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凱哥的試探
「這個...」大忠叔猶豫了下，有些尷尬:「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問問老闆？」
「那麻煩大忠叔了...」雨燕面帶淺笑。
「沒事，我這就去問問。」大忠叔也是急性子，說完就離開，向廠後面走去。
「姐，你說他們還招工嗎？」我有些忐忑。
雨燕笑著反問:「你剛才在後門往廠里看，看到了什麼？」
被她這麼一問，我楞了楞，反應過來后連忙回答:「廠里都是女工，有十來個人。」
「除了這個以外呢？」雨燕有心考驗:「還有沒有其它的？比如產品這一塊，多不多？」
我回憶了下，點頭:「多，兩米多長的那種水桶粗麻袋，鼓鼓的堆滿一面牆，十幾米高呢。」
「那裡面裝的都是棉花。那麼你覺得，一家只有十一個工人的廠子，為什麼會堆積這麼多棉花，這說明什麼？」
我撓撓頭:「進的唄。」
「笨...」雨燕白了我一眼:「說明這家廠子的老闆剛接了一個單子，如果你看到的沒錯，應該是在這兩天才到的單子。按照當地的規矩，無論是鞋業還是制衣，或是印刷、布娃娃，任何一張二手單子的期限都不能超過一個月，那麼根據你看到的棉花來推測，這張單子的量很大，想要在這剩下的二十幾天內完成這張單子，單靠廠里的十來個人，這是不現實的事情，就算二十四小時倒班也完不成。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呢？」
都說了這麼明白了，我要是再聽不出來，那豈不是傻:「意味著他們需要工人。」
「嗯...」
雨燕點點頭，還要繼續說話，就看到大忠叔從後門走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大概三十六七的樣子，眉心位置還長著一顆痣，穿著一件老氣的襯衫和西褲，腳下別著一雙人字拖。
「阿燕、阿秋，這位就是我老闆，少凱...」
「老闆好...」我有些拘謹的喊了句。
少凱點點頭，從上衣袋拿出一包紅雙喜，在大忠叔怪異的眼神中，從煙殼裡取出一根遞到我面前:「第阿，吃根煙再講。」
雨燕一看本來就要開口說話，卻被大忠叔制止了。
我並沒有看到他們倆人的小動作，只是盯著眼前這跟煙，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老闆...那個我不會抽煙。」
「查埔仔做尼好沒吃煙？邁客氣，來...」他很熱情，一直把煙伸到我面前。
「老闆，我真的不會...」我苦著臉，又怕因為拒絕惹怒老闆，畢竟今後的生活還要靠他呢，要是把他得罪了，不要我跟雨燕姐，那我倆可就真得流落街頭了。
但是我又不想接這根煙，因為我沒有錢，萬一抽上癮了，這對現在的我來說無疑是一種負擔不起的奢侈。
我看著眼前這根煙，猶豫著，內心掙扎不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終我咬咬牙，轉身伸手提起編織袋，就要喊雨燕姐離開，因為我明白，在我做下決定的那一刻，算是把這位老闆得罪了，他也不可能會要自己跟雨燕姐。
但我不後悔，因為爺爺告訴過我，一個男人如果因為某些利益就改變自己的初心和原則，就算再成功，最後也會失敗。
所以就算我很需要這份工來維持生計，可若非要改變自己堅守的原則去換取，這跟丟掉尊嚴有什麼區別？
「第阿，你很不錯...」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剎那，老闆的聲音響起:「以後叫我凱哥，你們倆姐弟今天開始上班吧，還有，我這廠的工資是按照計件來算，就是說你做多少就拿多少工資，裡面的布娃娃根據大小來分價格，等下我跟你們詳細說。」
我傻眼了，轉身看著老闆邊說邊往廠里走的背影，一時間滿頭霧水，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拒絕了他的煙，不給半點面子得罪了他，可他為什麼還要收下我呢？
「傻弟弟...」雨燕看我一臉茫然的表情，把腦袋伸到我耳邊，輕聲笑道:「凱哥這是在試探你呢。」
雨燕姐說話時候飄出來的熱氣竄到我耳里，我只覺得耳廓有些癢，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加上因為她靠得太近的緣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順著空氣傳進我鼻子里。
很香，香到讓我的心有些浮想聯翩，有些悸動。吸引著我，想要靠近她。
我咽了咽口水，壓下這股燥動:「試探我？就那根煙嗎？」
「嗯...」雨燕站直身體，在我失落的眼神中，笑著解釋:「布娃娃廠都是棉花，這玩意是最容易著火，但凡有半點火星就可以把一間廠燒成灰。這也是為什麼廠里都是女工人的原因，如果你剛才接那根煙，無論你吃還是不吃，凱哥浪費的無非就是一根煙，但我們卻失去一份工作。說真的，姐剛才還真擔心你會為了不得罪凱哥接下那根煙呢，不過現在看來，我們家的阿秋還是挺有原則嘛。」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我也跟著傻傻的笑了起來:「原來如此...」
我沒想到，這個瘦瘦的老闆凱哥，會用這種方式來試探一個人，保證廠里的安全問題。可我不明白，既然廠里不吸煙，他為什麼還隨身帶著一包？難道花幾塊錢買一包煙就是為了試探別人嗎？這未免也太浪費了吧？那種紅雙喜聽之前鞋廠的工友說，這一包得四塊五啊。
四塊五可以買多少個饅頭？我又得搬多少斤鞋底才能掙到四塊五？
我算不出來，心裡暗嘆有錢人真奢侈。
「凱哥身上這包煙的用處不僅僅是試探工具，同時還是社交的工具。」
雨燕姐這話讓我更加迷糊了:「社交？這是什麼？一包煙還能有這麼多用途？」
「以後我再跟你講，現在先跟過去，別讓老闆等太久。」雨燕若有所思的笑道。
大忠叔也點點頭:「對，還要給你們安排住的地方呢。」
「那趕緊走...」我急忙拎起編織袋，把剛才的事情都拋到腦後，現在我只想著一件事，趕緊工作掙錢，其它事情對我來說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