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校尉所

王文泰道：「從當夜情形看，未發現他有同黨。當時這人剛跳入宮城便被發覺，宮內禁衛圍上去，但被他連傷數人逃脫。我和豐兄、賀兄在內城巡視，宮城內雲罄一響，內城護衛便全部動起來，當他從東華門城牆躍出時，正被我們堵個正著。」

「內城不比宮城，四周都是殿前司護衛，還有九城兵馬司的射羽營。當時怕傷著自己人就未敢放箭，殿前司數十位好手一齊上前圍攻，卻被他連傷數人後逃遁。」說到這，王文泰一臉沮喪。

「那他的兵器、武功、身法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那人中等身材，黑布罩頭，全身黑衣，夜間也看不出其它特異之處。手中使的一柄長劍，通身暗紅，削斷了不少弟兄兵刃，應該是太阿劍無疑，江湖中唯有太阿劍才是劍身暗紅且削鐵如泥。」

「至於武功卻是看不出來路，只覺得身形怪異，說不出的詭秘，不似中土武林常見門戶。有年長護衛說像是武宗門下，卻也未能肯定。」

秦飛暗暗嘆了口氣，幾十、上百人圍攻，竟是一無所獲，連武功來路都語焉不詳。現在遍地尋訪刺客，便是刺客站在面前，只怕這些人也無可奈何。

遼國有內廷衛供奉、客卿、大小劍魔，西夏有虎賁禁衛及玄鶴、虎痴、義兄李元恭，定安國有謫仙四劍及明翎大劍、丹鳳大劍，唯有這大宋朝恐怕沒有能叫得上號的成名高手，着實令人唏噓。

秦飛對王文泰道：「眼下情形實是無從着手，不知王兄下一步作何打算？」

王文泰看了看谷嬤嬤，又看了看秦飛，訕訕地說道：「小兄前些日去求幫主，她老人家問我，現下尋不到刺客、若是尋到了能拿得住么……」言下頗為尷尬。

谷嬤嬤插言道：「說的就是！殿前司都沒一個高手，就這仨小子算是拔了尖的，也沒一個能在老太婆面前走過十合。尋不到刺客還好，尋到了也是送死！」

「九城兵馬司更不成，上陣打仗還行，躥高跳矮還不如殿前司。」谷嬤嬤悻悻地說道。

王文泰、豐高陽、賀光耀都把腦袋垂下來。谷嬤嬤說的是實情，除非賊人站好，等他們團團圍上，弓弩全部瞄準了方能抓住。

見三人羞赧無語，谷嬤嬤對秦飛陪笑道：「秦少俠，這三人求到幫主那裏，本待不管，但想到都是門中後人，不忍見他幾人下獄，還要連累家人，這才要老婆子陪他幾人在此候你，還望少俠看在我家姑娘面上，施以援手。」

秦飛見谷嬤嬤這般說，連忙拱手：「老人家休要客氣，既是谷姐姐所命，小子自當竭力相助。」

王文泰、豐高陽、賀光耀見秦飛答應相助，不禁大喜。當日去求幫主谷月琴時，谷月琴對這個秦飛推崇備至，稱其為江湖中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測，比之傳言中老一輩的劍仙之流也不遑多讓。

三人素知谷月琴目高於頂，凡夫俗子從不看在眼裏，既對這個秦飛推崇備至，想必定有驚人之能，是以央求谷月琴派谷嬤嬤一道，在驛站迎候秦飛，只因怕與秦飛素無交往，秦飛不肯答應相助。

王文泰三人站起身，對秦飛一躬到地：「承蒙少俠肯仗義援手，王某三人感激不盡，今後但有所命，王某三人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飛也起身還禮：「三位不必客氣，你們俱是谷姐姐門下後人，秦飛焉能見死不救，還請坐下說話。」

眾人落座，秦飛說道：「有關太阿劍夜入皇宮行刺之事，一路之上已多有所聞，此事可能與武宗門下有關，背後或有女真金人的影子。」

眾人聽了都是一驚，王文泰眾人一直在開封府周邊四處撒網，便像尋常捕盜抓賊般亂打亂撞，絕想不到此事竟和女真有關聯。

至於武宗來歷，殿前司多少也有所聞，但也是不甚了了，見秦飛如此說，應該是有些緣由。便問道：「秦少俠，那現下我們該如何行事。還請少俠示下。」

秦飛擺手道：「王兄不要客氣，那人既然手持太阿劍入宮行刺，已是不在意身份暴露，殿前司當下更要做好防範，防備那人再次入宮行刺。果真那樣，聖上定是龍顏震怒，要對你兩司三衙殺個二罪歸一。」

王文泰聽了，額上汗水涔涔而下，先前以為那人行刺不成，多半已是遠走高飛，卻未想過可能還會再次入宮，語聲顫抖問道：「秦少俠，我等現下該當如何才好？」

秦飛道：「此人不是普通江湖盜賊，如將大部分人手派出去，逐村逐寨搜尋，也是無用。先將人手集中起來防範賊人再次入宮，再調集一些好手，在城內注意江湖人物動向。」

王文泰聽了連連點頭。

「城中鴻寶長生庫可能是賊人巢穴，派人遠遠盯着，萬不可驚動裏邊人，等到夜間我自會前去探查，看看裏邊究竟有何名堂。」

「定按少俠吩咐，這就去準備。」王文泰回頭對豐高陽、賀光耀耳語幾句，二人領命，然後與秦飛眾人告辭，自去安排諸般事宜。先是在宮城外和內城間空曠地帶加派人手，調集九城兵馬司射羽營、鐵騎營密集防護；再將撒在開封府周邊的殿前司好手悉數撤回，加大開封城內巡查力度。

王文泰對秦飛道：「秦少俠，還請幾位移駕殿前司，我等已為少俠安排了歇息之所。」

秦飛看了看谷嬤嬤，谷嬤嬤也道：「殿前司校尉所的房子我去看過，那裏倒是寬敞，最主要是離宮城近。他們只怕一旦有事，你若不在，來不及照應。我家姑娘也說，待你安頓下來，她會來看你和朵兒姑娘。」

見嬤嬤這般說，谷月琴也認可，秦飛方道：「如此叨擾王兄了！」

王文泰見秦飛肯去殿前司落腳，心中就似吃了定心丸一般。連忙說道：「秦少俠，既如此我們就趕往城內。」

秦飛點頭，一行人出了驛站，王文泰還備了數輛華麗的雙套馬車，但秦飛幾人都嫌坐在車內憋悶，便都依然騎馬，趕奔開封城。

開封府作為天子治下，分為外城、內城、宮城。城池雄偉壯闊，僅外城城垣就達百里，城牆闊約十丈，城外是護城壕溝，也稱護龍溝，寬有二十丈。

眾人由北門入城，城內街道寬敞，兩旁屋宇鱗次櫛比，間或有不少高屋大宅，古色古香，雕樑畫棟，確是天子腳下，氣象不凡。

進城又行了十餘里方才來到內城，內城又稱闊城、里城，眾人自內城「舊唐門」入城，再行一盞茶時間，來到殿前司旁邊的校尉所。校尉所北面即是宮城，自校尉所方向看去，依次是大慶殿、文德殿、紫哀殿，再往北是福寧殿，福寧殿也是天子夜間安寢之處。

王文泰將秦飛眾人讓進校尉所內一處三進院落，這所院落尋常只是著人清掃打理，並無人居住。院內花紅柳綠，素雅潔凈，一直進到第三層院子，見院內栽著幾棵蘇鐵樹，迴廊邊還有假山怪石，旁邊是花壇盆景，有藤蘿翠竹點綴其間。迴廊四周都有精美雕飾，正面三間大正房，兩邊是廂房及東西耳房。

秦飛眾人見了，心中都是十分滿意。王文泰說道：「秦少俠，此間安排了僕役使女，都在院外候着，着意交待了不經召喚，不得入內攪擾，若有吩咐只需呼喚一聲即可。」

秦飛點頭稱謝，王文泰又道：「晚間殿前司一般同仁在聚香樓準備了便宴，為你和述律姑娘接風，還請少俠賞光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