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第546章

慕老夫人對於家主繼承人的寶座的模稜兩可的態度,引起了諸多討論。

慕廷琛回梅城之後並不外出應酬,一直呆在鳴鹿山莊他的私人居所,只有極少數人能聯繫上他,而那些少數人,拒絕向外界透露慕廷琛的想法。有人成功訂上鳴鹿山莊的客房,近水樓台先得月,在他私人區域附近晃悠了兩三天,終於見到了外出遛狗的他。

那人試探著詢問他的看法,他笑了,說:「我的祖母在穿衣打扮,珠寶鑒賞上是專家。家族事務公司經營她老人家並不擅長,她的想法各位聽個樂就是了,當不得真。」

這話說得實在不客氣之極,只差指著老夫人的鼻子說她沒有資格對家主事務置喙。

慕老夫人聽聞之後,淡淡的表示,有才華的年輕人難免傲氣足一些,何況慕廷琛心懷怨氣,又多年離家,性子養得太野了。她無意計較孫子的失禮,畢竟這些年她並沒有堅持和慕廷琛聯繫,在教導上自己也有失職。這些缺少的教育,還有情感上的隔閡,她會慢慢的補上。

不過,雖然老夫人表現得寬容大度,雲淡風輕,但是有好事的狗仔發覺這些天慕家扔出去的垃圾數量直線上升,買通環衛工人後拆開垃圾袋一看,各種珍貴的瓷器碎片赫然在目,還有打碎的古董穿衣鏡,破損的化妝盒,撕壞的衣袍等等。

顯然,老夫人在家發了不止一次的大脾氣。

慕廷琛用近乎忤逆的態度諷刺祖母,也說明他已經把家主地位視為了囊中物。

慕宛若不直接表態是否會和慕廷琛競爭,而是揮舞起「慕家子孫一切都要以慕氏為先」這柄大旗,表示自己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沉下心做事學習,而非爭權奪利。

言外之意,自然是,誰急著爭權奪利,誰就是不顧慕氏的大局,應當受到唾棄。

依然是謙虛柔順,又冠冕堂皇,同時又暗搓搓的踩對方一腳的套路。

只不過,現在她這樣做,已經不能博取到淡泊名利,大局為先的好名聲,反而被不少人暗地裡嘲笑是綠茶成精。

現在誰不知道她功利性重得出奇?再說她和慕廷琛名為兄妹實則水火不容,她不爭,和等死有什麼差別?

不過,她就算想爭,爭得過嗎?

她身處權力中心,卻把赫赫慕氏做得江河日下,連盤踞百年的三大世家之一的位置都保不住,慕廷琛遠離家族沒有任何扶持,卻暗自積攢了巨額的財富,兄妹二人的能力,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慕宛若和周雲深訂婚之後,雖然慕氏股價穩定下來,但是慕老夫人今天喉嚨不舒服明天頭痛,怎麼都不出門,也拒絕熟人探視,說是怕過了病氣給他們。

但是慕廷琛一確認要回歸家族,她就什麼病都沒了,成天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四處應酬了起來。

老夫人嘴裡說更疼愛慕宛若,但是人的態度是看她做了什麼而不是說了什麼,她這樣一操作,誰看不出來她心裡實際上更倚重慕廷琛?

慕廷琛態度那麼惡劣,她老人家都只敢在家裡折騰,在外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因此,慕廷琛在眾人眼裡的地位在他不得不表態和家人緩和關係之後稍微動蕩了那麼一下下,又因為他的強硬姿態和慕家長輩看似寬容實則慫包的應對方式大幅度回升。

一轉眼,便到了慈善拍賣會舉辦的時刻。

拍賣會布置成了雞尾酒會的形式,鋪著鉤花細亞麻布的長桌上擺著精美小巧的點心和水果,各色飲料被大小不一的手工玻璃杯盛放在其中,色澤絢麗如同大塊大塊的寶石。穿著正裝和小禮服的男女穿梭其中,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

拍賣台位於場地正中央,柔軟的矮沙發像雲朵一樣環繞四周,最好的,最方便欣賞拍賣品的位置上,靜靜的放著慕廷琛的名牌。

應邀出席的嘉賓,論地位名望和前途,無人能和他相比。

哪怕是慕老夫人和慕正謙,被人提起時,眾人對他們的身份定位,也只是「慕廷琛的長輩」。

陸陸續續入場的嘉賓雖然互相應酬聊天,大部分精神卻集中在那張空有名牌,卻無人落座的沙發上。

在無數場內嘉賓和媒體,還有通過媒體關注此事的外界人士的期盼下,慕廷琛終於入了場。

一個人。

不論是他的身邊,還是身後,都沒有慕家其他人的影子。

眾人愣神片刻,紛紛在心裡揣測起來。

慕廷琛見他們眼珠子轉來轉去的張望,溫言解釋:「我確實帶了家人,她有個重要電話不方便在公共場合接,等打完了電話,她就會來。」

嘉賓們恍然大悟,他指的這位家人,想必是慕老夫人了。這段時間慕氏復興的說法塵囂日上,慕老夫人重新成為了被眾星捧月的對象,有很多人私下聯繫她想和慕氏建立商業合作,許諾她很大的好處,還有人盯上了慕廷琛的婚事,向老夫人推薦家裡的年輕女孩子,這些話題,確實不適合當眾談。

大家疑惑頓消,簇擁上前,向他致意說些「多年不見,慕少風采更勝從前」之類的話,在他遠離世家圈之前未曾有緣見面的賓客更是找准一切機會在他面前露臉,自我介紹聲此起彼伏。

慕廷琛從容微笑,和他們一一打招呼,沒有絲毫地位超凡的世家公子的倨傲之氣,十分客氣有禮,也不論人出身,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這讓人如沐春風的周全禮儀和友善姿態,和他少年時名聲最盛的時候,並無區別,多年被家族不管不問,並未讓他生出陰狠戾氣,吃苦受罪的生活也沒有讓他變得粗俗。

他反而被磨礪得更加圓融溫潤,曾經少年意氣難免的狂傲孤高已經不見蹤影。

十幾分鐘的寒暄下來,嘉賓們對他的態度從單純的奉承討好,變成了真心的尊崇與親近,絞盡腦汁的打探他的喜好和想法,渴盼能與他真正的結交。

與此同時,他們心裡也納悶得不得了,這樣溫和的男人,真的在評論慕老夫人對未來家主的安排時,說出那種大不敬的話?

是傳言有誤,還是這短短的幾天里慕氏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祖孫二人達成了協議,正式和解了?

慕廷琛表現得如此輕鬆和悅,表情自然得看不出半分隱忍或者偽裝的痕迹。

至少表面上看,他確實放下心結,和家人重歸於好。

過來找他說話的人太多,光是打招呼認人就花了二十來分鐘,慕廷琛態度不偏不倚的和他們寒暄完,含笑說:「各位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以後大家見面的時候還多,談事情的機會也多。現在請恕我失陪一下,喉嚨有些不舒服,想喝口水緩一緩。」

他和顏悅色,說話溫和客氣,但是周圍的人莫名的心神一凜,陪著笑讓開道,沒有人敢繼續糾纏。

慕廷琛走到放有自己名牌標記的沙發坐下,讓侍者給自己拿一杯礦泉水,翻開製作精美的拍品圖冊,一樣一樣的賞鑒。

他隨意的靠在沙發背上,卻半點不顯鬆散粗俗,只讓人覺得閑適自在,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像大師精心構思的一副畫卷。

每個視線掠過他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停下來,認認真真的多看會兒,女賓們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深恨自己沒有穿上自己最華貴的衣衫,戴上最閃亮的珠寶。

有幾個名媛已經尋了安靜的地方給相熟的珠寶商和設計師打電話,大手筆訂購首飾華服。

凌君昊已經名草有主,和他齊名的慕少,成為了女士們新的夢中人。

不但女人們的眼神灼熱,有些男人的心思也飄了起來。

周雲深和慕宛若十指相扣入了場,一邊竭力耐住性子堆出笑容應付前來打招呼的人,一邊在心裡編造甩開慕宛若的理由。

旁邊又有人笑著調侃說:「周少氣色真是好,如願以償抱得佳人,果然意氣風發啊。」

慕宛若暗暗掐了下他的掌心,周雲深不得不配合著轉頭面對她,想做出深情款款對視的樣子,轉頭時目光不經意的劃過場地中心沙發上安靜從容的男人,他心臟驟然猛烈的跳動了起來,雙頰漫上紅暈,眼裡泛出柔波似的水光,視線越過了慕宛若頭頂,定在了那個面容如玉,身姿如松的男人身上。

周圍的人笑著說:「都訂婚了這麼一段時間了,周少看見慕小姐還是一副臉紅心跳的樣子,這種深情,古往今來都少見啊,哈哈。」

正對著他的慕宛若卻知道他並沒有看自己,而他那如痴如醉的情態,更不可能是自己引發的——這渣滓賤種又看上哪個男人了!

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有多少人,竟然也敢發-浪,一看見好看的男人就腿都站不穩!

慕宛若牙齒幾乎咬碎,放在他掌心的手指下了死力氣狠狠的一掐。

周雲深愛美如命,頻繁的去保密的美容場所做全身皮膚護理,一身細皮嫩肉嬌貴之極,被慕宛若這樣狠狠的一掐,哪兒經得住,痛得叫都叫不出聲,臉上的潮紅也瞬間褪去,眼裡的陰鷙涌了出來。

他表現得太明顯,周圍的人精們一下子察覺了,驚愕的看著他:「周少這是怎麼了?」

周雲深畢竟是在金融圈真刀真槍搏殺出來的人,心思縝密非凡,幾乎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飛快的斂去暴怒之色,坦坦然的朝向慕廷琛,說:「突然看見了宛若的哥哥,一時緊張。」說完露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慕少這樣的人,我以前也只在別人的傳言里聽說過幾句,現在是第一次見到本人……讓各位見笑了。」

他不避諱自己的平凡出身,坦坦蕩蕩的態度反而讓周圍這些豪門人士高看他一眼,沒人嘲笑他,紛紛表示理解:「別說你,我們曾經和慕少有過來往,今天再見面的時候也免不了緊張。」

至於他剛剛短暫露出的怒意,眾人也不意外——慕宛若和慕廷琛這對兄妹本就有宿怨,如今又要競爭家主之位,可以說是勢同水火,周雲深愛慕宛若愛得如此痴狂,慕宛若的敵人就是他的死敵,他在神經緊張的情況下泄露些內心的真實想法,很正常。

慕宛若暗自抽了口涼氣,轉頭望了過去,那張熟悉的,經常在深夜噩夢裡出現的如玉面容映入了眼帘。

雖然早就做過心理準備,但是親眼看見自己這位久未謀面的親哥哥,她依然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一樣頭暈目眩。

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他知道她和沈嫣做下的一切。

他背地裡建立了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基業,有備而來。

公司那些不服她的元老們大多數已經明確表示支持他的回歸,就連慕老夫人和慕正謙都私下警告她,讓她明白分寸,敬著他讓著他,不許因為私人恩怨壞了慕氏的大局。

她該怎麼辦?

甚至,她最大的籌碼,她受盡尖酸刻薄的言辭羞辱,乃至於皮肉之苦,還不得不分出部分權勢,才勉強拉攏在身邊的未婚夫,也被慕廷琛的容貌風采迷得失了魂。

她甚至懷疑,這放浪下濺到毫無底線的死-基-佬,為了討好她這位堪稱人間極品的哥哥,會想方設法把她給他的,以及現在仍然屬於她的財勢權力都挖走,全部捧到慕廷琛面前,只為換他一個笑臉!

這兩人入場的動靜不小,慕廷琛抬頭看了過去,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只微微的眯了眯眼,然後重新把視線集中在翻開的圖鑑上。

竟然直接忽略了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看來,慕廷琛說過的和他共同出席的「家人」里,不包括她這個人。

他敢當眾表態,慕老夫人和慕正謙必然是知情,而且同意的。

那麼,慕宛若是連祖母的支持都失去了嗎?

周圍的目光有諷刺的有憐憫的有幸災樂禍的,得到周雲深這個能力出色的工具人未婚夫之後重新獲得的尊重,再次離她遠去。

慕宛若從高不可攀的第一名媛的雲端跌落到身敗名裂下嫁暴發戶的泥地里,情緒變得比曾經敏感十倍不止,她怎麼都無法像以前那樣裝得寵辱不驚雲淡風輕,臉色因為屈辱而瞬間漲得通紅,手指緊緊的攥住,青色的血管在雪白的手背上高高的凸起。

周雲深目光掠過她,眼底深處閃過譏嘲,臉上卻揚起一個溫柔的笑,胳膊一伸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全身僵直的她往前走:「宛若,好歹過去和自己的親哥哥打個招呼,這是禮數。」

禮數?慕宛若牙齒都上下打起了架。

看看這急不可待的模樣,看看這眉梢眼角的春色,這狗東西果然,果然……

看熱鬧的嘉賓里有低低的評論聲傳來:「確實該去打個招呼,慕少可以不理人,慕小姐可沒有和她哥哥耍脾氣的資本。」

「周少想得確實周全一些,先擺個低姿態讓慕少心裡舒服些,緩和緩和關係,萬一慕少氣消了,一家人齊心協力的做事不是更好?哪怕不行……也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就搞這麼僵,吃虧的還不是慕小姐?」

「周少雖然出身差了點,但確實有頭腦,還一往情深,慕小姐如果真能和他白頭偕老,也算是有福了。」

慕宛若聽得一清二楚,又是屈辱又是恨又是悲涼,一往情深,幸福?

被周雲深踹過的膝蓋彎,被周老太暗自掐過的腰肉,還在隱隱作痛……

她還不能向家人求助,慕老夫人和慕正謙本來就嫌棄周雲深出身低,更厭惡她那位所謂的婆婆,覺得和周家結親是玷污門楣,如今有了慕廷琛這個更好用的賺錢工具,他們更不需要周雲深這個外姓工具人,知道此事之後,會當機立斷的解除婚約。

而沈嫣雖然想法沒那麼功利,但是出於對女兒的真心疼惜,她會立刻把這對母子打個稀爛,更不用說支持婚事了。

可是她沒了周雲深,還怎麼和慕廷琛爭奪家族的控制權?

她必須忍,繼續忍……

她以前的計劃都不得不落空——她不能生了孩子就弄死周雲深,還得長長久久的讓他活著,活到能威脅到慕廷琛地位為止……

但是周雲深對慕廷琛卻動了念頭,他會不會反過來針對她?

慕宛若越想越心神不定,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一張臉血色褪盡,就像旁邊的亞麻桌布一樣煞白,被周雲深半拖著走到慕廷琛面前,嘴唇蠕了蠕,只發出了輕輕的出氣聲。

周雲深暗自狠狠咬牙,沒用的東西!

只敢在背地裡耍陰招,真遇上了要緊事,卻滿腦子漿糊!

以前還能裝模作樣的當個繡花枕頭,現在表面的繡花都磨破了,只剩下一包草!

他心裡把慕宛若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卻露出溫柔而無奈的神情,嘆息一聲「宛若」,便不再看她,轉向依舊埋頭看圖鑑上的珍寶照片的慕廷琛,說:「慕少,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周雲深,宛若的未婚夫。」

他長得清秀文雅,語氣又拿捏得恰到好處,有初見大人物的忐忑,卻又並不諂媚畏懼。這樣的姿態很容易博取好感,就連幾個極其在意家世的勢利眼也暗自點頭,覺得慕家這個女婿選得還算不錯。

慕廷琛不緊不慢的合起圖鑑,抬起頭看了他的笑臉,視線下移,落到他伸向自己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我知道你。」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極其不善,但是這樣冷冰冰的話,都能被他說得那麼好聽,就像高山融雪,剔透如水晶,周雲深只覺得一股酥麻之意從耳膜蔓延到全身,恨不得立刻倒進他懷裡。

如果找個借口,比如頭暈,血糖低,摔下去……不不不,這樣太明顯也太容易讓他隱瞞多年的真實取向曝光。而且據說他身手利落,自己在沾到他之前就會被推開。

身手利落……周雲深的目光落到他看似清瘦,卻像獵豹一樣蘊著非凡力量的身形上,再看向他的手,形狀很優美,手指很修長,但是因為多年考古磨礪而粗糙,指節上有明顯的繭,並不精緻,可是這雙不精緻的手肯定很有力。周雲深腦中幾乎立刻浮現出這雙手握在自己腰間,那勁瘦的腰一下下挺向自己的場景,身上就像燒了火一樣熱了起來,臉頰的潮紅越來越明顯,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他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會失態,竭盡全力的抑制住潮水般的念頭,低了低頭,努力堆出一個驚喜的微笑,顯得像是被偶像點名后又歡喜又有些不知所措粉絲:「慕少你知道我?」

他的隨機應變和精湛演技能糊弄住其他人,卻根本瞞不過甚至內情的慕宛若的眼睛。看看啊,一句連敷衍都不能算的,冰冷至極的回應,就讓這雜碎神魂顛倒得差點當眾破功,她這些日子的忍辱負重,白費了,全白費了!

她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周圍每有一道視線劃過她,她都覺得自己被割了一刀,再也無法忍耐,轉過身衝出了會場。

周雲深暗罵一聲,匆匆丟下一句失陪,連聲呼喚著「宛若」,跟著跑了出去,一副緊張擔憂到了極點的樣子。

慕宛若以前雖然無能,但是至少極其善於掩飾情緒,慕廷琛雖然態度極其不善,但是她應該早有心理準備,怎麼受到冷遇就失態得跑了?

眾人面面相覷,小聲議論了一陣,又看向慕廷琛。他沒有理自己的親妹妹,卻回答了准妹夫的話,雖然語氣比罵人還讓人難受,但畢竟沒有置之不理,這又是什麼緣故?

覺得周雲深能力遠勝過慕宛若,所以不得不給幾分面子安撫安撫,免得剛回歸就被死命的針對?

有人試探著問:「慕少,你說你知道周少……你是因為周少是慕小姐的未婚夫才對他有所了解的嗎?還是對周少的以往成績印象深刻?」

慕廷琛笑了笑:「都不是。我之所以對他的名字印象很深刻,完全是因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雜種。」

室內瞬間靜默到了連中央空調的輕微運作聲都清晰可辨的程度,幾秒后,全場嘩然。

雜種?

慕廷琛竟然用這樣優美的聲線,這樣從容平靜的態度,說出這種侮辱性的評價!

嘉賓們震驚的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連繼續追問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慕廷琛神情淡淡,彷彿他剛剛說的不過是「天氣不錯」這種話,但是稍微仔細點觀察,就能看見,他眼裡的諷刺和厭惡濃烈得化不開。

白微微曾經差點被白振邦夫婦道德綁架,賣給這個周雲深,而這位因為對慕宛若情深似海而遠近聞名的年輕新貴和他未婚妻之間的貓膩,白微微自然也沒有瞞著他。

世道再開明再包容,騙婚也是無可原諒的惡劣之事,更何況,當時周雲深還用一副施恩者的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待這位即將被他毀去女人對家庭的全部美好期望的善良女子!

現在他又為了圖謀慕氏的家產財富,和慕宛若各懷鬼胎的混在了一起,即使被慕宛若算計,做了對他而言和剮皮一樣痛苦的事,卻在人前和慕宛若秀恩愛秀得讓人幾乎看不出表演痕迹——利欲熏心,毫無底線!

而且,這人溫柔俊雅的表皮之下裹著暴戾的內核,慕宛若好歹是慕家大小姐,他都暗地裡毆打過幾次,如果白微微沒有痛下決心去迎合凌君昊尋求庇護,而是順著白振邦夫婦的意嫁給了他,一個沒有家人依靠的養女,她會得到怎樣的生活?

慕廷琛連想都不忍心去想。

周雲深竟然還敢對他動齷齪的念頭!

以為那些急中生智惺惺作態的演技毫無破綻?

這骯髒得垃圾站都不屑於收容的貨,說他雜種,只不過是因為慕廷琛自小的貴族教育深入骨血,他想不到比雜種更難聽的形容詞。

與此同時,周雲深在安全通道攔住了慕宛若,鎖上門,陰惻惻的看著雙目赤紅,鬢髮散亂,徹底失去名媛風姿的慕宛若:「你發什麼瘋?慕少都沒說讓你滾,你倒是自己主動滾了,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你不是連君少心尖尖的白微微都算計過這麼多次嗎?你不是敢給我下藥,自己破自己的身嗎?你渾身的狗膽去哪兒了?被狗吃了?」

慕宛若只覺得全身皮肉快被體內暴漲的怒氣撐裂開,大腦因為過度充血而混沌一片,神經質的笑了好幾聲才尖聲尖氣的說出話:「可不是被你吃了嗎!看看你那副恨不得撲上去扒慕廷琛衣服的賤樣!我不跑,難道等著你把我的腦袋割下來,去討好我那位讓你神魂顛倒的哥哥嗎!」

周雲深高高揚起了手,慕宛若大笑,往前走一步,主動把臉抬起:「打,你打啊,反正我什麼籌碼都沒了,我也不用忍辱負重掩人耳目了!你打重一點,見血更好,慕廷琛看見了肯定心花怒放,指不定會賞你個笑臉,給你個舔他皮鞋的機會!」

周雲深用力的收回胳膊,嘴角譏諷的揚起:「蠢,真是蠢。我以前以為你腦子裡都是豆腐渣,現在看來,應該裝的都是蛆。只有你這種爛-母-狗,才會想到拿手上所有籌碼討好人的下濺主意。慕廷琛,我當然要,但我怎麼可能為了他放手慕氏?」他眼角浮出蕩漾之意,「哪個像樣的男人看得起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廢物?我不做出點成就,慕少怎麼會正眼看我?」

慕宛若嘴唇顫著,從喉嚨里擠出冷笑:「哈哈,周雲深,你想得真是美……你以為是在寫強攻強受的耽-美小說呢?先別說慕廷琛這個直男會不會看上你這個被玩爛了的母零,他根本不可能讓你有向慕氏伸手的機會!」

「所以,我只能靠我最親愛的未婚妻幫忙了呀。」周雲深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她,「你給我下的葯,肯定沒有用光吧。」

慕宛若表情瞬間凝固,好一會兒才開口:「你……你什麼意思……」

「和蠢貨說話就是費勁。」周雲深輕蔑的哼了一聲,說,「我說直白點吧,免得你不懂。我和慕廷琛睡了覺,慕廷琛就有了天大的把柄,想讓他讓讓步,讓讓權,那就容易多了。」

慕宛若怔了怔,旋即冷笑著搖頭:「你當我傻……你真的把慕廷琛拿捏在手裡,我更沒好日子過。你之所以這麼賣力的在外人面前演,不過是覺得我還能利用,你能通過我來分慕氏的蛋糕。等你睡了慕廷琛,你通過他來掌控慕氏不是更容易更快?我沒了利用價值,你還不飛快的把我給踢走?」

周雲深「嗤」了一聲,收起滿臉譏諷的笑意,陰沉沉的看著她說:「慕廷琛哪兒是那麼好馴服的,讓他徹底為我所用不知道得花多久功夫,在此之前,你這個幌子我可不能丟。」他停了停,說,「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乖乖的當好我的擋箭牌,等時機成熟了,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再安排一門不錯的親事讓你改嫁。」

慕宛若又哭又笑的指著他的鼻子:「你給我錢?你安排我改嫁?我好歹是慕氏的大小姐,我有股份有地位,用你一個吃拆遷款長大的雞崽子安排?你給我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周雲深好整以暇的欣賞完她的歇斯底里:「你不答應?行,你我婚約作廢,那你給我下藥自己破掉身子的事情就瞞不住了。再有慕廷琛推波助瀾,你親愛的奶奶和爸爸估計連公關團隊都不會請,直接把你趕出家族。不知道慕小姐之後會怎麼度日,不會像慕少那樣躲進山溝溝里考古吧?」他笑得花枝亂顫,「反正不管你做什麼,你大小姐是當不成了,你的股份你的地位也沒影子了,想嫁人,估計也只能遠遠的找個不知道你底細的普通人……可是現在信息這麼發達,哪怕是外賣小哥都能第一時間欣賞到你的八卦。所以你能嫁誰啊?只有山溝溝里那些祖祖輩輩都在地里刨土豆,家裡剛通電的山民了吧!」

慕宛若的臉從赤紅變成慘白,又漸漸的泛青:「你……你什麼意思……你,你威脅我?我,我完了,你名聲也沒了,你……」

周雲深笑嘻嘻的說:「是啊,我完了,但是又能完哪兒去呢?我反正有錢,Z國混不下去了,世界上有那麼多同志可以合法結婚的好地方,我找個地兒過新生活,不也一樣美滋滋?」

慕宛若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呆愣幾秒,動作僵硬的在手包里扒拉出了手機,用力的咬住嘴唇定了定神,接起道:「爸爸……我……我知道……雲深在……不,不用了,我馬上就來……」

她掛了電話,臉色灰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手包,上面的機關對了好幾次,才把包給扣上。

周雲深挑起眉:「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很好。不過你還是再把包包打開一次吧——你現在就像個鬼似的,看看都想吐,趕緊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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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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