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家出走

1.

杜若把手機關了機，她甚至於還沒來得及和蘇霖訴說發生的這一切，就和外界失去所有聯繫般的，空蕩蕩地走在沒有多少人的街。

在家裡聽外面的鞭炮聲時，杜若還覺得外面的世界會是一片熱鬧，可真正走在大街上，才發現街上的行人少得可以清楚地數過來。大家都守在家裡，圍著一桌的好菜好飯過年呢。杜若這樣想。

這算是人生第一次的離家出走嗎？杜若這樣問自己。

離家出走，似乎是青春期里必不可少的一課。雖然杜若從沒覺得自己會離家出走，但幻想過離家出走的情景。趁爸媽不在家時，把所有的行李裝在一個大包里，背上包，雄赳赳氣昂昂，頭也不回地走天涯。

原來現實和幻想真的是有差別的。杜若的第一次離家出走變成了落荒而逃。

杜若媽媽站在廚房，一遍遍地透過窗戶往樓下看。她一共只撥打了兩次杜若的手機，都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媽媽沒有下去找，如果大張旗鼓的話，被杜若爸爸知道了，後果更不堪設想。媽媽告訴爸爸，杜若去自己閨蜜那串門了，爸爸什麼也沒說。

「杜若。你不要瞎跑，趕緊回來。這個事現在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如果你一直不回家的話，你爸爸知道了，我就沒法交代了。你爸爸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回來之後，媽媽跟你好好談談。」

杜媽媽組織了會語言，編輯的這條簡訊給杜若發了過去。一小時后，手機還是沒有絲毫的回復。杜媽媽又發了一條。

「早戀，媽媽也不是那麼反對。凡事都好商量，對吧，媽媽也是從你那個年紀過來的，男女生之間暗生情愫很正常。可是這個男孩不值得你繼續交往下去，一個人如果傷害了你第一次，那麼他肯定會傷害你第二次。怎麼保證自己不繼續受傷害呢？那就不要給這個人任何的機會，知道嗎？媽媽跟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聽啊。全世界，只有媽媽才會無怨無悔的對你好。」

2.

冬日溫和美麗的夕陽，不知不覺地已經撒滿了半個天空，就連天邊的雲彩也被偷偷地潑上了鮮艷的顏色。北風卻不忘將傍晚攏入懷中，硬是要在這樣溫柔的夕陽里唱幾句豪情的歌。

杜若哪裡都沒有去，在樓下老房子的過道里，坐了快一下午。這個過道是她和蘇霖經常消磨時光的地點，每次約會不知道去哪玩的時候，杜若總是拉著蘇霖坐在過道里聊天。

杜若原以為很快就能聽到爸媽滿大街尋找自己的聲音，可這意想不到的安靜，卻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抱著雙膝看著眼前的景色，覺得自己是時候打開手機了。

手機啟動一分鐘后，簡訊和QQ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彈入杜若的視線。杜若點開QQ，蘇霖果然發了很多消息來。

「我醒了，早安。」

「我吃完早飯了，你呢。不會又睡著了吧。」

「嗚……你還真是頭小豬呢！」

「人呢人呢？不會被賣了吧？」

「什麼情況？你怎麼一下午都沒說話了？不會故意不理我吧？」

「呼叫杜若！呼叫杜若！」

杜若想了一會兒，回復道。「我離家出走了，我媽媽偷看了我的日記，知道我談戀愛了。我真的最恨別人偷看我東西，還沒來得及和她吵架就跑了，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霖很快就回了。「什麼？那你在哪兒呢？要不要我來找你？」

杜若灰沉的心一下子有了希望，「你能來嗎？」

「你告訴我你在哪，我看看有沒有車能來找你。你吃飯了嗎？餓不餓？我給你帶點吃的，你乖乖地坐在原地別亂走。」

杜若的眼淚竟一下子從眼角淌了出來。誰說這個男孩不值得交往的？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也挺身而出了？杜若的心底升起了有一種打賭贏了的驕傲感。

「你一定要在原地等我啊，我現在就過來了。可能時間會有點久，因為過年交通不方便。不許亂跑，等著我就好了。」蘇霖發完了這句話，就朝著杜若來了。

杜若把蘇霖發來的兩段話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甚至想把兩段話複製下來發在QQ空間里，告訴全世界的人，這個男生值得她離家出走。可這畢竟不是什麼件什麼光彩的事，她思忖了會，編輯了這樣一條動態。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啊。

沒一會兒，底下的評論就炸開了鍋，都在問這個「你」是誰，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杜若一條評論都沒回復，她準備把手機滅屏，靜靜地等待蘇霖的到來。

「杜若，你在哪裡？還不回來嗎？再不回來，你爸就要起疑了。你不希望我們大過年的上街找你吧？」媽媽的第三條簡訊發來時，杜若才想起來還有兩條簡訊沒有讀。

她點開了每一條，快速地掠過。媽媽或許真的是苦口婆心，但在現在的杜若看來，她只是在為偷看日記這種行徑找借口罷了。杜若一條也沒回復，媽媽發的長篇大論只是一陣略過的風。

3.

手機屏幕亮了，是媽媽的電話。杜若的潛意識裡是要掛掉的，但她還是接了。

「你在哪裡？怎麼還不回來！」媽媽的聲音很小，一聽就是躲在什麼地方偷偷摸摸打來的。

杜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媽媽接著說：「你趕快回來，你爸爸已經在問了，千萬不能被你爸知道，不然打死你。」

「走到了一個很偏遠的地方，現在慢慢地走回來。」杜若還是想見蘇霖一面的。

「什麼地方？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也說不清。但是我自己能找回來。我都這麼大人了，你放心吧。」杜若說話的語氣很冰冷，講完了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杜若隨即撥通了蘇霖的號碼，「你到哪裡了？我媽剛才打電話給我了，沒什麼事了，我一會兒就回家。不過我先在這裡等你。」

「好。很快了，乖。」

夜空在渺無人煙的大地襯托下，顯得更加深邃和幽藍。幾顆星星在遠處跳動，沒一會兒，就消失在眼前的夜空，跳到了那一頭。

杜若目不轉睛地盯著墨色的天空，腦子裡竟一時什麼也想不出來。

蘇霖喘著氣出現在了杜若的面前，手裡還提著很多東西。杜若雙膝緊靠，蜷縮在石階上，閃著一雙玲瓏的眼睛，目光都落在了蘇霖的眼裡。

蘇霖什麼都沒說，一把摟過了杜若，「乖，不怕。我來了我來了。」即使喘著氣，蘇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杜若像個小貓，在蘇霖的肩膀蹭了蹭，用力地點點頭。杜若覺得，此刻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蘇霖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扯開手裡的袋子：「快快快，還好肯德基過年不關門，看我買了啥？你最愛的炸雞哦！快吃！」

杜若的眼淚一顆顆地落了下來，感動到說不出話，只能哭著看著蘇霖。蘇霖一抬頭時，看到杜若傻站著默默流淚的樣子，像做錯事的小孩，把杜若重新拉回懷裡，拍拍她的后胸脯。

「好了好了，哭什麼啊。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是在這兒呢嗎！不怕，以後有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的啊。」蘇霖像哄孩子似的安慰著杜若。

沒想到杜若竟嚎啕大哭，「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啊嗚嗚嗚嗚……我們一輩子都不能分手……啊嗚嗚嗚」

蘇霖第一次見到杜若這個樣子，寵溺地捧起杜若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臉，深深地吻在了她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