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淚水斑斑的一封信
像往常一樣買菜回來的我，先到厝后清洗羊排，然後下鍋隔水燉。又把另外一個灶台的火點起，燒好熱水，再清洗，放米下鍋煮...
做完這些瑣事之後，提著裝滿溫水的木桶來到中屋，一邊上樓一邊笑道:「雨燕，我上來了，你趕緊起來刷牙洗臉。」
以往每當這個時候，就會響起她溫柔的聲音，讓我等一等她穿衣服。
可這一次卻沒有，我以為是因為早上睡得晚，所以她還沒醒，就笑著走上去。
當我看到她睡覺的地方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張疊放整齊的被子，以及放在被子上的幾張紙，我先是一愣。
反應過來后的我心生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忙放下手裡的木桶，拿起那三張淚水斑斑的紙，當看到第一行字的時候，我只覺得整顆心被掏空了，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停止。
大腦一片空白的我跌坐在鋪墊上，一向不怕冷的我，此時卻有種掉進冰窖中的感覺，冷得令人窒息:「我的雨燕走了...」
如瘋魔一樣的我不斷念叨這一句話，明明輕如鴻毛的三張紙，握在手中卻猶如千斤重，尤其上面的內容，更讓我痛不堪言。
「阿秋，當你看到這封沒有信封的信，我已經離開這個充滿溫馨和幸福的家了。很抱歉做出這個決定，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也許你不知道，在陳大勇廠里的時候，我已經愛上了你。說不出來你哪裡好，但就是無法控制的愛上你了...」
「我曾經幻想著，如果能就這樣陪著你到老，就算不嫁給你，我也心滿意足。可惜，現實太殘酷了，是你的溫柔讓我忘記身有頑疾，沉浸在愛的港灣里無法自拔。然而夢終究是夢，這不，就在我跟你規劃未來的時候，老天爺就用最無情的方式把我從夢中叫醒。」
「阿秋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不想離開你，因為在我心裏面，你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奇迹。你身上有著許多人不曾具備的氣質，我也一度相信跟著你，今生絕對會很幸福。然而我太貪了，不說這一身病，單單是我大你七歲這一點，就註定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最後...」
「最後再讓我說一次，我愛你。阿秋，忘了我吧，忘記我這個只會拖累你的女人，我不值得你愛。另外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別在那樣拚命，好嗎？還有，不要找我。既然我要走，就不會讓你找到。別難過，生命里沒有過不去的坎，這一別也不是永不相見。如果...」
「我是說如果...如果未來有一天，這病治好了，我們再相遇，你沒娶，我沒嫁，到時候我會不顧一切讓你做我葉雨燕的安。」
讓我歡喜讓我憂的一封信到這裡就完了，我能感受到她在寫這封信時那種悲傷和無奈以及不舍的心情。
你既然如此不舍，又為何要離開？
自從七歲起就沒有流過眼淚，哪怕后媽的扁擔打得再疼，都未曾哭過的我此刻卻淚流滿面:「為什麼你要覺得自己是累贅？為什麼你明明愛我卻不肯說出來？是因為你的病，還是因為大七歲就會克夫這句老話？可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會在意啊。」
我歇斯底里的捧著臉，吶喊著，淚水奪眶而出，浸濕了手裡的幾張紙。
你讓我別難過，可你帶病離開，我又怎能不擔心，不難受啊？
為什麼你要在意這些在我看來都不是問題的事情？
為什麼你離開了，又要給我一個沒有期限的希望？
雨燕，我不要你離開...
我緊拽著三張信紙，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這半個月來睡眠嚴重不足的緣故，大腦出現短暫的眩暈，整個人晃了晃，再次跌坐回去。
眼前迷濛一片，耳朵傳來嗡鳴聲。
好半響，這些癥狀才消失，我深吸一口氣再次起身，跌跌撞撞的向樓下跑去。
「阿秋，你去哪？」站在門口的阿春，看到我火急火燎，連忙喊道。
「厝后燒著飯，你看一下...」我並沒有解釋，也沒有回頭。說完這句話后，再一次加速衝進右邊那條小巷子，一條街一條街的找。
我沒有去國道找，因為雨燕如果是從國道離開，肯定會被我碰上，畢竟村口就對著蓮陽市場。她肯定也知道這點，所以絕對不會從村口離開。
我發了瘋找她，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找，從李厝宮到許厝，再到立德、槐南、槐東...一個村一個村找過去，然後又去凱哥廠里，發現也沒有之後，渾然不顧凱哥的詢問，跌撞著離開，繼續找。
恐慌和無助填充內心，我實在想不出來雨燕能去哪？明明拖拽著那麼重的行李，又有病在身，她能走去哪？
突然我想起她把葯也帶走了，而過去的半個月里，我又沒有告訴她如何熬藥湯。那麼不知道熬藥方法的她，除了問我以外，就只能去問老醫師了。
「對，老醫師那...」我眼前一亮，帶著無盡的希望向李厝宮跑回去。飢餓又口咳，加上身子虛，又跑了十幾公里，喘氣的時候寒風灌進嘴裡，整個肺部就跟有火在燒，喉嚨乾燥的疼，腿腳都發軟了，跑著跑著就往地上摔。
「後生仔，你架系做尼？甲有代計啊無？」一個剛買完菜的阿伯走過來，放下手裡的菜就要扶我。
「沒事...」我搖搖頭，摸了摸下巴，看著手心的血，勉強一笑。然後強忍著疼，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跑，渾然不顧後面阿伯那一臉錯愕。
十分鐘后，跑到老醫師診所的我，再也撐不住跌進門摔倒在地。
「一大早你就到我家裡行這麼大一個禮，這是巴不得我早死，你好繼承我這診所嗎？」正坐在藤椅上的老醫師嚇了一跳，然後起身走過來把我扶起，當看到我臉上的傷后，老醫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和心疼:「這麼大一個人了，做事怎還如此莽撞？把自己摔得頭破血流，也解決不了事情！」
「雨...雨燕有沒有在這？」我沙啞著聲音，緊抓著老醫師的胳膊，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猛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充滿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