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佛系阿娘
這個問題，墨胤容同樣感到奇怪。
喬小娘子既然綉工那麼好，又有玲瓏綉庄掌柜的邀請，要是能來鎮上上工的話，總要比在方饒村好吧？
他在方饒村待的一個多月，可沒少見識喬小娘子婆婆的刻薄蠻橫，還有那妯娌整日對村裡其他婦人各種說喬小娘子的閑話。在方饒村，喬小娘子的名聲，多半都是讓婆婆和妯娌搞臭的。
再加上村裡那些小孩兒，個個都把方槿鯉當鬼娃娃，避之不及的模樣。其實，離開方饒村到鎮上生活，興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珍姥姥慈愛地笑了笑，摸著方槿鯉的頭說：「你阿娘是個喜靜的，打小就喜歡窩在閨閣里做做女紅，練練字，讀些書籍，對外頭的許多事情，都不大樂意摻和……」要不是因為這性子，又怎麼會被那些個腌臢人算計得差點丟了性命呢？
她家小娘子，是個縱然有顆玲瓏心，也不愛去算計別人的人。
人越多的地方，紛爭就越多，麻煩也越多。所以，喬菀寧願辛辛苦苦自己做綉活，也不樂意做什麼綉娘師傅。再者，在喬菀看來，與其花時間去教別人，不如好好教導自己的四個寶貝閨女，這可是比掙銀錢還要重要的事情。因為她不想方驊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四個沒教養的野丫頭閨女兒。
「額……阿娘這麼佛系的嗎？」
方槿鯉微微蹙了小眉頭，細想了一下，好像她阿娘還真是這麼佛的。
從她出生到現在，她都沒見阿娘跟誰吵過架，一直都是很溫柔的模樣，只有在她和姐姐們犯錯誤的時候，她才會沉下臉，呵斥幾句。跟奶奶方婆子和二嬸鬧起來的時候，也是能講理就講理，不能講理就左耳進右耳出。最動怒的一次，大概也就只有上次，極品奶奶和二嬸上門來逼著阿娘賣女兒們的事了。
「佛系？」
珍姥姥聽不懂方槿鯉這稀奇古怪的話，就這自己猜測的意思，說了一句，「你阿娘確實挺愛抄佛經的，家裡頭不是囤了快一箱子了嗎？你可看見過。」
「……」
方槿鯉默默地不說話了，她說的不是阿娘愛抄佛經的意思啊！
但是這事兒，好像也不大好解釋。
珍姥姥也沒追問她這個意思，因為不好奇。
而墨胤容就不一樣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聽方槿鯉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語，譬如『狗帶』之類。剛開始以為是方言，後來發現，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倒像是她自己創出來的，就忍不住好奇地問：「小阿鯉，這個佛系又是什麼意思？」
方槿鯉小聲地跟墨胤容解釋道：「就是一種形容詞，形容一類人對生活方氏和人生的態度，就像是寺廟裡的那些得道高僧一樣，不爭不搶、不求輸贏，不在乎，不計較，看淡一切。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隨波逐流，只堅持自己的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隨遇而安。」
「堅持本心，隨遇而安……」
這八個字，就像是一支強心劑，扎在了墨胤容的心頭上，一剎那，撥開繚繞在眼前的重重迷霧，好似前方的路，也越來越清晰了。
喬小娘子頓時成了他心底最敬佩的人之一。
「阿容哥哥，你怎麼了？」
方槿鯉說著，就發現墨胤容似乎在發獃，就沒忍住，伸出手在他那俊俏的小臉蛋上戳了戳，「阿容哥哥，你又想啥？板著個臉，像個小老頭兒。」
墨胤容猝不及防被戳臉，一下子耳根就熱了起來，連忙躲開，低聲說：「沒、沒想什麼。」
「這會兒也正午了，那邊市集也開了，姥姥就帶你們過去瞅一瞅吧。」
珍姥姥說著，就左手牽一個方槿鯉，右手拉一個墨胤容，背著膝蓋高的籮筐，朝市集的方向走去。
*
小饒鎮的市集分早中晚三個時間段，這會兒三人過去，趕了個中場。
兩條相連的小巷街道，路寬不足三米，卻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有熟食攤子，像包子云吞類，也有蔬菜果子攤，糖糕攤子，以及一些小首飾品攤子，一排過去，將近二十個小攤子，攤主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扯開了嗓子吆喝著，叫賣著，有些甚至互相調侃搶著客人……
方槿鯉好奇地看著那錯落有致被佔領的攤位，她要賣小辣椒的話，怕也要先找人借借攤子位才行。
「先吃東西吧。」
珍姥姥拉著兩個小崽崽在小巷口一個餛飩攤子坐了下來，對攤主喊道：「來兩碗大碗餛飩，一個大碗分裝兩個小碗。」
攤主是個年輕小夥子，正在煮餛飩，聽到珍姥姥的聲音，扭過來看了一眼，立馬就明白了，笑呵呵地應了一聲，「好嘞，您稍等！」
方槿鯉是個坐不住的。
餛飩還沒上，她就頂著咕嚕嚕的小肚子，往市集巷子裡頭鑽。
珍姥姥見狀，唉了一聲，笑罵了一句，「小郎君你看看，咱們家小阿鯉，可不就是個坐不住的嘛！」
墨胤容笑了一下，也沒再繼續坐等餛飩下去，連忙就跟上了方槿鯉。
因為這個攤子就在巷子頭，而這條巷子最長也能一眼望到底。
所以珍姥姥也不怕人跑迷路了，一邊喝著茶水，就一邊看著兩個小崽崽在那小巷裡的攤子前好奇地望來望去。
「阿鯉妹妹，你想做什麼？」
墨胤容很快就追上了方槿鯉，見她探頭探腦的，目光在那麼幾個攤位前流連，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啦！」
方槿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忽然就朝一個賣蔬菜攤子的大娘走了過去。
那大娘挽著個寡婦人髮髻，年不過四十模樣，面色蠟黃，看起來精神不大好，也不開口叫賣。而她正對面，同樣是個賣蔬菜的，但攤主是個中年男人，一口嘴皮子溜得不行，三言兩語，逮著個客人就把自己的菜推銷出去了大半，還有好幾個客戶是拿著大籮筐來提菜的，生意很是紅火。
兩相對比，寡婦大娘的攤子上，哪怕堆了滿滿的菜，也就偶爾有幾個人路過上前問價錢買菜，顯得格外冷清。
這讓方槿鯉覺得有些奇怪，同時一個小計劃也在她的心中慢慢形成。
她走到了攤子前，沖著寡婦大娘嬌嬌俏俏地問了一句：「嬸兒，您這攤子能不能租給我半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