己離開深山,來到京城,見識外面的世面。以前他什麼都看不到,也沒有聽說過,現在一下子看到那麼多新奇玩意,自然很是流連不舍,卻又怎麼都拉不下臉來向我要求什麼。想來今天的一切,對於自幼生長深山中的泉兒而言,都是極其新奇有趣的經歷吧?也許他唯一的不滿,大約就來自於坐在自己對面這個笑容淺淡的年輕男子了。

想到此處,白衣女子的眼角稍稍往上抬了抬,細細的打量起對面的年輕男子。她知道,此人的身份非同小可,絕不是笑容滿面的富家公子這麼簡單。要知道,他的哥哥掌握著大明朝最龐大的特務機構——錦衣衛,要知道,他的姐姐在六宮之中寵冠絕頂,甚至皇帝都要聽其言行其事。所以,對這個男子,絕不能輕視,更不能掉以輕心,與他所說的每一句都要深思熟慮,當然,自己也不能被他小瞧了,否則,對於白蓮教的未來就會是一場災難。

「白姑娘,既然令弟餓了,咱們就叫菜吧。」

年輕男子很是熱情的揮手招來小二,很是熟絡的點了幾道菜,那小二應了一聲后便跑了開去。

「讓萬大人破費了。」

白衣女子隔着面紗淡淡的說了句,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怒又或是別的什麼,平淡的跟杯白開水一杯。

「這是什麼話,白姑娘是我請來的客人,在這京城,我萬全自然就是主人,再說些許酒菜,又能值得幾個錢,談不上破費不破費的。」

「萬大人是聖上至親,民女只是江湖淪落之人,能與大人坐在一起同桌共語,小女子已經是高攀不已了。」

白衣女子實在不願與這萬全多說什麼,但在這個時候,白蓮教的確需要朝中強有力勢力的庇護,至少在恢復元氣之前絕對不能再讓朝廷鎮壓了。所以她再是不願與這萬全打交道,也不能不虛與委逸,因為其中的利害實在是超越她的掌握。這次來京城,也是因為受了教中長老之託,來京城與萬家談判,當然這談判不是要讓白蓮教歸屬朝廷,而是一種合作的談判,雙方各取所需。萬家兄弟獲得白蓮教的勢力幫助,而白蓮教則獲得萬家兄弟的庇護,以免被各地官府打壓得無翻身之力。

很快,傳菜的夥計端著一大盤子飯菜送了過來,一一擺在桌上,撲鼻的香氣一下子讓那孩童興奮起來,礙於白衣女子在身邊,不好直接就去夾,只好將小腦袋歪到一邊,嘟囔道:「姐姐,我們吃飯好不?」

畢竟還是孩童天性,一看到好吃的就忍不住了。白衣女子忍不住微微好笑,隔着白紗給了孩童一個白眼,順手夾起一塊招牌的不老雞到孩童的碗裏,附在他耳邊悄悄道:「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再拘什麼禮,想吃的話就盡量吃,但要記住,不能在人前失了禮,要不然姐姐下次就不帶你出來了。」

聽白衣女子這麼說,孩童的小臉頓時紅了一紅,繼而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低着頭吃雞不再言語。

萬全悠然地喝着茶水看着面前的姐弟倆,神態說不出的輕鬆,只不過目光中不時閃過的銳利有些不符合他溫雅公子的形象。

「樓下……似乎在吵着什麼。」

就在此時,樓下突然響起幾個男子高聲的吵鬧聲,萬全放下茶碗,掉頭看去。

快速地瞥了樓下一眼,白衣女子依舊笑容淡淡,隨口說道:「不過是春閨的考生在議論罷了……怎麼,萬大人對這些士子也有興趣么?」

萬全也看清樓下是一幫舉子在那吵鬧,聞言微微一笑:「聽聽他們的意見也好。萬某長年隨兄姐身邊,所見的都是朝中重臣,皇家至親,所言所行都講究規矩。像這樣坐在酒樓之中聽士子們的議論,實在是難得的機會。再說,恐怕他們有些議論萬某還真是聞所未聞,聽上一會,回去說與姐姐知曉也是好的。」

白衣女子只是一笑帶過,沒有隨萬全的話說下去:「是啊,這些士子們所講所說,萬大人是難得有機會聽到的。若是聽到好的意見,說不得會對大人有用。」

「今天的士子,便是明日的朝中棟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別看他們現在不怎麼樣,可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難保這其中沒有將來的朝庭重臣。何況這一次春閨特殊,文武雙舉。皇上已經發出明詔,應時的太學生也必須一同參考,不再循着以往不試而用的慣例。照眼下的情景看來,這一舉措確是很得眾多考生之心。」

白衣女子懶洋洋的將酒杯湊到唇邊,輕啜一口,然後道:「眼下京城這個形勢,皇上此舉可是大有用意。」

一聽這話,萬全身子一僵,但隨即恢復一貫的溫文笑容:「或許吧……聖意難測,咱們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明天會發生什麼,對吧,白姑娘。」

萬全早已聽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好端起茶碗裝作口渴飲了一口。

「姐姐,我吃飽了。」

孩童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心滿意足的說了一句,小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萬全看了也是心中一動,但很快腦中卻又冒出另一個念頭來:若是擒了這小子,白蓮教不就得乖乖的為我所用了嘛!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摟過孩童,柔聲說道:「已經吃飽了么?既然這樣…」轉頭迎上萬全幽深的目光,道:「所謂舌戰的場面,大約正是下面的景象吧?怎樣,大人有興趣去看看熱鬧么?」

萬全微笑起身,作了一個恭請的動作:「白姑娘既然有意,我……自然奉陪。」

科舉是各王朝取士錄材的手段,又分文舉、武舉。相比於文舉進士,武舉的考試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受重視,可以說一點也不差文舉。除了最初兩輪馬術、射石和防身技能的技勇術試外,武經和兵法論的考試佔了考試的絕大分量。假想的戰事戰地條件,要求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軍陣、戰法、軍政的制定,其嚴格遠非常人能夠想像與經受。但這樣的考試卻着實地提拔出大批軍事人才,在大明對外的軍爭起到了極其巨大的作用。現今的各鎮總兵半數以上都是出於武舉,可見武舉對於大明王朝興亡的重要性。

由於此次春閨文武並舉,且是十多年難得一見的恩科,所以比試競爭極其激烈,許多考生都會在考前三到四個月就趕到京城,在客棧住下專心準備考試,而這也是參考的士子們相互交流的重要時機。一時間京城名士清流往來如織,可謂冠蓋如雲。而在京城之中最負盛名的對望居,自然是士子聚集的最佳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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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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