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撿了個王炸

第一卷 第二章 撿了個王炸

可咋辦吶,這會要是下水非但救不了人不說,沒準連自己也要交代進去!我翻出兩道符紙掂了掂,這他大爺的也不防水啊!一籌莫展來回踱了兩步,索性坐在水潭邊撐著下巴頦想轍,我這人就這點好,內心越是慌得一批,面上越是穩如泰山,輸人不輸陣。

……要是有個替身就好了……我盯著在水裡掙扎的肉/體若有所思。肉/體已被拖進水潭中央,不由得急眼了:「你倒是……救……」

正尋思著,身後窸窸窣窣一陣輕響,一回頭,戴銀正從地上爬起來,這不就是全場最佳替身么!心裡豁然一陣敞亮,我笑得和藹可親:「銀囡囡,你過來!」

「老、老闆?」戴銀驚疑不定,非常抗拒。

肉/體已被再次拖進水裡,再拖上一會,估摸著就真要嗝屁了。我陰惻惻的哄誘小草包:「銀囡囡,這水裡頭可是千年人蔘精,你助我救他上來,咱們帶回去給你和金小子做個真正的肉身如何?」

「真的?」戴銀兩眼放光。

「嗯,不騙草包。」我摸過扔在一旁的外套,從衣兜里翻出一支密封的桃木筒,倒出粒血紅的珠子塞進戴銀的前襟,再把塊沉甸甸的八卦鏡遞給她,笑眯眯的勸誘:「珠子保平安,下去以後盡量把那東西引到岸邊,如果被纏上就用八卦鏡照它!」

「我、我去!」戴銀緊緊抱住八卦鏡,肉身對她來說似乎極具誘惑力。

「乖。」我撿起無煙環保的煙袋鍋子,深深吸了一口,提溜著小草包的后襟站起來,瞄準方向。

「老、老闆!」戴銀不淡定了。

「一、二、三!走你!」在草包開始掙扎之前,我果斷把她擲了出去。戴銀拉著破音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人家還沒準備好呢……」

「嘖,偏了點。」我拈著煙袋鍋子叉腰目測。

因為預判失誤,戴銀降落點距離肉/體過遠。小草包單手摟著八卦鏡,飆著淚花兒嚎啕著向肉/體方向奮力游去。嘖嘖嘖,怕到這個份上,還掂量著想要肉身吶!我嘴角一抽,良心有那麼一瞬忽然感到一丟丟的刺痛。

戴銀距離肉/體已經很近了,肉/體被水鬼來來回回拖進拖出了幾次,還在做垂死掙扎。「嘖!好體力!」我不由讚歎。

戴銀終於游到肉/體身後,看情形,貌似是把八卦鏡拍在了纏住肉/體的頭髮上。潭水波動忽有片刻緩和,繼而更加猛烈起來。戴銀小小一團突然沉了下去,似乎是被強行拖進水裡。肉/體抓住時機掙脫束縛,慌亂無章的向岸邊狗刨。

成了!我眉頭一松,指揮倒車一樣打著手勢招呼:「這邊,這邊。」

正當一切順利之際,「嘩啦」一聲,戴銀竄出水面,追在肉/體後方。她的身後一片烏壓壓的長發緊隨而至,草包驚恐萬狀,岔著嗓子嚎的撕心裂肺:「它來了它來了……」

肉/體大驚回頭,正對上草包睚眥欲裂扭曲變形的臉。大牌限量斬男色被水化開,在眼眶下淌著,慘不忍睹。縫眉毛的黑線大概是落色,暈在眼睛周圍。整個一張慘白的布臉上紫紅爛青,在身後鋪天蓋地的奪命長發映襯下甚是滲人!

於是肉/體一聲沒出的,再度失去意識沉了下去。

我*你個完蛋玩意!我扶額,這回怕是沒得撈了!

然而已經沒工夫罵人了,水鬼追著草包逼近岸邊,只能先解決眼前這玩意了!「生死有命,對不住了兄弟!但願你福大命大,能多撐一會!」雖如是說,但我明白,昏迷狀態沉入水底,那人怕是要涼。

「生時溺作短命鬼,死後何必添殺業?輪迴路上,也該多為自己積些福報。」摸索到煙桿上的雕花機括,我輕輕一扣,爐鼎煙鍋下方的赤金蛇頭嘴裡彈出一道細長雪刃。

那膽小鬼要是真在這交代了,我也推卸不了責任!鬼火亂竄,我眯了眯眼,提著這把名副其實的大煙槍向水鬼迎上去:「你不該在這裡的!」

水鬼十分狡猾,躲在水下暗處操縱長發,我自始至終也摸不清它本體在哪裡,戴銀正要爬上岸卻被再次拖進水中。我衝上前,被纏繞過來的長發攔住去路,只得一個鷂子翻身連退幾步。就在躍起的一瞬間,我看得分明,在水底亂髮下,半隱半藏著一張詭笑的紫青浮腫的臉!

一個晃神,長發立即纏上來。揮刃不斷斬落四周的長發,我逐漸狂躁——這玩意再生速度極其迅速,才斬斷一片就有另一片從四面八方圍襲而來。

「沒完沒了了還?」感情我這是跑這給水鬼剃頭來了!怒極使出一道五雷火,然而學藝不精,沒什麼威力。不過好在也並不是全無效果,也燎得周圍的一片灰飛煙滅。

我趁機扣動機括,對準方才看到鬼臉的方向,七枚銀針順著刃鋒激射出去,沒入水中。頃刻間潭中激蕩,水鬼凄厲的嘶叫,退回潭底。

我卸了一半的勁兒,半跪在岸邊搜尋戴銀的身影:「戴銀!戴銀!」

喊了半天也不見草包的影子,估摸著凶多吉少。趕忙掏出桃木筒打開,水潭翻起一朵浪花,一顆血紅的珠子「嗖」的從水中竄出,飛進桃木筒。

與此同時,地面忽然震顫起來,一時間山晃樹搖,滿天葉雨撲簌簌的砸落,我匆忙把桃木筒塞進懷裡握緊煙桿。雪芽潭平靜的水面開始翻騰著咕嘟冒泡,竟像是一潭翻開的滾水!我頭皮發麻,這陣勢,是區區水鬼該有的段位么?

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狂暴的威壓自潭底肆虐暴起,將雪芽潭攪動出巨大的漩渦。

情形不對啊!我倒抽一口涼氣,拔腿就跑!然而沒跑多遠,身後一聲搖山振岳的巨響,我徑直飛了出去,重重搶在地上。

七葷八素的扭過頭,雪芽潭逬起巨大的水牆向四面八方砸去!我尚在波及範圍內,來不及跑路,只得護住頭趴伏在地。

所幸剛才被震飛,離雪芽潭尚有一段距離。饒是如此,水勢也不容小覷。當水牆重重砸在背上時,我眼前一黑,噴出一口老血!

癱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醒轉過來,我強撐著坐起身,吐出血沫子,抬袖把嘴一擦。剛要扎掙著站起來,從天而降兩顆球,直滾到我面前。一顆是水鬼的腦袋,還扎著銀針,死不瞑目,甫一落地就化成一縷青煙。另外一顆是個草團,我認出它來,抱起它乾嚎了一嗓子:「我的戴銀啊!」

抱著草團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雪芽潭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周圍十米範圍內的樹林草木呈放射狀貼伏在地,斷的斷折的折。是了,別說水鬼,就是厲鬼也沒有這等炸山崩潭的本事啊!此等威力,我險些以為是東風快遞送貨上門來了。

胡亂抹一把臉上的泥水,我一瘸一拐挪到坑邊一探究竟。挨到坑邊,我一愣:黑黝黝的深坑正中,一具赤條條的花白肉/體側著身子,頗有些妖嬈的坐起來,不是很靈光的迷茫眼神捕捉到我的存在:「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相顧無言,半天我才憋出一句:「能自己上來么?」

坑壁濕滑陡峭,肉/體幾次折騰努力均以功敗垂成告終。最後還是我忍著胸腔里的鈍痛把肉/體拉出坑來。肉/體光溜溜滾的一身泥水,傷眼,且不成體統。我把濕噠噠的外套甩給他:「說吧,怎麼回事兒?」

幸而外套夠長,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肉/體跼促的裹上外套:「什麼怎麼回事……」

「別裝孫子!」我捂著胸口沒好氣的指了指泥坑:「就這,不是你搞出來的?」

「小生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肉/體委屈極了:「小生是來洗澡的……」

「擱著澡堂子不去,臨秋末晚的你撂這荒山野地來洗澡?」我嗤笑:「騙鬼呢?沒聽過仙人坎的傳聞?」

肉/體羞澀的攥著衣袖,聲如蚊吶:「沒、沒錢啊……小生已經三個月沒洗過澡了,這裡沒人,小生就來了……」

這人間尤物是怎麼活過來的?我驚異了:「你幹什麼營生的?」

「小生……」肉/體訥訥的咕噥著:「會算卦,偶爾也給人看看風水,幫辦個紅白事……相面起名批八字都做的……」

「嘖!」我很是詫異:「有這本事,怎麼還混成這副德行?」

「他們都說小生算的不準……」肉/體把頭埋在胸前,羞愧的像個鵪鶉:「最近也都沒什麼人來。」

可憐見的,我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個頭不矮,比我還高出一頭,身材瘦削單薄。一頭亂髮,還滴著水。五官倒是秀氣的像個娘們,可惜眼大無神。

我又嘖了一聲:「名字?」

「唐、唐可人……」肉/體羞答答的解鎖了名稱。

名字也是猝不及防的驚艷,我嘴角一抽:「咱們鎮上吃這路飯的人我倒也知道不少。怎麼從沒聽過你唐可人的名號?」

唐可人把頭埋得更低了:「有個諢號,你肯定聽過的……小生就是十卦九不靈的……唐不靈!」

何止聽過,簡直如雷貫耳。

認真說起來,我跟唐不靈的師父馬神人是結過梁子的。

馬神人倒是有幾分真本事,但多半純靠忽悠走江湖,是真金不怕火煉的一個老神棍。這老東西還在世上活蹦亂跳的時候,曾經用一本破破爛爛的所謂無字天書,騙走了花漵攢了五年的壓歲錢。后反勁的小侄孫心疼的直掉眼淚,又不敢告訴他蟲子二叔,最後還是我提著人和破本子前去同馬神人講的道理。這麼一個苟且齷齪為非作歹的老神棍,居然挑中唐可人這樣一個看起來不甚靈光的憨憨做徒弟,著實匪夷所思。

唐不靈其人,說來也是個妙人。但凡他正兒八經坐堂相看從來就沒有過準頭,反倒有時隨口胡謅的一些事情準的出奇。他打卦,十來次能有一次靈驗的,還都應在要命要緊的大事上,可愣是沒人相信他。客觀來說,他是狼來了的現實版寫照。

我呲牙一樂,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馬神棍,你坑我侄孫兒,就別怪我翹你徒弟了!

「接下來什麼打算?有著落沒有?」我在草叢裡摸索出我的煙袋鍋子,擦了擦,插在後襟里。

「沒……」

「哦,你看這樣啊。我跟你師父雖然不熟,但面兒上的交情還是有的。你既然沒地方去,倒不如跟著我。」刻意隱去和馬神人恩怨糾葛,我向唐可人拋出一個大誘餌。

唐可人有些怔仲的盯著我頭上頂著的一團髮髻,上面還胡亂插著根素銀髮簪,他文不對題的問了句:「你是道士?」

我晃了晃頭上的一坨,:「不是,這不顯得時尚嘛,美!我呢,叫花浣初,在鎮上開了間雜貨鋪子,沒字型大小沒招牌,業內人稱人間壺中界,陰司萬寶齋,聽說過吧?」揉著胸口,我自顧自的說下去:「就是專門鼓搗些咱們這路人需要的玩意,懂吧?你來我這當個夥計,包吃包住,我可也就不給你工錢,成不?」

這番話唐可人似乎消化了很久,獃滯的眼裡漸漸有了光彩:「成,小生什麼都能做的!」

魚兒上鉤,我竊笑:「既這麼著,那就讓我瞧瞧你的誠意。」我繞過深坑,朝對面走去:「跟上!」

「做什麼?」

「別怕,一樁夭壽的勾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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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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