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擋刀

孟雪歌神情不悅瞟他一眼，他總是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神情，讓她很是挫敗，一把奪過凌浩熙手裏的酒瓶子，喝了幾口酒。

凌浩熙僵持着手，輕笑。

孟雪歌把酒瓶子遞還給他，轉眸看向窗外的景緻夜色，才緩了緩心底不悅的情緒，看着那熱鬧的廟街，人來人往的道路上，互不相識的行人，每個人的心底都有着自己的堅持，可誰又明白，他們的笑，是否開心，他們的苦，又是否真的很苦？

心底一陣惆悵，她突然發現，她的人生，不知道在哪條軌道上，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有，她愛上了一個病人，甚至為他付出生命，因為這是她有史以來除了親情之外，唯一擁有的感情，對於她來說是特別的彌足珍貴，可一條路走到下去中途總會有阻礙，是繼續深挖，還是繞道？

樓道下有一對母女，母親給女兒買了個糖人，這不是什麼特別的場景，卻是能觸動了內心，小時候，母親也買過一個糖人，告訴她，倘若心裏苦，就吃一口，長大了，你再苦也吃不下甜了。

那時候不明白這句話，現在反而明白了。其實，她心底的傲氣也不允許她自卑和挫敗的。

凌浩熙撐著臉問：「想什麼？」

孟雪歌頓了一下，才知道身旁還有凌浩熙，悠悠道：「其實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吃糖人。」

凌浩熙動了動眸，看了那對母女一眼，便明白了，抿了抿薄薄的唇：「想吃，就買。」

孟雪歌回眸搖了搖頭，酒精好像發作了，她的臉色已經是通紅了，醉暈暈道：「我只是想我娘了。」

凌浩熙手指蹭了蹭酒瓶子的邊緣，神情沉靜，像是思索着什麼一樣靜靜地聽着。

孟雪歌繼續道：「我娘呢，她是個很厲害的醫師，從我有記憶以來，她都一直在為他人治病，無論大小病症，她也會耐心的和我講解，我們本來生活的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有一天……」

說着頓了一下，神情憂傷，嘟了嘟嘴道：「有一天朝廷，下令要追殺我們和族人，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誅殺我們，後來母親告訴我，是因為族人做了錯事才會遭殃，從那以後，我們的生活成了東奔西走的日子，到處都是追殺我們的人，可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殺我們嗎？」

凌浩熙動眸，眸底一陣思索，聽到她這麼一說，他也疑問：「你知道？」

孟雪歌抬着迷離的眸子望着凌浩熙，沒有說下去，只是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呵呵呵呵……」

凌浩熙直直凝視她刻意逃避的神情，看得出來，她的心底有很多的難言之隱，她的確不簡單，卻又找不到突破口去了解。一開始她好像就是沖着他去的，可是後來，又發現她似乎不是，心中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麼充滿好奇。

孟雪歌咽了咽乾燥的嗓子：「我們本來藏的很好的，有一次母親出診一個月，回來后我和她就被一波黑衣人追殺。」

凌浩熙認真的聽了一會，又蹙了蹙眉，感覺很奇妙：「黑衣人？」

孟雪歌心底隱隱酸澀，沒有聽到凌浩熙的疑問，自顧自的說着：「臨死前她告訴我，讓我去照顧一個人。」

凌浩熙動了動眸：「誰？」

孟雪歌眸光頓了頓，淡漠的瞥了一眼，眼中的劃過一絲精明，低眸避重就輕的道：「一個她說很重要的人。」

凌浩熙眯了眯眸子，看來她心底有很多事，甚至是他想知道的事，不過他也不打算問下去了，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下去，神情迷離慵懶。

孟雪歌看着黑夜中飄蕩著的孔明燈，眸底劃過一絲哀傷：「凌二公子，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凌浩熙抿唇：「什麼問題？」

孟雪歌轉眸寂靜的看他半晌，微微前傾湊近他的臉，用她那雙絕美的眸子凝視着他的眼底：「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她突然湊近他的臉，凌浩熙剛好抬眸對上她那因為酒精作用下而迷離的眸子。

靜靜對視良久，兩人差五毫米的距離就可以碰到彼此的鼻尖，彼此之間微微的曖昧氣息撲面而來，觸動了凌浩熙心底的某種心緒，下意識的低眸凝視她的紅唇，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吻上去。

該死，為什麼每次她靠近都會讓自己心亂如麻。

向來對女人理智，對事態清晰的凌浩熙，這是他在心底唯一一句怒斥自己的話，對於這樣的內心改變，有些許複雜。

「嗨，我問你有什麼用。」孟雪歌對於他那種透徹的眸底一點也陌生，因為每一次他冷漠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怕自己心裏難受，還是下意識的逃避了。

凌浩熙眼前一空，抿唇不語，有一種失落感，甚至還有一種心煩，像是自己說過什麼而忘記的內疚感。

孟雪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不說了，我要回去睡……」

話沒說完，她整個人直接往一旁傾倒。但是沒有預想的疼痛，反而跌進了一個柔軟溫暖的懷裏。

孟雪歌抬眸一瞧，原來是凌浩熙接住了她，藉著醉意痴痴的笑了幾下。

凌浩熙滿臉無奈，抿唇淡笑。

孟雪歌剛好瞧見，許是喝多了，居然看到了他溫柔的笑容：「真好。」

凌浩熙眉頭一動，看着她那張動人的臉紅撲撲的，忍不住凝視着低聲輕問：「什麼好？」

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想知道她說的什麼，也就忍不住的問了。

孟雪歌只抬手點了點他的嘴角：「笑的好，什麼都好。」

凌浩熙僵持着臉，對於她的親密舉動，內心居然一點都不反感和排斥，甚至腦中還閃過相似的畫面，但是來不及細想，心口就疼了起來，只好暫停自己那種好奇的心思，再低頭一看，孟雪歌已經靠着他睡著了。

到了深夜，廟街依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店鋪也都是滿滿的客人，久久沒有散場，凌浩熙背着孟雪歌走在一條遠離嘈雜的街道，一臉冷漠的神色。

「阿影……」孟雪歌的臉輕靠在他的肩上，閉目酣沉，眉頭微顰，仔細一瞧，她眼角閃爍著淚，沾濕了凌浩熙的肩膀，呢喃著阿影的名字。

凌浩熙頓住腳步，臉色瞬間凝固，心底莫名心煩意亂。

阿影……僅僅兩個字而已，心底就不自覺的將它當作了一個目標，甚至懷疑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值得她去惦記。更加懷疑的是，對於她的出現，有很強烈的熟悉感，就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人，但他的記憶里，沒有任何關於她的事。

他抿了抿唇，眸底沉了沉。

「你答應等我回來的……我是阿錦，錦瑟的錦啊，你記得嗎？你說過這輩子只叫我一個人阿錦，為什麼……你卻不記得我了。」孟雪歌眼角淌淚，特別的難過。甚至捶打凌浩熙才能緩解自己難過到窒息的情緒。

凌浩熙被她的話觸動了心弦，腦海里不斷的重複著阿錦，錦瑟的錦這幾個字，越是重複念及，越是覺得有股莫名的酸澀。

我叫阿錦，錦瑟的錦，你是我的第一個病人……

這是他腦海里晃動的話，可每當他想深入這些片段的時候，胸口就是一陣劇烈的刺痛感，一下子讓凌浩熙警醒了大半，也是第一次有了強烈了解自己是否還有什麼過去的探究想法。

孟雪歌夢裏哭着又沉沉的睡了，夜裏的微風吹動着她耳邊的青絲，洗禮着她臉上的淚痕，就像是要洗掉一切存在。

凌浩熙靜默的緩了心緒，再抬眸時，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樣。

剛一抬步，就發覺周圍異樣的安靜顯得特別的詭異，靈敏的耳力聽到了暗處「叮」的一聲，那是暗器摩擦出來的聲音，凌浩熙定住腳步，陰戾抬眸掃視，不一會兒，暗處果真飛來一支箭，直射凌浩熙胸口。

凌浩熙轉身躲了過去，將後背的孟雪歌晃了幾下。孟雪歌動了動唇，慵慵萊萊的扭捏一下：「你別動。」

凌浩熙抿了抿唇，不等他反應，又「嗖嗖嗖」的射出了三支箭，顧及背上的孟雪歌，將她護在懷裏閃躲。

暗攻不成，周圍屋檐迅速跳出三個黑衣人，手裏拿着螺旋狀的兵器，好不拖泥帶水，動作兇猛極速直攻凌浩熙要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凌浩熙急中生智，往後退幾步，暗暗運掌等著出手，眼前身影一晃，孟雪歌不知何時醒來，擋在了他的身前。

凌浩熙眸底一驚，收起還未發出的掌力，第一次怔住了神情。

一聲「小心」后，孟雪歌推開凌浩熙，替他擋了刺來的螺旋刀，刀生生划傷了孟雪歌的手臂，淡紫色的衣裳瞬間被血染紅了。

「阿錦……」凌浩熙臉色瞬間蒼白，慌亂的擔心再次喊出不可能是她的名字。可來不及保護孟雪歌，另一個黑衣人的劍已經緊緊相逼，他冷視黑衣人，看到他們眼中的目標非常的明確，就是沖着他來的。

孟雪歌手臂處傳來一陣撕裂的痛，瞬間酒醒了大半，還來不及喘口氣，又被黑衣人划傷了另一隻手臂，她只好開始利用周圍的東西躲避，可因為酒精的作用腦袋特別的暈眩，躲避攻擊的動作也有些遲緩。

黑衣人見此得利，一口氣要置孟雪歌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