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親爹
林寒看到突然出現的劍鞘,愣了一瞬,「你——」
啪嗒!
林寒的手腕吃痛,長劍掉落在地。
「你——」林寒就想反擊,猛地想起剛剛聽到的那聲呼喊。
林寒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男子並未消失。林寒見其比她高大半頭,身著金邊白袍,朗目疏眉,容貌俊美,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氣質儒雅,和她打聽到的完全不同,頓時顧不上被捏住的手腕,目光移向兩小兒,「你們喊他什麼?」
「爹有沒有事?」楚揚慌慌張張跑過來。
「爹什麼時候回來的?」緊隨其後的楚小二急急問道。
林寒又眨了一下眼,看到向來如木樁似的兩名衛兵也跑過來,臉上寫滿了緊張,不禁吞口口水,艱澀道:「你是楚修遠?大將軍楚修遠!?」
「在下楚修遠。」傳說中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的大將軍楚修遠鬆開林寒的手腕,後退一步,拱手道,「聽聞你待幾個孩子極好,在下想試試真偽便將計就計,多有得罪,望夫人莫怪。」
林寒想說,不怪,不怪。猛地記起她險些殺了大將軍,她未拜堂的夫君,就因人家抱著自己的親兒子。
蒼天啊,大地啊,還有比她更尷尬的嗎。
林寒心底虛的不行,面上一派從容,還反咬楚修遠一口,「聽聞您長得青面獠牙,虎背熊——」
「噗!」
身側傳來一聲爆笑。
大將軍楚修遠神色窘迫,不禁瞪身側人一眼。
林寒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一十七八歲的藍衣少年,少年人一臉狡黠,眉眼和楚修遠極像,手中還握著劍鞘,「你便是楚沐?為何要把劍扔給我?」
當然是想看到整天嘮叨他的叔父吃癟。
這話能說嗎?
必須不能!
楚沐故作好奇,「嬸嬸怎知是給您的?」
林寒:「我落了下風,你叔父用不到。」
「嬸嬸果真和他們說的一樣聰慧。」楚沐順勢恭維。
還有一事林寒不明,「您既是大將軍,寶寶為什麼不讓你抱,像是要他命一樣?」要不是大寶寶把楚修遠當成歹人,林寒也不會慌得忘記門口有衛兵,即使衛兵沒發現,紅菱和紅藕也會追出來。
「他不想出來。」楚修遠看一眼馭手懷裡的小孩道。
「噗!」
身側又傳來一聲爆笑。
林寒轉向楚沐,不是嗎。
「寶寶不認識我和叔父,非說我們是壞人。」楚沐指著小孩,「純鈞說你們該回來了,叔父就抱著寶寶出來接你們,好讓大寶和二寶親口告訴寶寶他是爹。」
林寒轉過來,楚修遠的臉通紅通紅。
小楚揚見他爹爹很是羞愧,指著楚大寶寶,「大笨蛋,連爹爹都能忘。」
大寶寶癟癟嘴,不待林寒過去,「哇」一聲大哭出來,恨不得把天給哭漏了。
「不哭,不哭,寶寶不是故意的。」林寒忙把孩子接過去。
小孩兒伸出手胡亂擦擦眼淚,可憐巴巴,「大寶寶……」
「咳!」楚沐被自個的口水嗆著。
林寒也是無奈,眼淚都流進嘴裡還在意稱呼,「是大寶寶。大寶寶別哭了。爹爹甚是想你,才想抱抱你。你不想你爹爹?」
小孩兒下意識看楚修遠,猶豫片刻,伸出小手環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遠苦笑不已,也對奴僕的話深信不疑——這個妻只有姓和她那位老奸巨猾的爹一樣。
「先進去啊。」楚沐見林寒忙著哄寶寶,他叔父一臉尷尬的立在一旁,忍著笑出口解圍。
林寒抱著大寶寶就要進去,一瞥到楚修遠,林寒放慢腳步,形勢不明,應當低調,便小女人似的跟在楚修遠身後。
楚沐沒那麼多心思,跨進大門就問,「大寶,二寶,赤霄說你們給我和你爹買東西去了,買的什麼?」
小楚揚回頭指著馬車,「在裡面。」
「很多很多。」小楚玉跟著比劃。
楚沐:「嬸嬸,我什麼都不缺。」
林寒瞧著楚修遠臉上的紅暈還沒下去,大概依然羞愧,對兒子,亦或對這個家,就沒故意戳他心窩子,「聽說你正長身體,我擔心去年的衣裳小了,就比照以前的買大一點。什麼時候到的?赤霄和純鈞瞞的夠嚴實。」
「夫人,我等也不知。」昨兒晚上是姜純鈞和沈赤霄當值,白天補眠就沒隨林寒出去。他們還是聽到大將軍回府,強打著精神爬起來。
沈赤霄接道:「是的,夫人,卑職還以為得再過半個月。」
「半個月你們也沒說。」林寒發現他話里的漏洞。
姜純鈞拱手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楚修遠和楚沐相視一眼,這兩人怎麼有點怕林寒。
「夫人,把他給我。」楚修遠伸出手。
楚大寶寶扭頭給他爹個後腦勺。
楚修遠的雙手僵在半空中。
林寒知道此時笑不厚道,可她還是想笑:「楚,將軍別急,耐心等幾日,他和你熟了,你不想抱他,他都往你懷裡鑽。」
楚大寶寶緊緊環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遠心說,等上幾年也是白等。
「先進去,你們該累了。」大將軍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
林寒不光累還熱,又跟楚修遠打一架,汗都出來了,聞言就隨楚修遠回堂屋。
楚沐左手摟住想跟上去的姜純鈞,右手抓住沈赤霄,「我這位嬸娘何方神聖?把您二位收拾的服服帖帖。」
哥倆身體僵住。
楚沐沒想到隨口一試竟被他蒙個正著,「說說吧,二位大人。」
「小侯爺別挖苦我等了。」姜純鈞苦笑。
楚沐放開二人,雙手環胸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倆。
姜純鈞不得已從鐵鍋說起,隨後說犁和耙,重點描述林寒說他們是「偷兒」,最後才說皇帝賞了千金。
楚沐驚叫道,「多少?」
「千金啊。」沈赤霄接道,「少了?」
楚沐的嘴巴動了動,咬咬牙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個的聲音,「你們可知陛下賞我叔父多少?」
「食邑加封三千戶?」
上次大勝皇帝就加了三千和黃金千兩,此次出征兩場勝利雖說不能同上次比,但楚沐搗毀匈奴左賢王一部,而楚沐乃楚修遠麾下的將軍,他都封塞北侯,楚修遠怎麼著也得再加三千戶。
楚沐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楚沐:「黃金千兩!」
兩人驚得口不能言。
「我叔父拼死拼活半年多隻賞一千兩。她閑著沒事搗鼓出兩個東西不止十貫錢,陛下就賞千金。」小侯爺越想越替他叔父委屈,「我去找陛下!」
兩人慌忙拉住他。
「小侯爺有所不知,那東西惠及萬民,不比大將軍的功勞低。」姜純鈞道。
楚沐很小的時候楚家就遷到長安,他雖出自寒門,實則連韭菜和麥苗都不分,別說種地。
「小侯爺還沒往後面去?池塘和涼亭都被夫人推平種上一種跟山芋很像的東西。那東西種在哪兒都能活,據說畝產千斤。」姜純鈞見他冷靜下來,和沈赤霄放開他,「陛下芙蓉園裡有一畝多,倘若夫人所言屬實,別說千金,萬金陛下也捨得。」
楚沐不會種地,但知道糧食的重要性,畢竟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我那個嬸嬸當真是林長君個老狐狸的閨女?」楚沐皺了皺眉,「別是被林長君調包了。」
姜純鈞笑了。
「笑什麼?」
沈赤霄道:「是也不是。她雖姓林,是林長君和他的貴妾方氏生的,但是一個人獨自長大……今年初才到長安。她不光會做犁地用的農具,還會看風水,我和純鈞懷疑她師承傳說中的鬼谷子的後人。」
「怪不得我叔父的腦袋險被她削去。」楚沐心中的疑惑有了解釋,也打消入宮面聖的念頭,「我過去看看。兩人一見面還沒說話就打起來,別一言不合又幹起來。」
林寒非但不敢再打,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任誰把丈夫當成人販子,還險些把人劈死,短時間之內都無法坦然面對。
「你要不要去歇一會兒?」林寒乾乾巴巴地問。
楚修遠摟著兒子的手一緊,發現倆兒子不舒服忙鬆手,「不累。你累了?那你去歇會兒。」
「我不累。」林寒客氣的話說出來就想給自己一大嘴巴,「那個……前面被我種了果樹,後面種滿蔬菜,你——」
楚修遠搶先道:「我沒生氣,很好。紅菱都和我說了,以前風水不好,多虧你看出來。紅藕也說這邊極其適合種植果樹。」
「對的,爹爹,東邊院中的桃兒都熟了。」楚揚轉身靠著他爹的臂膀,伸出小手比劃,「娘還說紅的多了再摘下來,一人給我們兩個。」
「什麼桃兒熟這麼早?」
楚沐進門聽到這句不禁停下。
「娘說五月仙桃,五月就可以吃的桃兒。」小楚玉揮揮拳頭,「比我的手還大。」
不虧師承鬼谷子的後人。
楚沐看一眼林寒,見她嘴角含笑,像是習以為常,不禁對兩個堂弟口中的桃兒好奇起來,「叔父,我們去看看?我還沒見過熟的早且比二寶拳頭大的桃兒。」
楚修遠下意識看林寒,想聽聽她的意見。
林寒的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一下,她以為以大將軍的脾氣會直接起身。
見他尊重自己,林寒臉上的笑意直達眼底,「大寶寶,自個走好不好?」低頭看看懷裡的小孩兒。
楚大寶寶站起來就拉林寒的手。
林寒沖對面倆孩子使個眼色。
小哥倆跑過來,一左一右拉住弟弟。
小楚揚還故意招惹他,「楚大寶寶,你是個大孩子了,要學會自己走,不可整日粘著娘。」
楚大寶寶就要掙扎。
楚揚冷下臉,「好好走路,不然咬你。」
小孩兒委屈極了,可憐兮兮找林寒。
林寒笑道:「我在後面盯著,哥哥不敢。」
小孩兒在兄長的幫助下跨過門檻。
楚修遠驚訝,「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乖?」
「以前很鬧?」林寒順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