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癔症

第44章 癔症

唐游川又是質問又是敲打,與感情無關,拈酸吃醋更不可能。

他單純就是自尊心作祟,看不慣江棠與季然走得太近,男人和女人,刨掉血緣近親,管他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是紅顏知己藍顏兄弟,整天身不離影,影不離身形的,保不準兒哪天藍著藍著就綠了。

雖然他和江棠的婚姻有名無實,說穿了就是搭檯子臨時演戲,早晚都會有分道揚鑣的那天,但只要她名字一天還寫在他的戶口本上,紅本蓋戳未散夥,就算是假太太,但出軌卻會是真出軌,是天大一頂綠帽子。

他連一根頭髮別人都是碰不得,還想給他綠帽子?那是絕對不容許!

所以今晚在小區外看到她和季然膩膩歪歪的模樣,不由得懷疑這三年來,他看不到的時候,她是不是日日夜夜都跟那小子廝混,想到這個可能性,他頓時憋了一肚子火。

結果她說是朋友一起吃飯,是三個人,不是孤男寡女。

雖然他氣消了,但該提醒的還是提醒了,省得她沒點自覺。

唐游川問完話,懟完人,爽快了,回到卧室想泡個熱水澡放鬆放鬆,進了浴室才記起,這個房間只有淋浴,沒有浴缸。

一秒鐘猶豫都沒有,他筆直轉身出門敲隔壁門。

江棠在浴室卸妝,她沒化妝,但用了防晒,剛乳化完,聽到敲門聲,她嘴上嘀咕了幾句罵人的話,雙手掬水胡亂沖了幾下,一邊用紙巾擦水一邊出去開門。

房門開了一條縫,江棠露出半邊身體一個頭,抬眼看著唐游川,低聲詢問:「怎麼了?」

唐游川居高臨下睨著她,走廊燈光明亮,打在她白皙的上,皮膚細膩得不見毛孔,長而濃密的眼睫微濕,黑亮的眼珠子,帶著狐疑和警惕,看著他。

唐游川被她的眼神看得不爽,不冷不熱地直言道,「我要泡澡。」

「……」

江棠扶著門,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她不吭聲,唐游川也猜到她幾個意思,肯定是不樂意,想想來氣,什麼時候他的地盤,泡個澡都要經過她的同意了?

思及此,唐游川沉聲道,「怎麼?不樂意?」

自然是萬分不樂意,可惜江棠今晚小酌也沒喝醉,不會搞不清楚狀況,這那管她什麼想法,別說泡澡,他就說要在裡面泡只豬,她也是能說好。

江棠默不作聲,打開房門,側身讓路,唐游川眼神都不給她一個,長腿邁進,大搖大擺了進了後面的浴室。

不多時,浴室里傳出淅瀝的水聲,磨砂玻璃門,倒影出他高大頎長的身體,江棠恨恨地瞪了一眼,憋著一肚子鬱悶,拿著手機下樓避開了。

等待的間隙里,江棠去廚房冰箱洗了一串葡萄回客廳,盤腿坐在沙發里一邊吃葡萄一邊拿手機在群里和阮迪聊天,中間季然發信息報到,因為難受,他沒參與閑扯,早早洗了夢周公去了,阮迪明兒有早會,得提早回公司,也道了晚安睡了。

江棠在客廳里葡萄吃完了,上面的人還沒出來,她離開的時候特意把房門給關上了,方便知道他什麼時候洗完離開,她好打道回房洗洗睡覺。

然而那人也不知道是在泡澡還是在腌豬肉,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四十分鐘……分針一圈一圈走,江棠等到打瞌睡,躺在沙發上,手機落在地毯,她睡著了。

等唐游川洗完從樓上下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

江棠臉朝外,右手垂在地上,一腿微曲靠著沙發背,襯衫下擺掀起一截,露出一片細膩的腰,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被她壓扯歪,隱約可見山丘上的春色,真可謂撩人。

唐游川視線頓了幾秒,臉上始終平淡如水,唯有眼底閃過一抹極淡的不屑,慢慢地盯住了江棠的臉,眉頭緊蹙,那兩片柔嫩的唇瓣抿成一道直線,也不知做了什麼夢。

唐游川冷心冷肺,沒叫醒江棠,甚至走路都不帶聲,兀自去廚房拿了瓶水喝了兩口,轉身出來把客廳的燈直接關了,然後拿著剩下的水上樓回房,關門,舒舒服服躺下,坦然入睡。

江棠做了個夢,夢中是唐游川拉著譏誚又冷漠的臉,不留情面地各種冷嘲熱諷,字字句句都是抨擊——

「江棠,都是你自找的。」

「你給我注意點兒分寸。」

「別對我有不該有的妄想。」

「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

江棠正想出聲反駁,畫面忽然一慌,那臉變成了蕭曄那張痞里痞氣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蕭曄。」

「真有緣分,咱們交給朋友吧。」

蕭曄一邊說著,一邊朝她越走越近,江棠想逃跑,但是剛跑了兩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只聽見他笑了一聲,低頭湊近她,溫柔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道低沉隱怒的男音,「江棠!」

江棠嚇了一跳,轉頭就對上了唐游川那雙墨染的黑瞳,他眉宇間籠罩著一片陰翳的寒氣,目光宛如刀尖發出湛湛寒芒,聲音瘮人蝕骨,「你背叛我?」

她急忙喊了一聲「不是!」

偏偏蕭曄挑釁,「什麼背叛,橫豎你們也不是真夫妻。」

唐游川說:「蕭曄,你想死直說,我送你一程。」

蕭曄抓著江棠冷笑,「你的女人都跟了我,生氣嗎?生氣就對了。」

唐游川忽然對江棠伸出手,命令道:「江棠,過來!」

江棠想要掙脫蕭曄,但是動不了,蕭曄甚至抱住她,附在她耳邊說,「你不是也不喜歡這個人么?」

突然,對面的唐游川朝她和蕭曄扔了個手榴彈,「轟」一聲。

江棠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室的黑暗,呼吸起伏,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客廳里睡著了,方才那是夢。

江棠坐起身,抬眼看向落地窗外的夜空中,懸挂著一輪孤單皎潔的月亮,不見星星,溫柔的月色淺淺地在地板上鋪灑了一片光暈。

江棠捂著臉,低聲咒罵:「瘋了!」

她這是開始癔症了。

這個噩夢是不祥的預兆,她必須遠離唐游川和蕭曄。

江棠摸起地毯上的手機,打開手電筒,輕手輕腳回房,洗澡的時候忽而意識到,客廳的燈關了,也就是說,唐游川下過樓,肯定看到了她在沙發上睡著了,明知這樣會容易著涼生病,卻沒有叫醒她……

江棠恨得牙痒痒的,心底一連串罵,冷血無情,薄情寡義,直男癌晚期,神經病,冷心冷肺的極品瘋子,難怪她臉做夢都會夢見他扔手榴彈,感情這個世上就沒什麼是他唐游川做不出的!

翌日一早,江棠起床,給季然打電話,那頭的人等到快自動掛斷了才接起。

江棠說:「起來了!」

「唔……」迷迷糊糊的顯然是沒睡醒,江棠出言恐嚇,「不起來?要不我讓唐游川跟你聊兩句?」

季然一聽,聲音頓時響亮,「卧槽!」

江棠忍不住樂得直笑,「說好接我,體恤我的腿呢?別磨磨唧唧的,趕緊!」

掛了電話,江棠去洗漱,注意到盥洗台上擱著一塊手錶,PatekPhilippe的,一眼就能看出價格不菲,不用猜也知道是昨晚唐游川泡肉的時候落下的,江棠怕洗漱弄到水,拿起來想放上面,才看到表上刻有一個小而精緻的「川」字。

收拾完出門時,意外地看到玄關上的鞋,江棠才知道唐游川還沒走。

季然把車開進了小區樓下等她,江棠出了樓門,還沒找到季然的車,倒是先看到了站在賓利車旁抽煙的衛昊。

衛昊也看到了她,江棠朝他頷首微笑,他亦然頷首回應,彼此默契的一句交流都沒有,江棠和唐游川關係尷尬,衛昊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她並不想跟他套近乎。

再者,衛昊這人,並非唐游川保鏢這麼簡單,據江棠所知,兩人算一同長大的夥伴,關心很親近,搞不好又得被唐游川懷疑她帶著什麼目的故意接近衛昊呢。

畢竟當年和唐老太太親近的時候,唐游川就是斷定她目的不純。

三年前,江棠爺爺正好病重住在同醫院,有一天江棠帶爺爺散步,正好看到唐老太太蹲在地上捂著心口,面色蒼白,她當機立斷叫來醫生,把唐老太太送回了病房,知道老太太和爺爺就隔著兩間病房,江棠事後放心不下又過去看了看。

唐老太太認出她,連聲感謝,知道她爺爺也病了住在隔壁,便時不時過來聊聊天,江棠沒見過唐老太太身邊有什麼親人常來,身邊只有看護和一位叫李嫂的女人在,誤以為唐老太太和爺爺處境相差不遠,兒孫不孝,於是順帶多了幾分照料。

接觸多了幾次,江棠才得知唐老太太需要做個手術,手術風險比較大,而且她上了年紀,身體也算不上硬朗,老太太一聽醫生說完手術風險評估,便一股腦往最壞的方面聯想,擔心著萬一下不來手術台,死活不願意做手術,堅持保守治療。

李嫂告訴江棠,保守治療作用不大,不做手術就是消耗為數不多的壽命,唐老太太的孫子軟磨硬泡,自幼驕傲強勢的男人,就差沒給老太太給跪下了,老人家也沒鬆口。

李嫂說,她家少爺父親不在了,母親也不在身邊,老太太放心不下這個孫子,怕自己走了,孫子身邊再也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怕他生病難過無人噓寒問暖,怕心性冷硬的他遇不到好女孩兒,一輩子孤獨終老,所以與其還能苟活的時候死在手術室,倒不如能活多久是多久,能陪一天是一天。

江棠是真不知道李嫂口中的孫子是唐游川,更不知道唐老太太是誰,陰差陽錯的,兩人來來去去就是沒有撞上過一回。

後來才得知,唐老太太是唐家人,是唐旗集團唐游川的奶奶,而那時候,江家面臨破產,唐旗集團正計劃著收購江家的產業,江柏峰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試圖變相賣她給別人拿錢填窟窿,江棠就嘗試著去唐旗找唐游川,打算跟他商量協議,卻一直被拒於門外不得見。

當在病房裡見到他,唐老太太跟她說出「唐游川」三個字的時候,江棠想,老天爺終於捨得垂憐她了。

江棠很清楚,直接讓唐游川不要收購江家,甚至砸錢救江家,根本不現實,自己拿什麼跟他交換呢?他那種身份地位的人,什麼都不缺,想要什麼都容易,思前想後唯一想的辦法,就是他們結婚,她陪他演戲,讓唐老太太安心做手術。

後來就真的結婚了,唐老太太手術也成功了,江家也家業也保住了,唯一實現不了的,是她爺爺的手術……

其實深究起來,江棠不怪唐游川誤會她心機深,帶著目的接近唐老太太,即使她開始確實沒有,終究結果是這樣。

衛昊看著江棠上了車,瞥了眼車牌號,馬上就知道是誰來接她了。

衛昊是唐游川身邊,為數不多知道唐游川結婚這事的人,他很清楚唐游川對這場婚姻不滿意,所以唐游川不說,他也絕不會對任何人透露,即使是沈敘那幾位關係極好的朋友。

只是衛昊看不太懂唐游川的想法,雖然以前也沒懂幾分,但最近是越發令人難琢磨了。

……

早上查房之前,副主任臨時把人叫去開了簡短的會議,會議內容就一個,院里下通知,有個為期兩天一夜的醫學學術會議,臨安醫院心外科是最大的任務最重的科室,有兩個名額。

按理說,這種學術會議,應該由主任級別的參加,但院里的意思是要多派年輕醫生外出學習交流,有助於培養優秀的醫生,減輕老醫生的負擔。

這種機會,大家自然都想去,聽到副主任說由資歷年輕的醫生參加,大家頓時興奮不已,相互交頭接耳猜測著會讓誰去。

江棠對也感興趣,但能不能去由副主任說了算,心態倒是很平靜。

而季然,只要扯上「會議」二字,他就想瞌睡,在他看來,什麼狗屁會議都是催眠大會,一群陌生的醫生湊一塊,誰也不認識誰,遇到擺譜的還得裝孫子,煩,於是心不在焉地打著呵欠,沒心情搭理。

副主任輕咳了梁下,出聲制止大家的議論,視線環繞了一圈,說:「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去學習增長見識,我也很想讓大家都能夠參加,但名額只有兩個,咱們醫院也有很多患者需要治療照顧,所以這次經過我和幾位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的商量,通過大家的綜合表現挑選了兩位代表。」

大家目光灼灼盯著副主任,既期待又緊張,安靜等待他公布名字。

副主任目光一轉,看向了連坐在一起的江棠和季然,說:「由江醫生和季醫生作為代表參加這次的學術會議。」

話音剛落,其他人頓時炸鍋。

被點名的江棠和季然,一個波瀾不驚,一個是炸毛。

炸毛的那位自然是季然,不等其他人出聲反對,他倒先自己抗議起來,「副主任,我不想去,您看再另外挑一名吧。」

副主任面無表情盯著他,「季醫生,挑你,是因為你綜合表現好,你是作為咱們醫院心外科的代表,並非個人,這也是你的任務與職責。」

副主任因為以前江棠的事一直都瞧季然不順眼,事實上,拋去綜合素質考慮這個條件,副主任也是恨不得將他踢出視線範圍的,他越不想去,就越是要讓他去,他不舒坦就對了!

而且當場叫囂抗議,副主任覺得被駁了臉,表情很不好看,不容置喙語氣,明擺著沒轉圜餘地。

方藝桐從中插話:「副主任,季醫生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也是無心學習,萬一他鬧出什麼笑話來,到時候豈不是丟了咱心外科的臉嘛?既然他不想去,那就不勉強,找另外的醫生唄。」

雖然她算是幫腔,但這話怎麼聽著都是在損季然。

嘿!季然這人就是暴脾氣,他自己不想去沒毛病,這方藝桐人指手畫腳說他會丟臉,就是在質疑他的能力,他哪能忍!

當即嗤笑一聲,反問道,「找另外的誰?你嗎?」

方藝桐理直氣壯毛遂自薦,「我覺得我很適合,論能力,我也不比你差,而且我肯定會認真學習虛心討教。」

「虛心討教?你說這話也不嫌心虛!」季然雙手環抱在胸前,背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連自己科室比你優秀的醫生你都嫉妒成那個樣子,還虛心討教,聽你扯鬼話!」

方藝桐嫉妒江棠,心外科無人不知,嫉妒沒關係,主要成天在背後說話議論中傷江棠,這嘴臉就很難看了。

方藝桐面色一冷,「季然,你不想去還不允許我想去?合著你還見不得人家比你好唄!」

「你放屁!」季然罵了句,故意挑釁道,「我還就偏不讓給你,小爺我現在想去了,你就哪快哪兒呆去!」

「你……」

行了!這麼吵著像什麼話?」副主任出聲制止他們的吵鬧,「你們也別覺得不公平,我們也是根據你們的平時表現選定的,不甘心的就努力加把勁,爭取下次的機會,會議就到這裡,散了。」

大家起身陸陸續續往會議室門口走,方藝桐走的時候,經過季然和江棠,故意抬腳踩了季然一下,她穿的是高跟鞋,尖細的鞋跟踩在腳面上,不輕。

季然叫了聲,方藝桐佯裝無心,敷衍地道歉:「抱歉,我沒看到。」

季然又氣又痛,差點忍不住一巴朝她的臉上蓋過去。

回到位置上,季然罵罵咧咧,「媽的!要不念及她是女人,看老子不打得她滿地滾爬!」

江棠從抽屜里拿了一條巧克力遞給他,「吃點甜的消消氣,回頭姐找機會幫你報仇。」

季然狐疑看她,「你又沒穿高跟鞋,怎麼報?」

「我腳傷沒好,踩能有幾個勁。」江棠斜睨他一眼,溫柔一笑,「我很溫柔的,讀書人不玩武鬥。」

季然「咔嚓」咬了一口巧克力,心說:以前也不知道是誰干架的時候,把人往死里揍,溫柔?不武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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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路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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