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劍勁沖霄貫長虹

第47章 劍勁沖霄貫長虹

【江畔二仙立,翹首盼君歸】

四月二十四。

朝陽初升,萬道光芒照耀大地,整個天地間滿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上有藍天游白雲,下有群山抱碧江。

幾隻沙鷗翔天羽,一道綠水向倘洋。

楊柳岸,水中央。佳人輕歌舞霓裳。

輕挑書生慢作賦,笑把嬌娘淺畫妝。

時光大好,碧波江畔的才子佳人們或臨江吟詩作賦,或三兩人聚在一處,煮一口清茗,談天說地,頗有幾分品茶論道的雅緻。

江上船來船往,城中車水馬龍。碼頭上吆喝聲連成一片,早市裏叫賣聲絡繹不絕,對於很多人來說,今天的臨安城,依舊如往常一般繁榮。

眾生碌碌,有忙碌者,就有悠閑者。有喜悅者,也有憂傷者。有吟詩作畫的書生,也有靜立江畔的佳人。

此刻的佳人一身白裙隨風輕擺,頗顯幾分嬌弱。其腰間一條白色祥雲絲絛環繞,頭上配一白玉梅花簪,黑髮如瀑,另有兩根白色綉帶隨風飄飄,再看其面容生的白裏透紅,鼻若美玉雕琢,嘴唇薄削,明眸流轉間,英氣逼人。

此刻她的目光中,卻充滿迷茫。

這人,正是一大早便從煙雨樓里出來的蕭玉仙。

一旁書生作詩完畢,紙卷一收,輕輕走到佳人身畔,與她一同向著江水看去。

江水滔滔,其聲渺渺。

白衣飄飄,郎才女貌。

如此才俊佳人,卻不知又進了哪位才子的筆下。

「仙兒,你沒事吧?」

書生丰神如玉,唇紅齒白,頗具幾分書卷氣,再觀其一身行頭,皆是價值不菲的綾羅綢緞,尤其頭上一頂銀冠,當中有一枚碩大的龍眼綠寶石,更添書生的富貴氣。

書生溫和的聲音響起,蕭玉仙卻仿若未聞,並不接書生的話茬,只是兩道狹長的劍眉微微皺了皺。

書生見狀微微一笑,手中紙卷展開,再度說道:

「不知我這首詞......如何?」

蕭玉仙微微轉頭看向紙卷,但見其上四列瘦金小字,字字鏗鏘有力,字裏行間透露著一抹淡淡的鋒銳。

紙卷正中潑墨而就一幅山水畫,畫中一條大江開闊無邊,江尾曲折蜿蜒隱入天際,兩岸群山峻岭崢嶸蒼涼,再看江面兩隻沙鷗盤旋齊飛,一艘畫船在水中央,船上有一書生慢撥弦,另有一位佳人舞翩翩。

書生頭配白銀冠,佳人發戴梅花簪。

「下品。」

「江中無此舟,舟上無此人,何來歌舞翩翩。」

佳人平淡的聲音傳來,書生只得苦笑一聲,嘆道:

「江雖無舟,船亦無人,歌舞卻在吾心。」

蕭玉仙聞言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的看着遠處。

「仙兒,為何我覺得你這次……」

書生看着佳人精緻的五官,猶豫了下繼續說道:

「為何我覺得你這次出來似乎變了一個人呢?」

蕭玉仙眼眸流轉之間,再度泛上了一絲絲茫然之色,只聽她喃喃道:

「變了么,或許吧。」

兩人臨江而立,久久無言。

期間書生收了紙卷,隨意的揉成一團拋了出去,良久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道:

「仙兒,你打算何時回府?我家老爺子估計快到了。」

蕭玉仙聞言眼中茫然盡數退去,神色驀然一正,直視着書生說道:

「周懷仁,我早就與你說得明白,你我之間,絕非可能,即便你說得動家父家母,我不答應也依然無用。」

「還有,以後相見,你我之間還是直呼名字來的好些。」

名喚周懷仁的書生只得再度苦笑,接着無奈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個也算的上是朋友吧,何必……」

蕭玉仙劍眉皺了皺,道:

「別以為你乾的那些事我不知道,雖然玉書不成器,但一旦讓我發現此事與你有關,當心你的狗命。」

周懷仁的臉色一僵,尬笑了一聲道:

「咳咳,怎麼可能,我這一介書生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呢,再說我沒事害玉書作甚,畢竟他可是我未來的……」

周懷仁話到一半,後半句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因為一雙冷凝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滾。」

蕭玉仙嘴角微動,輕飄飄的吐出了一個字,而後繼續看向茫茫江面,仿入無人之境。

周懷仁再次討了個沒趣,卻也不惱,只是對着遠處招了招手,頓有兩名下人前來收了一應文房四寶、案台座椅,一行人悄然退去。

顯然,這位不是頭一次面對這位大小姐的冷言冷語了,即便如此,卻依然是鍥而不捨,賊心不改。

周懷仁離去后,蕭玉仙就這樣在江畔站了不知多久,直到日上三竿時分,身側突然有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不回去看看么?」

蕭玉仙微微側目,但見來人一襲紫裙,羅帶隨風飄飄,白紗遮面,其懷中還抱着那一座標誌性的瑤琴。

兩名佳人臨江而立,白紫相襯,加上綠柳垂條,江水滔滔,更添幾分婉約之氣。

一時間諾大個碧波江畔,卻是這邊風景獨好。

似是沒有聽到沈未然的問題,蕭玉仙捋了捋一絲被風吹亂的髮髻,輕聲道:

「沈姑娘怎麼有時間來這聽風觀景了呢?」

來人素手輕輕撥動了一根琴弦,瑤琴頓時發出一聲輕靈之音,似是在回答蕭玉仙的話。

二人依舊靜靜站立,兩相無言。

「卻是想不到,諾大個天下,如今也有能讓沈姑娘去等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才俊呢?」

蕭玉仙明知故問,語氣卻是出奇的平淡。

「與你一樣罷了。」

沈未然清冷的聲音傳出,宛若在悶熱的天氣中掉下來的冰塊,讓人渾身一涼。

琴聲輕啟,紫裙臨江而坐,素手續續,一曲天籟瀰漫,經久不絕,蕩氣迴腸。

路上行人聞之紛紛駐足,才子們更是聽的連連搖頭晃腦,更有甚者直接閉上雙目,聆聽仙樂。

一曲完后又是一曲,尤不停歇。

到後來,江中大小行舟紛紛拋錨,碼頭上的吆喝聲也漸漸消失,唯見得江天百鳥齊飛,水中魚躍成群,皆是被這琴音所吸引,一時間竟引得眾生皆忘我。

「好曲,不知此曲何名?」

蕭玉仙目露絲絲讚歎,輕聲問道。

琴聲依舊,沈未然十指或攏或挑,時高時低,宛若墜落凡間的仙子。

「盼君歸。」

聲音依舊清冷,似乎不帶任何的感情。

蕭玉仙突然皎潔的笑了笑,說道:

「我們可不一樣,你等的是他,而我等的,可是花解語呢。」

沈未然面紗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弧度,輕聲道:

「是么,那樣最好。」

蕭玉仙的眉頭挑了挑,生出了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正要說些什麼之際,忽而眼前一亮。

但見江流之上,一輪客船遙遙而來,其上依稀可見幾道人影,細一打量,正是花解語一行人。

......

花解語等人這一晚上的經歷可以說得上是觸目驚心,等到從幽暗的地下出來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任誰也想不到,幾人一路上小心翼翼順着病秧子指的路行走,大約半個時辰后竟然真的出了地宮,重新回到了進入時的入口處,其間並未遇到任何危險,簡直不可思議。

當然,這其中產生的諸多的疑問卻也無從追起了。

杜雲樓出來之後向著眾人抱了個拳,道了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之後便前去找他所謂的老大復命而去。

花解語等人也邁動腳步,各自收拾一番,打算回返煙雨樓。

煙雨樓這次的行動直接失去了三十名隱衛,僅剩下用來看守石梯的十名隱衛,這次可謂是損失慘重,好在幾位主事人都安然無事,倒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萬丈依舊背着李三,有些疑惑的看向花解語,問道: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花解語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萬老有話不妨直說便是。」

「其實說起疑問,確實挺多的,但令我這老頭子最不解的是在我們剛剛進入地葬門的時候,公子為什麼突然就去開了副棺材呢?而且還發出了一陣陣鬼笑......」

「還有後面看圖的時候,公子你那笑容,說實話有點滲人......」

李三聽聞后同樣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花解語,顯然他也有同樣的疑問。

花解語聞言無奈的笑了笑,道:

「你們啊,真的是......」

「你們難道忘了我們還有一位雲玄公子了嗎?」

「啪~」

「嘶~」

萬丈聞言一拍大腿,頓時反映了過來,這一拍的力道卻是非常,直接印在了李三的腿上,牽動了腳上的傷口,直把這老頭疼的齜牙咧嘴,連連倒吸冷氣。

待到一切平息,幾人各自收拾利落,正打算動身之際,卻聽見一旁的石梯里再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怎麼還有人?

難不成是那個病秧子跟上來了?

花解語退後了幾步,雙目一閃不閃的看向通道,聶元霸則長槍一橫,直指石梯,萬丈和李三各出刀兵,也戒備了起來。

不消片刻,只見人影一閃,一席白衣白髮的年輕人正從石梯一步一步向上走來。

幾人頓時長長鬆了口氣,接着便是一連串的問題,三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雲公子?」

「雲玄公子,你怎麼也在裏面?」

「雲兄,你什麼時候來的?」

「雲公子,蓬萊人的死是你動的手嗎?」

「雲玄公子,那個病秧子到底是什麼人?」

「雲兄......」

「......」

「公子先問......」

雲玄:「......」

簡短截說,雲玄簡單的給眾人解釋了一下蓬萊人的死因,至於病秧子的身份,也只是說了一下蓬萊人煉屍的緣故,而幾人之所以會被病秧子給放出來,乃是自己在暗中要挾的緣故,最後提了一下線索很可能在扶搖山,至於其它再未多提。

畢竟有些事情,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雖然雲玄說的簡略,卻也解了眾人心中諸多的疑惑。

幾人聽完后一一對着雲玄一番行禮,報以感激之情,紛紛被雲玄笑着扶起。

李三隨後捋了捋山羊鬍,嘆了口氣道:

「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的波折,這個所謂的龍恐怕至少也有着絕頂高手的實力,若是跑到地上來了,不儘快除之的話,恐怕會後患無窮啊。」

花解語同樣點頭,卻忽然見雲玄的眉頭皺了皺,不解道:

「雲兄,不知何事皺眉?」

雲玄並不說話,而是徑自走到窗邊,拉開了木製的窗戶,向外看去。

幾人見狀紛紛湊上前去,閃目向外觀瞧,這一看,卻是再度大大吃了一驚。

與昨日晚間的一片祥和不同,視線遠處皆是一道道破磚爛瓦,房屋倒塌無數,宛若糟了天災一般,處處都是瓦礫。其上各有人影出沒,隱約可聽見一陣陣唾罵哭泣之聲傳來。

「那應該是......蕭煌奇他們出事了!」

花解語忽然反應過來,眼眸中閃過一抹凝重。

「過去看看!」

幾人不由分說,當即快馬加鞭的向著事發地趕了過去。

等到到了地方,這才發現一切早已經塵埃落定,滿目所見更加是觸目驚心。

只見原本錯落有致的房屋和街道早已變成一片廢墟,大地上縱橫交錯著上百道巨大的溝壑,街道兩側的樹木大多都是齊腰而斷,與此同時,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直衝鼻孔,再看溝壑中滿是一道道的血跡。

奇怪的是場中卻沒有一具屍體,也沒有見到蕭煌奇和黑甲兵的影子,這裏只剩下一群哭喊的普通百姓。

「這!」

李三的眼中流露出驚異之色,嘆道:

「看來蕭煌奇他們是經歷了一場血戰呀。」

萬丈點了點頭,附和道:

「不錯,而且看着這般架勢,恐怕至少得是蕭煌奇那樣的絕頂高手才能造成。」

花解語這時徑自走向一處溝壑,伸出一隻手指沾了些血跡,仔細的端詳了一陣,這才說道:

「這些血液已經快凝固了,所以這場戰鬥應該至少發生在兩個時辰以前,也就是破曉時分。」

「這裏沒有屍體,肯定已經被城主府的人處理掉了,看來想要知道這其中發生的事,還得問問附近的百姓才行。」

雲玄則是皺了皺眉,他在這裏感覺到了一絲絲淡淡的屍氣,心中頓時多了幾分猜測,只聽他輕聲說道:

「是龍。」

幾人聞言紛紛一愣,雖然心中早就有了幾分猜測,但一想到蕭煌奇這次可是帶了大隊人馬過來的,到也沒以往龍的身上去多想,只當是另有一波蓬萊人襲擊了蕭煌奇他們。

現在看來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能夠與蕭煌奇坐鎮的黑甲兵打成這番模樣,可見對方的實力之高。

難不成這個龍就是對方隱藏的那名化境高手?

幾人內心各自懷着幾分猜測,紛紛向附近的百姓們打聽這裏的情況,最後將各自所得的信息一番交流之後,得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張大了嘴巴的消息。

蕭默然老爺子,出手了!

這裏坑坑窪窪溝壑縱橫的地面,以及這一切一切的慘狀,竟然都是蕭默然老城主與一位黑衣巨劍男子相鬥造成的!

蕭默然的境界,整個臨安城誰不知道,二十年前便可以一人一劍嚇退南唐數萬鐵騎的半步化境高手,如今二十年年過去了,他的境界只會高不會低。

很有可能已經達到了傳說中的化境。

但是這個龍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

也就是說,這個所謂龍的人,這個被蓬萊人用屍油培育出來的高手,很可能也是一位化境高手,也說不定就是這次得到的消息里的那位。

當然百姓的描述是比較模糊的,只是說在天剛朦朦亮的時候,這附近就不斷地響起了一陣陣的劍鳴之聲,接着有人便看見兩道劍光乍起,瞬間便衝破了天際,滿天的白雲都被攪了個稀碎。

「俺看當時那個場景啊,就是兩條巨大的氣勁嘩的一下就席捲了這一片兒,然後就看見這一遛子猛的飛起了兩道長虹,簡直是要把那個天吶都給撕裂了啊,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了殃啊!」

「......」

「太快了,快的就只能看見兩道光在空中飄來飄去,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把這一片兒破壞了個精光,然後不知怎麼的,太陽一升起來的時候,那個黑影的眼睛好像是瞎了,被老神仙給帶走嘍。」

「......」

「肯定是妖魔出世,老神仙出了降妖伏魔來了,能夠降妖除魔,我們自然也不會去怪罪什麼,唉,只是老張頭老劉頭一家只算是倒了血霉嘍......」

「......」

眾說紛紜,卻無一不表達了這場戰鬥的驚艷兇險,而更多的人還是在朦朦朧朧中就被倒塌的房屋給驚嚇了出來,這其中有不少受傷者,也有不少死亡者,好在蕭煌奇臨走的時候給他們許下不少的金錢以做撫慰,這才算多多少少平復了眾人內心的驚懼。

花解語這是這時看了一眼場中,說道:

「有這位瀟湘夜雨老城主出手,看來龍多半是已經給蕭煌奇他們擒住了,但是也讓他們損失慘重。」

李三的神色少有的凝重了下來,沉聲道:

「如果五州十三郡的其他客棧里也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南唐估計就要麻煩了。」

背着李三的萬丈則是是搖了搖頭,否定道:

「我看不然,他們要煉龍的條件,必須要需要大量的屍體,試問整個南唐哪來那麼多的屍體讓他們去煉呢?而且我們大家都知道,這龍之所以這麼強,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七星歸客局的緣故,難不成這十三個郡里每個郡都有一道嗎?」

萬丈這番話一說完,頓時所有人都露出了贊同之色。

花解語這時上前一步說道:

「這樣吧,我們先回煙雨樓,畢竟三爺的傷勢還需要緊急處理一下,另外我會通知一下付應熊,他自然會告知將軍府里的人,要怎麼應對......那應該是朝廷去頭痛的事。至於城主府那裏,我們找個機會再過去拜訪吧。」

其它人這才注意到李三已經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紛紛點頭稱是,這才一路上了江舟,直奔煙雨樓而去。

途中萬丈好奇的看着雲玄,揉了揉大禿腦袋之後,問了一個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不是我說雲小兄弟啊,如果是你與這所謂的龍動起手來話,哪個更厲害一些呢?」

雲玄聞言露出溫文爾雅一笑。

卻只是搖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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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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