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末世喪屍王

一場喪屍王本人就在現場旁聽的,關於人類社會如何找出並消滅喪屍王的商討會就此召開。

這聽起來頗有幾分黑色幽默，在很久以後，新人類的史書中對這一場會議有著詳盡的描述,甚至亦是諸多影視作品中最喜歡二次創作的部分,但這都是后話了。

未來會被記載入史冊的人們,此刻渾然不知,還在交換著關於喪屍王的情報，就連坐在蘇露等人身邊的不知名基地人員，也扭頭興緻勃勃地討論著。

在霍莘桐說話之前,蘇露被灌了一耳朵「聽說」、「據說」、「大概」和「我覺得」，只稍稍總結便可得知,他們心裡喪屍王的形象從身高八尺凶神惡煞，到三頭六臂青面獠牙不等,即使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接觸過高等級喪屍，卻在喪屍王這方面，有著怪異可怖的刻板印象。

程序員看著越猜越離譜的人群，再看看他的上司，咽了咽口水試圖補救：「有沒有可能,喪屍王是一個清純漂亮，比明星還好看的女孩子,看不出是喪屍的樣子。」

他話音未落,不止蘇露旁邊的人，就連更遠一點的人聽見都瞭然地笑笑，好笑地開口：「兄弟,是宅男吧？」

程序員茫然,他沒發現自己話語的問題,甚至看著喪屍王本人覺得自己說得還算保守,但沒感受到對面的餓善意，末日前後也確實是一名宅男，於是誠實地點點頭。

旁邊的人大笑起來：「我就知道，兄弟，現實可不是幻想小說，幕後大boss是個漂亮姑娘，最後會愛上作為救世主的主角這種事，只存在於故事裡，現實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沉重的氣氛稍稍被驅散，他們又就著這個話題討論起來，什麼喪屍王和主角相愛相殺，主角左擁右抱，喪屍王和別人爭風吃醋等後宮小說套路聊得熱火朝天。

時不時還要邀請他們眼中重度小說中毒的程序員說上幾句，不過程序員本人戰戰兢兢仿若鵪鶉，只苦笑著聽，不敢跟著附和，偶爾小心翼翼轉頭去看看頂頭上司，那張漂亮的面容上看不出神情。眾人眼中一個殘暴的喪屍王，就這樣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編故事。

霍莘桐咳嗽一聲請下方安靜，這幾個人才戀戀不捨地閉嘴，程序員徹底鬆了口氣，接著發現蘇露滿臉遺憾毫無掩飾，不免頭疼地嘆氣。

今天他算是徹底體會到了老大的另一面，想找人吐槽，卻發現跟自己同行的另外兩人接受良好，彷彿一下子，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正常人，不，是正常喪屍了一般。

霍莘桐自然講述了之前遇見蘇露時的樣子，包括她自己沒認出對方是喪屍，還被拐走了一個人類廚師的事情，現在也不知道對方是否還活著，提起來，霍莘桐仍感到幾分愧疚，若是早知道，她應該會阻攔對方帶走那名小姑娘。

坐在台下的段研有些怔愣，她沒想到對方甚至還記得自己，儘管她本人並不覺得變成喪屍有什麼不好，卻也不會踐踏別人心意，在收到歉意后，難免對這個了解不算特別深刻的女性產生些許的好感。

縱然末世后遇見過不愉快的事情，但同樣也有很多人朝她伸出過援手，也有人試圖庇護她，雖然最終她選擇了喪屍，但依然對人類和人性抱有認同，畢竟喪屍是人類的進化體，它們和人是一樣的。

霍莘桐的發言沒有贅余的文字，簡明扼要說明觀點，最後自然是著重描述了喪屍王的長相，還有段研的外貌，希望能有所線索，只不過後者關注的人不多。坐在蘇露周圍的人驚奇地轉頭看著程序員：「兄弟以前是見過喪屍王嗎？怎麼猜得這麼准。」

「沒有沒有，隨便蒙的，我聽x市有些人說過一點點。」程序員連連擺手否認，旁邊的人也就隨便說說，轉頭看向沒做偽裝的蘇露，張嘴就來：「你不會是照著你的隊長說的吧。」

這一下程序員實打實嗆住了，無意間真相的人用手肘碰碰他，調侃著：「你膽子也太大了，隊長就在前面還敢這樣作死，這不怕以後被穿小鞋嗎？不過倒是巧了，你們隊長和喪屍王居然還挺像的哈哈哈。」

「我膽子確實不大，」程序員眼裡滿是同情地看著對方，話語極為誠懇，「我覺得你比我膽大多了。」

還以為是誇獎的對方美滋滋轉頭打算給程序員求情，卻被拚命阻止，程序員幾乎累出一頭汗，蘇露依舊看戲十分愉快。看看懵懂無知的眾人，再看看笑眯眯的蘇露，程序員覺得，他作為一個對人類有好感的喪屍，實在太難了，幸好不需要按住暴走的老大，到了那一步，他還是儘快逃命吧。

玩笑過後是商量要如何對付喪屍王，討論來討論去，氣氛逐漸凝重，事情卻並沒有太大的進展。

如今，他們中對戰過最高等級的喪屍是四級，人類基地中的強者最厲害的，也不過堪堪突破五級的壁壘。

但是從對於四級喪屍的認知來看，五級喪屍或許都達不到喪屍王的狀態，面對傳言中喪屍王展現出的能力，即便樂觀想那只是一個有精神系能力的喪屍罷了，不是什麼高出人類強者等級的喪屍王，也不能說服自己。

有人還是願意自欺欺人，降低喪屍王的危險程度，來緩解過度的恐慌，因為若是普遍猜測的那樣，恐怕人海戰術車輪戰都不一定能打敗對方，這還是單挑的理想情況，對方還能操縱喪屍，人海戰術恐怕對面的優勢是碾壓性的。

不過霍莘桐本人並不逃避現實，真正與對方接觸過就不會這樣天真，完全看不出任何與人類不同的地方，偶爾看見她們吃東西，挑嘴的樣子甚至恍惚讓人覺得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速度快、力氣大、壓迫感強烈，只憑著一個眼神就能讓激動中的喪屍完全安靜下來，就算是精神系喪屍也不會輕易有這樣能力，她也見過精神系異能者，四級的異能者，能精準控制的不過五六人，而當時在場的喪屍何止百人。

那個場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時候午夜夢回，還能看見那雙喪屍群中的眼睛。那雙眼睛並不嗜血，也不暗藏暴戾，眼睛的主人甚至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於是眼眸也隨著彎起，看上去溫柔無害，只是細看卻毫無溫度。

這樣的敵人更為可怖，尤其在知道對方有多強大的時候。望著依舊爭論不休的人群，霍莘桐揉了揉太陽穴，嘆息著開口打斷了發言：「就算是精神系異能的喪屍，能操控那麼多其他喪屍，和喪屍王又有什麼區別呢。」

同樣，也打破了眾人的僥倖。會場中的其他人沉默一瞬，他們一直避免這個想象，面對強大到超乎預計的敵人，他們只能產生這種鴕鳥心態，喪屍的出現完全擊碎人類的驕傲，但是，即便是絕境，也總會有人選擇抗爭，因為身後別無退路。

只是那樣的喪屍僅在末世前期曇花一現，之後再無人看過她的蹤跡，x市中亦有了祈禱，對方已經在喪屍內部的爭鬥死亡，或者和哪個不知名的強者同歸於盡，又或者逝於天災，總之中心主題只有一個，喪屍王不存在了。

親眼見過的人中，這樣想的也不在少數，更不要說只是聽到轉述的其他基地，沒有質疑真假，已經是看在霍莘桐的名聲成就，和x市基地的面子上。

被否定了逃避的可能性，便只好按下不表，霍莘桐不再旁觀，開始加入以後，對於如何找到喪屍王這一點，倒是很快就有了章程。

設想中不難，首要任務是在自己的各個基地下面排查，檢查基地內的人員，避免喪屍王進入，雖然很多人認為自己所在的基地沒什麼東西，吸引不了喪屍王的注意，但討論起來還是很嚴肅。

而基地雖然是重點排查，但也不過是為了人員安全，他們更傾向於喪屍王和高等級喪屍一樣有地盤意識，在外界會有屬於自己的領地，所以重點是外出排查，以及在倖存者之中收集疑似喪屍王和高級喪屍領地的情報。

霍莘桐很敏銳，其他人也不差，蘇露用手撐著臉半走神的想著，若是給她足夠的空間，應該會成長為不容小覷的勁敵，而其他基地的人，也是如今人類和喪屍勢均力敵的原因吧。

蘇露將備選計劃中，如果阻礙到喪屍發展，就將霍莘桐轉化並奪取空間的選項徹底刪去，她想讓霍莘桐自己選擇，儘管她自願變成喪屍的幾率微乎其微，也註定會對自己的目標造成阻礙，但蘇露還是決定任由對方成長。

果然親自來看看的決定沒有錯，末日前的短暫接觸並不能完全了解這位女主，如今她才完全展露出原文中基地領袖的風采，也讓人開始期待，霍莘桐能走多遠，在異能這個進化分支上，最終可以達到怎樣的結果。

「……大家最好注意一下，各個基地想想城市中有沒有什麼異變，比如喪屍尤其喜歡聚集某個地方，或者想想哪裡沒有倖存者，喪屍也特別多吧。」

這樣一說，七嘴八舌下，很快有了突破。

「我記得，c市有個研究所據說聚集了很多喪屍。」

別人可能只是說說，但c市基地的使者也出現在這個會議上，其他人自然也好奇第一手資料，甚至有人陰暗地想最好喪屍王就在c市，避免了他們基地遭殃，他們距離c市很遠，入侵也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他的基地。

「c市基地的人在哪兒呢？我記得有過來來著。」

霍莘桐還在尋找著，坐在蘇露他們旁邊的人倒不知道他們來自c市，也伸長脖子繼續找著，見過他們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

「你不可能看見c市倖存者的。」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坐在椅子上的女孩不太適應這麼多人的關注，但她還是繼續說道，「c市基地已經完全覆滅了，我是最後一個逃出來的人。」

扔下這枚炸彈的她顫抖著，他們是最後抵達的隊伍之一，昨天傍晚才匆匆入駐，也是帶著情報過來的，女孩深呼吸一口氣，失去血色的臉依稀殘留著驚懼：「我們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這件事，而且，如果喪屍王真的存在，或許就在c市，即便不是，那裡也一定有著不弱於四級的高級喪屍。」

有逃出來的人？蘇露眨了眨眼睛，關於c市，最開始她的打算是將自願的人轉化，其他人放走，但反抗情緒和激烈，也不能讓所有人離開，畢竟c市是最重要的據點，如果消息傳遞太快，那麼就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還是決定強制轉化。那天白天很是混亂，儘管喪屍潮包圍了基地，依舊有不少了前赴後繼企圖突破，他們手中的藥劑數量有限，高級喪屍不多，最終也只是強制給異能者注射，其餘都由喪屍看著，在那樣的包圍中，能逃脫也不是一件易事。

「很厲害啊……」她不禁感慨著，程序員張張嘴沒有出聲，他看了看自己無動於衷的同伴們，把「您關注一下身份暴露的事情啊！」這句話，咽了回去，已經深刻接受了同行的喪屍里只有自己正常這個事實。

四個人表現淡然，旁邊的人就不淡定了，他們總算記起來看座位牌，更想不通：c市基地已經消失，那旁邊從c市來的人又是誰？到底哪一邊是冒充的？

方才還在和諧討論的人，懷疑的視線投了過來，蘇露坐得四平八穩，不過此刻有一人轉頭，其他人也會被跟著吸引，原本躲在人群后看不真切的四人，就這樣暴露在眾人面前。

從c市基地逃出來的小姑娘看見蘇露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她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天的場景，就是這名少女站在喪屍潮的最前端，許下承諾說喪屍藥劑可以讓他們激發最大的潛力，只要投降變成喪屍也不會有任何損失，接著輕描淡寫便反倒了他們基地的最強異能者。

她同樣也記得，異能彷彿煙花一樣在綻放，瞄準在她身上，各色異能威力強悍，少女並無躲避的意圖，落下的攻擊卻只將她的髮絲拂亂，除此以外毫髮無損的場景。

女孩指尖都在顫抖，啟唇想說什麼又噎在喉間，比她反應更快的是霍莘桐，高台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在說著喪屍王這樣話題都依然冷靜的女性，此刻分寸大亂：「蘇露？！」

站在喪屍群中的身影與現在坐在人群中的身影重合，那雙眼睛也與過去重疊，星星點點的笑意下是純然的冷漠，使人不寒而慄。

她最開始並沒有說蘇露的名字，本來是想著或許用的是假名，而重名的人那樣多，萬一有相似的小姑娘被暴力對待就不好了。

但如今，這個名字脫口而出，開會前的不祥預感原來在此處應驗，討論的對象就坐在現場，比起尷尬更多的是危險的預警，為什麼會出現怎麼沒檢查出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等等一連串問題劃過腦海，卻沒有問出口，其中大半自己稍稍想想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用稍加思索便能知道少女就是喪屍王，所以霍莘桐不問，自然有其他人在反應過來以後衝動質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當然是來聽聽大家對我的看法，都非常有趣。」她甚至沒有站起來，在戒備的氛圍中展顏一笑，點了一下之前的女孩，態度極為友善，「她說的不錯，我們現在確實有喪屍藥劑，無痛轉換，在座各位看起來至少都是三級喪屍，台上的兩位我能保證是三級甚至四級，轉換以後只需熟悉能力就可以恢復實力，藥劑先到先得，不加入我們試試嗎？」

回應她的是周圍人拉遠的距離，和各色的異能，火系異能的光映紅了她精緻的眉眼，也與少女記憶中站在基地前的身影重合。

「真遺憾啊。」蘇露說著，異能半分不停滯地落在她身上，喜色爬上了眾人眉梢。

「等等！」霍莘桐阻止未果，皺緊眉頭低聲喃喃自語：「糟糕……」

她會帶來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