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晨起

第580章 晨起

晨起侍兒捧盥上前,取絹紗點水拂面。

復而啟奩喚媵梳妝,取青黛描罥煙眉。

繼辰砂點唇貝齒閃,挽黲發仙髻如雲。

玉璫垂姣耳面容姣。華服襲纖身窈窕。

金鳳釵入鬢是華貴,佳人對鏡坐遐思。

憶及廢后鄭氏疾苦,故攙媵步至長街。

青石板方方映光華,錦屐擊地聲聲響。

窺的那朱紅一隅角,遂囑了媵侍外候。

雙荑斂裾緩緩入殿,塵滿室不免蹙眉。

鄭虞安卷壹

阿虞的一生吶,都埋葬在那殷艷紅牆隅角,這四四方方的天兒,是禁錮她的地兒。

阿虞本是在那天上翱翔的鷹兒,卻折了翼硬生生的成了囚鷹。

阿虞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她飛不出去,也掙脫不了身上的枷鎖。

那風送來了她的繁華十里。

故人,來了呵。

「您倒閑。」

「來找我這故人。」

沈璿妝卷貳

佳音入耳聲滯滯。啟唇失笑音曼曼。

「怎及您閑,成日的呆在這不挪動」

睇風露損她朱顏,睨星霜催她綠鬢。

兀自取帕拂了椅。確無塵后才方坐。

思她后語話凄涼。復而予嬌聲珊珊。

「故人?許是本宮記錯。您可是——」

她鳳目流轉瀲灧。「一代國母。」

鄭虞安卷貳

阿虞的長樂未央吶,盡數給予了眼前這人兒,留予她的,是夜夜過後獨守空房的寂。

「您才是這一代國母。」

「說到底,您也是孤寂的。」

阿虞斂盡歲月的眉蜿蜒入鬢,末罷是刻骨不變的悲涼。

「可有酒?」

阿虞想一醉方休忘卻這半生浮華,留她在那夢裡看盡繁華不願醒來。

沈璿妝卷叄

她聞悅語斂娥眉,半闔美目面嬋嬋。

以荑支頤遐思矣,羽睫垂垂留光影。

縱使華服鳳冠在,仍是寂寥心中留。

再啟眼眸似有倦,緩啟唇言笑晏晏。

「孤寂?我如今執鳳印,統領六宮。」

「自是不會孤寂。勞你掛心。」

聽人索酒不免笑,嗤鼻冷哼乜斜目。

「怎的?也不怕我下了毒害你?」

鄭虞安卷叄

阿虞牽腸掛肚了半世,盼啊,念啊,終是沒有候見他來。

那風冷冽凄凄,述著阿虞亘古不變的悲歡離合。

她挑著燭燈伴著長夜遙遙回看,看那華燈初上的盛世闌珊。

「您不會。」

「有酒拿來,別吝嗇……」

阿虞笑了笑,風揚了她的素衣翻飛捲起紅塵萬丈。

「敬我倆這些年的歲月。」

將那些個怨吶、恨吶,拋開后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沈璿妝卷肆

憶及深宮心難測,人面桃花不復初。

糾葛半生留殘顏,牽扯家族剩煢然。

秋風透牖述蕭條,落紅入土復為安。

葇荑撫指尖蔻丹,啟了食盒捧酒來。

斂袖斟酒入瓷杯,緩遞酒盞與那邊。

「敬前塵,也敬往事。更敬你我不復如初。」

鄭虞安卷肆

那酒嗆得喉間火辣辣地疼,順著喉輾轉纏綿流入腹中,眼眶漸紅驀地生了晶瑩點點星星。

阿虞闔了眸儘力忍著,她鄭虞安的傲不許這淚流下。

「您青雲直上登得后位,我江河日下廢入冷宮。」

「這樣您可滿意?」

遙望半掩著的楓葉紅的似要灼瞎了眼,卻是這宮中無數枯骨用血染成。

晚霞漫天殘陽如血,耀得她有一瞬間痴凝「您瞧瞧,這陽,可艷了。」

沈璿妝卷伍

她以指節輕扣塵案,凝神須臾竟沾愁緒。

她汲汲營營探帝心,換得韶華盡消逝兮。

她蹙眉輕嘆紅塵易,揚螓首烈酒方入喉。

她姣顏宛如凝新荔,紅雲飛雙頰為何般。

「滿意呵——若我早早兒的滿意了。」

「就沒有今天的沈璿妝了。」

她舉杯緩呷了口酒,挑了唇角不免勾笑。

「只有殘陽才會讓人直視。」

「現時雖艷,怕也是到了盡頭。」

話語出口竟生悔意,暗覺矛頭指向自己。

俯身輕斂少許衣褶,狀似不經意脆聲道。

「正午時陽光更炫,可未曾有人賞吶。」

鄭虞安卷伍

那人脆音聲聲入耳卻未曾泛起一片漣漪,阿虞荑里攥下的未央終是被她一點一點磨盡直至了無。那綿延的江山如畫她鄭虞安觸手不及,那繁華的宏偉皇城她也坐擁不了。

阿虞的黃粱夢,該醒了…

她斟酒入了瓷杯又是揚首一飲,搖搖晃晃直了身子對著那人,素白布衣映著她臉更顯蒼白,唯那雙唇殷艷奪人目光。

「只怕是以後便無緣見面了。」斟了杯酒嫚。

「第一杯,我代表鄭氏上下三百一十九人謝你」一飲而盡,又斟一杯。

「第二杯,鄭虞安謝你保我性命」一飲而盡,復又言。

「第三杯,敬你我紅塵歲月」

那風穿梭在這未央殘宮,留她獨自一人度過這餘生。

沈璿妝卷陸

她乜眼瞧了牖外天色,殘日如血晃了她滿眼。

她聞語展顏笑得開懷,繼執了酒壺倒滿瓷杯。

她翕合鴉睫斂裾起身,復啟檀口皆瓷音泠泠。

「應是我敬你,若無你鄭虞安悉心相助,怎會有今日的我。」

一語畢抬首烈酒入喉,彎了眉目再嬌聲絮絮。

「如今,你不過是我手下一顆廢了的棋子。」

緩緩俯身直面其亓顏,唇間熱氣噴吐附耳畔。

「自是不會再相見吶——廢后。」

飲盡余酒她面染酡色,手撫錦袂她言語帶笑。

鄭虞安卷陸

她悲,鄭氏一點一點徒手打下的江山終是被她敗光。這長樂未央的美,她鄭虞安是沒了,可她的清高吶傲吶,仍在…

「您過得順風順水,可我呢?」

「也罷也罷,您走吧。」

「我處廟小,容不得您這尊大佛。」

「這酒,也是極好的。」

阿虞伴著這北方嗚咽,離了。腳下一懷黃土,是理不盡的萬千愁緒。留那盛裝伊人獨佇風前。寫你名字可真難,倒不是筆畫繁瑣,只是寫你名字時得蘸上四分春風,三分月色,兩分微醺,還有一分你的眉眼才好。我遇到過很多人。有人讓我發燒,我以為那是愛情,結果燒壞了所有。有人讓我發冷,從此消失在生命里。有人讓我覺得溫暖,但僅僅是溫暖而已。只有你,讓我的體溫上升0.2℃。或許前路未必是光明坦蕩,但也一定充滿無限可能,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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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為聘美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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