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誰

「王醫生，現在是什麼情況？」顏冰炎見到主治醫生后第一時間直奔主題。

「傷者醒了，看起來恢復得不錯，但是大腦因為受到的衝擊太大，所以，目前還不能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做出判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番喜憂參半的描述讓顏冰炎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人完全失憶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醫院裡，家人在哪裡也不知道，只記得有一個女人踢過自己，所以就提到了你，我們檢查了一下他的大腦，有一定程度的出血痕迹，所以失憶並不奇怪，動手術風險太大，自然癒合的話，能不能恢復就只能看運氣了。」

「不會吧…」顏冰炎悲哀自己不好的預感還是發生了，「我不就踢了你一下嘛，不至於記恨到現在，還把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吧？！」這可如何是好，她很想甩手不管了，但良心上過不去，又有些做賊心虛，這事處理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影響到自己主持人的地位，畢竟公眾人物的任何一個污點都會被無限放大，顏冰炎情緒低落地走到了編號438的病房裡，因為沒有名字，現在還只能用數字代替，假如他清醒的話，說不定真的會罵出死三八，不會開車就別開，「喂，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要不，還是報警吧？讓警察去找這傢伙的家人。

「燈…」他低著頭，目光沒有聚焦，獃獃地坐在床上，顏冰炎從眼神里，看到了困惑、迷茫還有恐懼，一時間心都被揪了起來。

「燈？」抬頭看看天花板，「燈是亮著的啊？」

「太亮了…」眉頭緊皺，他在努力遮擋著對於普通人來說非常正常的亮光。

「不要關燈，讓他適應一會兒，現在他的眼中應該還是模糊的。」聽到主治醫生的話，顏冰炎沒有選擇關燈，看來他剛剛清醒的時間不是很久，需要適應。

「醫生，那麼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顏冰炎到現在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人也許有點來歷，過了這麼久，都沒有一點關於他的身份的線索，「你們有試著去對比一下失蹤人口嗎？」

「如果你是說恢復對於周圍環境的判斷的話，可能不會太久，他會知道這裡是醫院，他正躺在病床上，如果你是說記憶恢復的話，腦部的損傷一直都是醫學界最大的難題之一，因人而異，可能一輩子就記不起了，也有可能一個星期之後就統統想起來了，如果採取保守治療的話，就只能看他自己了，如果動手術…根據腦部的CT圖，傷口不大但藏得很深，腦溢血壓迫神經的情況是存在的，開顱手術的風險非常高，不到萬不得已不建議進行開顱手術…至於對比失蹤人口，那是警方的事情…醫院只管看病…」

「你是主治醫生連你都這麼說了，那我當然聽你的。」顏冰炎知道，就算真的要動手術，自己也拿不出這筆錢，甚至，醫院都住不起了，「醫生，如果我決定保守治療的話，是不是可以提前出院？畢竟除去腦部的創傷，其餘的只是軟組織受傷，輕微骨裂和燒傷，不是特別嚴重吧？」

「假如傷者能夠清晰地判斷自己所處的狀態，並且明確要求出院，清楚出院以後後果自負的話，確實可以提前出院，回家養傷有的時候的確效果更好。」這一句『出院以後，後果自負』，嚇得多少正常人都不敢出院，然後吃完飯給你測個血糖，跑完步給你測個血壓，證明你高血糖高血壓，老實點在醫院裡，交錢，這些套路顏冰炎都是知道的，所以，能夠說出『回家養傷效果更好』的主治醫生，的確很良心了。

「我試著和他溝通一下吧。」醫生走了之後，病房裡只剩下顏冰炎和討厭鬼兩個人了，「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名字…」男人的眉頭緊皺，思考需要用腦，所以表情越來越痛苦。

「停停停停——想不起來就別想了…」腦溢血壓迫神經，還要逼著別人用腦，這不是和謀殺差不多了嗎？「那你知道，這裡是醫院嗎？」

「醫院…我知道…治病的地方…」

「那你知道你為什麼躺在這裡嗎？」顏冰炎的心跳加速了起來，他要是認出了自己撞過他，會不會跳起來打人？

「我為什麼躺在這裡…對啊，我為什麼躺在這裡…我是病人嗎？」

「呃…你在路上的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受了比較嚴重的傷，是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很明顯，這個人完全記不得自己撞到過他，顏冰炎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這麼說，豈不是自己完全可以推卸責任了？

「我記得你…你踢過我…」

「嘶——！」還真的記得這麼細節的事情？顏冰炎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只是測試一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昏死過去了而已，沒有惡意的！」看樣子，自己還是沒那麼容易一走了之，「你有沒有任何記得起的家人或者聯繫方式什麼的？」

「頭痛…想不起來…」這一次，男人乾脆直接放棄了思考，如果能夠想起來，那早就明說了。

「唉…反正我現在是沒錢讓你住院了，在你想起來你是誰以前，你可以暫時住在我家裡…」幸好剛剛把家裡打掃乾淨了，整理出一個小房間還是可以的，但是把這樣的一個陌生人帶回家，似乎很不合理，顏冰炎說出口之後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膽子太大了。

「不要，你會踢我的…」結果還被人給拒絕了，氣得顏冰炎一時語塞。

考慮到自己緊張的財務情況，在要麼直接扔了不管，要麼負責到底兩個選項之間左右為難，哪一邊都不想選，但是又沒有第三個選項，「乖，姐姐不會再踢你的！」最後，顏冰炎還是選擇了良心的一面，並且面對看上去很無助的編號438，不自覺地生出了一股姐姐面對弟弟的保護慾望，雖然，顏冰炎當然也不知道這個人多少歲，估計應該和自己差不多，「你還是跟我走吧，這個床太貴了，咱們住不起了！」

「頭痛…頭好痛…」男人掙扎著要從病床上爬下來，果然，一提到錢，大家都覺得頭痛。

「喂喂喂，你不能亂動啊！醫生——」顏冰炎上去攙扶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還是太自不量力了，一個受傷的虛弱的男人也比自己要重多了，最後靠著牆壁才找到了衛生間，這傢伙該不會要尿尿吧？那我是不是應該趕緊避開？否則也太尷尬了，結果，男人趴在馬桶上就吐了起來，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吐出來的都是黃黃的苦水，「你沒事吧…」雖然覺得噁心，但是出於內疚，顏冰炎還是不停地摸著男人的後背，直到他用水盆洗完臉之後，顏冰炎反胃的感覺才好受一點。

「病人昏迷剛醒，頭暈目眩噁心反胃都是正常的，短期內可以進食一點米湯，稀粥什麼的，慢慢地調養調養…」醫生沒有趕到，進來的是護士，反正要說的內容都一樣，也沒有什麼區別。

「米湯…稀粥…」顏冰炎呵呵一笑，自己都很少吃到自己熬的粥，難不成還得下功夫給這傢伙準備？「我們今天就出院吧，回家熬粥！」是時候和爸媽說說清楚了，這件事情也不是小事，並且自己太忙，有可能只能拜託一下老媽了。

就從醫院結算的賬單來看，顏冰炎也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大的一筆支出了，心頭在滴血，但是想到如果讓別人用這點錢能夠買回自己的健康的話，肯定都是願意的，顏冰炎也沒有辦法生出什麼怨言了。

「出院了之後，發生什麼狀況都和醫院沒關係，後果自負，你弄清楚了嗎？」

櫃檯上的護士也不算是威脅的語氣，只是例行工作地要把情況說清楚而已，「是的，我清楚…在這裡，我很難受…」然而男人自己語速清晰地做出了回應，既然這樣，醫院方面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回去的路上，顏冰炎一邊考慮著該怎麼向爸媽解釋，另一邊又不死心地想要再從男人嘴裡套出一點線索，然而他現在不宜用腦，多問兩句就會眉頭緊皺，頭痛加劇。

暫時，看來還是只能死心了…這傢伙的家人到底是一群什麼人啊，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動靜？真的把他當成死了嗎？

「既然出院了，那麼編號也不適合了，你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我來給你起一個吧。」既然我自稱是姐姐，那麼，給他的名字也用同一個姓氏算了，顏冰炎這麼盤算著，一個朗朗上口的名字脫口而出，「顏大傻怎麼樣？叫一聲姐姐來聽聽？」男人沒有說話，顏冰炎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變傻了的事實。

「這裡有一個漩渦。」路過『一米陽光』的盤山公路的時候，男人開口了。

「漩渦？你想起什麼了嗎？」顏冰炎眼前一亮。

「我記得這裡有一個漩渦…」

「怎麼可能…這裡只有一條公路而已…大傻，你記錯了吧。」朝著熟悉的公路看了一眼之後，顏冰炎知道自己白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