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生來就是賤命一條
雨燕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直到我端著熱水上來給她洗涮，她才回過神。
等她刷牙洗臉好之後，我又到厝后煮飯。
吃飯的時候雨燕用一種很是複雜的眼神看著我:「阿秋，吃完飯休息一下好嗎？」
我聽完也沒多想，搖頭一笑:「我先去老醫師哪兒給你拿葯，你吃完飯先養養神，等回來正好可以泡澡。」
雨燕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只能在心裡悠悠一嘆，阿秋，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你又能熬多久？
她真的很怕，怕自己還沒好，他又倒下了！到時候可該如何是好啊？
我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的擔憂，吃好飯之後把鍋碗收拾一下到厝后搖井邊清洗，然後又跟雨燕說了聲去老醫師那拿葯，這才鎖門蹬著三輪車離開。
看到我進門，正在給病人號脈的老醫師，示意我先坐一下，然後繼續。
等三個病人拿葯離開，老醫師走過來坐在茶几邊的藤椅上，拿出一張單子和幾張百元大鈔:「這是採購葯的數量和價錢，一個月的量，每副320的價格，總共是9600，另外400塊在這。」
一天花去9600，聽完之後我心頭一顫，要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因為如果可以，我寧願拿這錢跟雨燕去吃好東西，也不願意花在看病上！
所以說啊，什麼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
心中苦笑著接過單子和幾張錢，當我看到單子上每種葯的價格之後，驚訝的抬頭看向老醫師，這一刻我差點問出口，您為什麼不賺我錢，都是按進價給我，這樣您賺什麼？
可當接觸到老醫師那雙飽含柔和的眼睛后，我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心中的苦澀也化作甘甜。
他不提，我也不說，但這個情，我必定牢記在心裡。
「家裡要是沒有木桶，你得去買一個，可以泡澡的那種，在村尾的菜市場就有。」
「好...」我點點頭，站了起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如果沒有，我就先走了。」
老醫師聞言抬頭看向我:「雙眼血絲遍布，臉色蒼白，眼眶帶青，你昨晚一夜沒睡吧？後生仔，錢固然重要，但是你自己的身體更重要。如果沒有一具好的身體，你就算賺得萬貫家財，到頭也是一場空！」
我又何曾不想過那種衣食無憂，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生活！可問題我沒那個命啊。
「老爺子，我今年十七。」說完這句話，我拿起茶几那一大袋葯往門口走去:「生來就是賤命一條，哪敢想活得精彩！」
聽到這話，老醫師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個粉碎，茶水四濺，老醫師卻沒空去管，目光怔怔的看著我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良久，悠悠一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阿秋，你有男人該有的擔當，也具備一個成大事者該有的毅力，就是不知道誰人能喚醒你內心深處那頭沉睡的老虎，讓你氣吞山河！」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就從沒遇到過一個明明卑微到極致，卻又傲骨錚錚的人。
我並沒聽到老醫師的這番話，走出診所，我立即蹬著三輪車到菜市場，付錢拿好昨天交代的羊肉又買了一些菜，然後再去買了個專門泡澡的大木桶跟砂鍋，回家開始準備...
等我一切都準備好，剛把木桶搬到二樓，返身下來就看到阿春和她的女朋友提著幾袋行李站在門口，不出意料，這也是個跟阿春一樣的非主流成員。
對於這點我並不在意，只要能吃苦耐勞就行。帶著他們到隔壁車間，一問倆人都會使用電動螺絲刀和吸錫槍，這倒省了我不少時間，直奔主題開始教倆人組裝遙控飛機。
大概裝了三架，阿春和他女朋友這才學會，又看著他們各自組裝了一架，試飛成功之後，我滿意的點點頭:「阿春，最近雨燕生病了，所以我事情比較多，所以可能顧及不到你們，我相信賺錢的事情也不需要別人監督，對吧？」
「雨燕生病了？嚴不嚴重？」阿春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立馬站起來:「走，帶我去看看她。」
「不用了...」我搖頭一笑:「以後有的是時間，所以接下來我對你們倆的要求只有一個，每一架遙控飛機必須給我保證質量，其次才是數量。距離交貨的時間還有十八天，而這批產品的數量是五千架。如果在規定的時間裡完不成，以後我們就再也無法跟對方合作了，意味著今後有可能再也沒有產品可以給我們做。」
「時間這麼緊？」
「嗯，就是因為時間緊，所以我們才可以爭取到這個機會。」說到這，我目露一抹誠懇:「阿春，我希望你幫我，每架飛機我給你們倆1.5塊，包吃包住。」
原本雨燕是跟我定的是1塊錢工價，但現在事發突然，接下來的重心，我肯定會傾斜在雨燕身上。這樣一來就會分化我的時間，如果不用高價來鼓勵阿春他們，這批貨絕對是無法按期完成。
雖然這樣一來每架遙控飛機我就少賺了五毛錢，這對於目前極度缺錢的我來說，無疑是個極其不明智的決定。但我也明白一個道理，要想馬兒跑，就必須讓它吃飽。
我不相信這天底下還會有人跟錢過不去，就像書上說的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仇人都能做朋友。
「別...」阿春搖頭說道:「我跟小欣肯定會竭盡全力完成這批貨，但是價錢不能這麼高，給我這個工價，你自己賺什麼？」
如果是其他老闆給這個價格，阿春肯定會欣然接受，因為他也缺錢啊。至於老闆會不會掙錢，也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但是換成我給他這個價格，阿春卻不得不把倆人之間的情義考慮進去。
聽完這話，我更加堅定自己沒有看錯人，頓時笑道:「我現在雖然很缺錢，但也不能虧了你。行了，你也別多說，就這樣決定吧。目前暫時先這樣，等以後另外一間房子修繕好，再給你倆一個獨立的房間。對了，你們有沒有被子和生活用具？」
「有的大哥，俺們都有帶。」阿春的女朋友小欣這時說道。
聽到這個見了我之後就有些拘謹的女孩這稱呼，我目露一抹錯愕。
這是阿春扯了扯她:「亂喊什麼？阿秋才十七歲，比我們都小三歲呢。」
「啥？十七歲就當老闆啦？額滴個老天爺，這...」小欣瞪大雙眼，一臉驚訝。
我搖頭一笑，並沒有多說，再次叮囑了幾句轉身離開車間，來到厝后灶台邊，掀開兩個爐灶的木蓋子，看著沸騰的一鍋開水和另一鍋藥水。
我連忙用勺子舀到早已準備好的一個木桶和塑料桶，藥水兩桶，開水一桶，外加半桶涼水，這就是老醫師叮囑的方法。
走了兩趟，把泡澡桶注滿之後，我有些擔心腳下這木板樓層能不能承受住這重量？
連忙下樓看了下橫樑，這才暗鬆一口氣，重新回到樓上，看著已經睜開眼睛的雨燕，我笑道:「雨燕，趕緊過來泡澡。」
說完我轉身試了下水溫，感覺到有些燙手，轉身就要跟她說，要不再等會兒，葯湯還有些燙，可這一轉身，呈現在眼前的畫面，頓時讓我呆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