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絕頂高手戰畫船
【一口菜與酒,一口包子油】
碧波江上,陽光普照,江畔柳枝搖擺,繁花似錦,長長的枝條垂入水中,隱約可見錦鯉結群游過。
一群花枝招展的花季少女鶯鶯燕燕,在江畔指指點點,似是在討論哪家的公子哥又中了榜,又及了弟。
江上一艘豪奢畫船隨波搖擺,襯托出一片大好景色。
若有書生見此,定會吟上兩句:
天下勝景自何源,碧波江畔居天仙。
縱使千金尤不換,煙花三月下臨安。
卻是不知,此刻的江中畫船之上,已是殺意肆虐,危機叢生。
萬丈手提匕首,緩緩向著花解語逼近。
一步!
兩步!
三步!
陡然之間,萬丈身影瞬間彈出,只見一抹寒光乍起,接著甲板上便充滿了他的殘影。
少頃,萬丈動作停歇,依舊回到原來的位置。
「噗,噗噗噗!」
四顆頭顱衝天而起,旋即重重滾落甲板,四腔熱血噴洒,染紅了甲板大半。
「這...」
看著面前的景象,於仁雄呆了。
此時,卻聽得廖化機一聲暴喝:
「萬老鬼,你做什麼?!」
萬丈四下環視一圈,大驚失色,旋即捶胸頓足的看向於仁雄,一臉凄苦道:
「於老闆,我說我打歪了,你能相信我嗎?」
四顆人頭不是別人,正是柳江河,劉寒舟及於仁雄帶來的兩位客卿的。
「噗呲~」
本來初見如此血腥畫面的二憐正一陣不舒服,此刻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你你!...」
於仁雄一口氣導不上來,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肥重的身體倒在甲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此時再觀場上,花解語一行毫髮無損,只剩對面臉色鐵青的廖化機。
還有站在一旁一臉愧疚的萬丈老頭。
「廖兄,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萬丈又一臉真誠的看向了廖化機。
「你它娘的給我滾啊!」
廖化機仰天暴吼,手中長劍立時出鞘,顫抖著指向了萬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二憐不顧形象的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卻越發顯得天真無邪,明媚動人。
「哏兒哏兒哏兒!」
李三也忍不住發出了怪笑。
「呵呵。」
雲玄忍不住也笑了。
就連一向清冷的沈未然眼中也是閃過了一絲笑意,旋即便很快消失。
花解語嘴角上揚。
這老頭,委實是個活寶,氣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我殺了你!」
廖化機一劍當胸,對著萬丈刺了過去。
劍風陡生,直吹的眾人衣擺獵獵作響。
萬丈連忙運轉身法,腳下生風,瞬間踩出多個幻影,躲過這一劍,接著手中短匕寒光暴閃,對著廖化機的梗嗓咽喉劃去。
「當!」
劍匕相接,發出巨響。
萬丈單腳撐地,變腿為膝,一膝直上,徑直朝著廖化機下陰而去。
廖化機憤怒更甚,同樣回以一腿,阻住萬丈的動作。
卻不料萬丈眼中突然露出陰謀得逞的意味,只見他沖著廖化機那張老臉,一口早已備好的濃痰就噴了上去。
「我呸~!」
「啪嗒!」
「啊~!」
廖化機帶著三分慘叫三分怪叫外加四分怒叫,飛身向後跳開,伸手一抹面門,頓覺黏糊糊一團,當下好生噁心,狂嘔不止。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
少頃,廖化機一臉凌亂的起身,長劍顫抖,卻是不知該怎麼對萬丈出手,只能恨聲暴吼:
「你它娘的,也太無恥了些!啊~真氣煞我也~!我必殺你,我必殺你、我~必殺你啊!!!」
「你來啊,放心,管夠!」
「咳兒咳兒咳兒兒!」
萬丈卡動喉嚨,沖著廖化機撅了撅嘴,那意思是說,你來啊。
眾人:「......」
「我......」
廖化機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強壓心頭怒火,過得半晌,這才平息下來,重新看向萬丈,再不復之前的氣血翻湧,卻依舊對其怒目而視。
「咕咚!」
卻見萬丈喉頭一動,一口咽了下去。
這下可算捅了馬蜂窩了,不止引得吐的只剩酸水的廖化機又彎腰一陣乾嘔,在場眾人也就沈未然微微皺眉,其他人則是紛紛一陣噁心......
「好了,萬老頭,不要鬧了。」
花解語拂了一下凌亂的髮髻。
「是,公子。」
萬丈當即恢復常態,對著廖化機朗聲說道:
「行廖的,是你見風使舵在先,可怪不得某家無理,來來來,我們好好的打一場!」
廖化機:「......」
良久過後,廖化機才說道:
「廖某今天認栽了......嘔~......任憑各位處置。」
萬丈一拍大腿,恨鐵不成剛的說道:
「你早這樣不就......公子小心!」
卻是廖化機趁萬丈拍腿的空檔,長劍一順,腳下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陣殘影直奔花解語而去!
此時萬丈想要再攔,已經來不及了。
花解語有心閃躲,奈何沒料到廖化機會來這麼一手,眼見躲閃不及,暗叫一聲:吾命休矣!只能伸手招架。
卻感覺身子陡然一輕,脫離甲板。
再度睜眼時,只見雲玄正一手提著自己,騰空而起!
「錚~」
恍惚之間,似有一聲微弱到細不可聞的琴音響起。
雲玄帶著花解語落地的一瞬間,廖化機整個人也徑直竄到了眾人身後的船頭。
片刻之後。
「噹啷!」
長劍墜落。
「咕嚕嚕。」
廖化機頭顱落下,一腔熱血噴涌而出。
死了!
誰也沒看清雲玄是怎麼出的手!
「多謝雲公子救命之恩!」
反應過來的花解語臉色發紅,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其它,深深對著雲玄鞠了一躬。
「雲公子,當真好快的劍!」
萬丈敬佩。
其餘人也紛紛投以敬佩的目光。
雲玄掃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沈未然,呵呵一笑。
「卻不知公子這一劍是如何使將出來的,根本看不到劍的影子。」
萬丈老頭好奇道。
「這個簡單,你得先找到一個足夠厲害的幫手。」
「找一個足夠厲害的幫手?」
這是什麼意思呢?萬丈環視一圈,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於仁雄你打算怎麼辦?」
花解語看了看甲板上猶自昏迷不醒的於仁雄。
「叫醒他。」
李三當即上前,踢了於仁雄一腳,見其依舊紋絲不動,便蹲下身來,用手拍了拍他的大臉盤子。
「嘿,醒醒!」
卻是費了半天勁,依然叫不醒。
死了?
花解語和萬丈見此情況也趕忙湊了過來。
萬丈蹲下身來,手搭脈門,疑惑道:
「還有心跳,這會兒應該醒了呀。」
「呼~」
正在這時,於仁雄猛然睜開雙眼,瞬間立地而起,抬起右掌便對著花解語當頭印了過去。
「嘭~!」
拳腳相撞,卻是被反應過來的萬丈一腳踢得骨斷筋折。
「好個老匹夫,你原來一直在裝死!」
萬丈應付不了廖化機的偷襲,那是因為兩人都是絕頂高手,高手過招,一旦失了先機便很難補救,但眼前的於仁雄頂多不過一名一流高手罷了,當下又吃了萬丈飛起來的一記鞭腿,肥大的身體倒飛出處。
「噗~」
於仁雄右臂耷拉著,口吐鮮血。
倒地的於仁雄似認命的看了看場中形式,長嘆一聲:
「唉,一招錯,步步錯,沒想到我千算萬算,竟是栽在自家人手裡。」
於仁雄看著萬丈,神色複雜。
萬丈卻冷笑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
「什麼自家人?你真以為這幾年醉仙樓發展的如此之快全是你的功勞嗎?醉仙樓幾年前不過是眾多酒館中的一間小小的釀酒作坊罷了,如果不是看中了你們的釀的酒還不錯,公子又怎麼會讓我來助你?」
「你若本本分分,自然會相安無事,怎奈何,你偏偏貪心不足蛇吞象,到頭來,是你自己害了自己,怨不得旁人。」
於仁雄聽聞萬丈此番話,面露悔恨。
奈何一切已經發生,悔之晚矣。
「唉,我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聽信了那鬼書生的話。」
「嗯?」
「你說什麼?」
花解語眼神一凝,眾人也齊齊的看向於仁雄。
「這件事,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於仁雄緩了口氣,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們事情的經過,也心甘情願領這一死,但請花公子和在場的諸位能放過我的兩個孩子。」
於仁雄有兩個孩子,這花解語倒是知道,其中一兒一女,據說兒子被歸元宗一位長老看重,收為了弟子,女兒則是在醉仙樓幫著於仁雄打理酒樓的生意。
花解語略一思索,應道:
「可以,只要他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沒那個心思跟他們計較。」
「多謝花公子!事情是這樣的.....」
「啊噗~!」
於仁雄正待敘說,突然臉色一黑,接著便噴出一大口鮮血,兩眼一閉,緩緩倒下。
萬丈連忙上前,這次一搭脈,確是沒了心跳。
「死了?我拿捏著分寸呢啊,怎麼可能?」
「不是你打死的。」
花解語臉色閃過一抹陰寒,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天鳩毒!」
......
卻說那醜奴兒,一心要擺脫那邋遢算命老道,只顧埋頭奔走,徑自在臨安城的大街小巷內穿梭。
時隔兩年,再度回到這臨安城,卻感覺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城外破廟早已人無跡蹤,城內常去的幾個窩點早已不復存在。
一路奔行,醜奴兒只覺得腹內空空,失魂落魄,徑自在牆角縮成一團,昏睡過去。
睡夢中,似看到了自己苦苦找尋的姐姐,欲去追尋,卻是鏡花水月,怎麼也看不清。忽又看見一名髒兮兮的少年,手裡捏著倆個香氣四溢的熱包子正遞給自己。
醜奴兒鼻頭嗅了嗅,只覺得一陣香氣襲來,抬起蜷縮在雙腿上的小腦袋,只看見兩個大餡兒包子放正在一張油紙上,冒著絲絲熱氣,擺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距離包子不遠處的牆角,赫然便是那一身邋遢的算命老道,此時他正側對而坐,靠在旁邊的牆上,懷裡還抱著那面幡子。
醜奴兒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紅,故意轉頭不去看那包子。
「怎麼我到哪你都能跟過來?真是陰魂不散!」
淚滴滾落。
老道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當然是我算的啊,我說過,縱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本道爺也能把你找到。」
醜奴兒翻了翻白眼,破涕為笑,心中依然奇怪,這破老頭別的能耐沒有,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找自己,偏偏每次都能讓他找著。
兩年之內,醜奴兒每次受了委屈便想一個人偷偷溜掉,卻總是擺脫不了破老道,要麼是自己一覺醒來看見他,要麼就是他在自己前方守株待兔。
「你算的有那麼靈的話,怎麼不見你能掙得幾個大子兒?」
自己當年就是誤信了他的鬼話,才跟著他去找姐姐。
這兩年兩人從臨安出發,順著碧波江逆流而上,先後去了永定,長豐,泰北,南嘉以及最後的白帝城,不僅連個人影都沒找到,反而吃盡了一路苦頭。
只見算命老道又是一笑,突然從包袱里翻出一顆小白菜,接著又拿出了一個烏龜殼。
醜奴兒心中又是一陣失落襲來,賭氣問道:
「既然你算的那麼靈的話,那你告訴我,我今年多少歲了?」
老道沉默不語,只是撕下一瓣白菜幫子啃了一口,又把四面堵住的龜殼一頭兒木塞取下,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卻是生生把用來占卜的龜殼做了酒壺!
那位號稱天玄道人的道門老祖如果得知自家的法器被如此對待,估計都會從墳頭裡跳出來給他一巴掌,說句不肖子孫。
「你今年,十之有四了。」
醜奴兒撇撇嘴,滿臉的鄙視,這老傢伙,又開始編瞎話了。
「今天是四月二十一。」
破老道雙眼渾濁,舉頭望天。
「也是......你的生辰。」
「我的生辰?」
老道並不接話,良久之後,又說道:
「你姐的生辰,應是四月十六。今年二十有五。」
「你們是十二年前分散的。」
醜奴兒愣住了,這還是頭一次聽破老道這麼認真的說話,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的?」
老道轉過頭來,露出一臉的鼻青臉腫,嘿嘿笑道:
「那還用說,自然是算出來的。」
卻是又恢復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兒。
醜奴兒只見得破老道一臉慘相,一時忘了追問,有些好奇道:
「你這是?又被揍了?」
老道聳聳肩,再灌了口酒,憤憤說道:
「那瓜慫竟說我算的不準,不給錢。」
「我怎麼可能算的不準呢,一怒之下我就搶了他的錢袋,取了十文。」
「五文打了酒,一文買了顆小白菜,四文買了兩個包子。」
老道看向地上的包子,砸吧砸吧嘴兒。
「嘖嘖,這麼好的包子,你要不吃的話,那本道爺可不客氣嘍。」
醜奴兒連忙眼疾手快的將地上的包子拿了起來。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一口下去,油汁噴濺,滿口留香。
「肉......肉包子?」
「老頭兒,你這頓揍挨得不虧。」
「估計又是你跟人家強買強賣的吧?」
醜奴兒邊吃邊問道。
老道聞言嘿嘿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一個肉包子下肚,腹中飢餓一掃而空。
醜奴兒看了看一旁正一口白菜一口酒吃著的破道士,索性把另一隻包子遞了過去。
「諾,這個賞你了。」
老道卻是頭也不轉,兀自嚼著白菜幫子,時不時發出咔哧咔哧的聲音,似是在吃著這天下最好的美味一般。
「貧道乃是出家人,向來不沾葷腥。你這醜奴兒,難不成想要害本道爺破戒不成?」
醜奴兒再次翻了個白眼,這兩年,你偷的雞摸的狗還少了?剛剛不是還威脅說要吃掉兩個包子呢嗎?
醜奴兒小手一揚,手中包子便徑直朝著老道飛了過去。
「愛吃不吃。」
老道士抬手接住包子,又重新用油紙小心包好,塞進了包袱中,長吁了一口氣。
「晚餐也有嘍。」
醜奴兒起得身來,看著一臉狼狽的邋遢道士,似乎覺得沒那麼可惡了。
「喂,老頭,你真的能帶我找到姐姐嗎?」
儘管這兩年來,這個問題問了老道士很多次,醜奴兒還是再次問了出來。
老道剛剛能說出自己和姐姐的生辰,倒不像是在說瞎話。
卻見老道又露出那副熟悉的表情,醜奴兒頓時失望了。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替你說了,快了,快了?對吧?」
老道咧嘴一笑,點了點頭。
突然之間,老道卻一拍大腿,發出一聲怪叫,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
「驢呢!?」
一路光顧著跑了,把驢給丟了。
老道痛心疾首,顧不得滿身疼痛,火急火燎的連忙拉著醜奴兒滿城亂轉,找起驢來。
醜奴兒卻是知道,從跟著這邋遢老道開始,就有這隻驢了,估計之前這隻驢陪了老道很長時間。
有時候醜奴兒常常在想,自己在老道的心裡,估計還沒這隻驢來的重要些。
一老一少行至早市,此時早市人煙逐漸稀少,寥寥幾家攤子正在收攤。
老道走近一家攤位前打聽道:
「這位老闆,不知方才有沒有看見我的驢子?」
攤位老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邋遢老道,旋即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就是那個搶了老王兩個包子,然後丟下四文錢就跑的那個算命的吧,驢被他牽走了,想要你的驢啊,你得趕緊去找老劉頭了。」
「老劉頭?」
老道心下疑惑,怎麼老王帶走的驢,卻要去找什麼老劉頭?
「老劉頭是煙雨樓里的大廚,做得一手驢湯虎骨羹,可是這臨安城的一絕,我僥倖嘗過一次,那滋味......嘖嘖~」
攤主一臉回味之色。
「咦?人呢?」
攤主抬頭一看,哪還有那邋遢老道和醜奴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