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篇第2097章 獻祭八荒

辛抱著次元天尊冰涼的屍體痛哭不已，手掌生火，卻已經溫暖不了他缺失了心臟又碎了魂的屍體。

七千鞭刑，那是他為他受過的傷。

還有寒毒，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寒毒的真相，卻還是為自己擋了天雷！那時候，他該有多痛？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一個白月光，他在你幼時救了被魔族拋棄的你的性命，還為你擋下了天空神王烏拉諾斯的天雷。你一直想找到他，但由於記憶太過久遠，那時候的風雪迷霧又太大，導致你只記得他有一雙藍色雙瞳，除此之外就再沒任何線索。所以，你在第一次見到阿元時，因為他跟你的白月光一樣，是藍色的雙眸，所以你盯著他看了好久，你一定不知道的是，那時的你的心跳，在飛快加速著。」阿啟溫聲道。

一切的悸動，都是內心深處暗藏的愛意。

天君啟示錄畫面又是一轉，這一次，它轉換到一個風雪交加，雪霧漫天的夜晚，那也是一個上元夜。

無數神兵一手燃著火光，一手持著長矛，在視線模糊的風雪之中追殺魔物，魔物們借著夜視能力在黑夜中四散奔逃著。

「就在前面！快追！」

「別想跑！」

辛因為天生髮育不良，又沒有得到同族的良好照顧，自己也是自暴自棄，力量在同齡人里是最低微的，所以當時的他雖然有八百歲了，身材卻依然如剛出生的幼兒一般弱小。

他努力邁著小短腿跟在族群隊伍的末尾跟上他們逃跑著。

「穹·戾臨寰宇！」

忽然，滾滾天雷從天而降，辛被嚇得一個踉蹌，摔倒在雪地里。

「啊！」

其他魔物已經在天雷來襲的一瞬便飛走了，他們中有幾個注意到辛被他們落下了，紛紛回頭張望，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留情地掉頭走了。

「不！不要丟下我！求你們不要丟下我……」辛無助地在原地哭泣著，沒有一個同伴回來救他。

「嘖，只抓到個這麼個小玩意么？你們看著辦吧，我去追那些逃走的！」烏拉諾斯飛在空中，朝下面的辛看了一眼，便繼續去追逃走的魔物。

神兵們後腳追上來，將落單的辛團團包圍住。

「不要，我不好吃的！你們不要吃我！」辛揮舞著自己的雙手，不斷地搖頭。

「哼！小東西，怪只怪，你生在魔族，只要是魔物，就都該死！」神兵們惡狠狠地罵著，緊接著，就將手中兵器全部砸向了辛！

「可是我從來沒有，沒有殺過任何人，也沒有做過，做過任何壞事……」

年幼的辛用雙手抱著低垂著的頭，閉著雙眼不斷哭泣著。他想為自己辯解，好讓神兵們不要打他，可是他們根本不聽。難道，只要是魔，就都該死嗎？

混亂之中，辛從神兵們的腳下滾了出去，滾著滾著便滾成一個雪球，直到撞上了一個雪堆才停下。

從他傷口上湧出的滾燙鮮血染紅了雪地，滿身是傷的身體在風雪中不斷顫抖著，好冷，好痛啊。

但這根本不會讓神兵們心軟放過他，只要是魔，就都該死！

「行了，直接解決他吧！」

神兵們商量著解決辛，全部聚起能量，擊向了辛！

「鬼泣！」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通體黑色的雙刃長劍從天際飛速襲來，將那些能量擋開，順勢狠狠插進雪地里。

「居然傷成這樣……」

恍惚間，辛隱約感覺到一人朝自己靠近，他努力睜開一隻眼，但雪霧實在太大了，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你可有害過人？」

「沒有！我從來沒有害過人！」辛下意識地答道。

「如果，今天你活得下去的話，以後便做救人的事吧。」

一雙手覆上了辛冰涼的身體，散發能量，驅走了嚴寒，就連傷口也癒合了不少。

辛紅著臉抬起頭，在他原本的記憶中，那人的臉看不清，但是那一雙極美的星藍色的雙眸卻在風雪中熠熠生輝。

但在天君啟示錄中，這一看，卻將那人的臉完全顯示了出來，藍色的長發，星藍色的雙眸，清逸俊秀的臉龐上透露著一絲少年人的氣息，雖與一千年後成年的他略有些出入，但這張臉，不是次元天尊又是誰？！

「喂！次元天尊！那可是魔物，你救他做什麼？！」後面的神兵厲聲道。

風雪交加，掩蓋了遠處神兵的聲音，所以當時辛才沒有聽到他的名字，才會沒有認出他。

次元天尊見能量輸送地差不多，便鬆開手，起身站起，轉過身，拿起插在雪地里的鬼泣劍，帥氣一甩，劍上的雪全部甩了出去。

「他雖是魔物，但尚且年幼，且並未害過人，只要多加教改，就一定能改邪歸正！」次元天尊溫聲道。

「笑話！魔物怎麼可能改邪歸正？！魔就是魔，根本不配存在於世！」

「這世界的善與惡，不是以身份來區分的！身份是什麼，根本無法選擇，難道你能決定你一生下來就是魔還是神嗎？內心的正義，才是真正的正義！難道你敢說，神就完全沒有黑暗嗎？！」次元天尊厲聲道。

「那是當然！神是世間最光明正義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有黑暗？！」

次元天尊搖了搖頭，冷聲道：「但是冷漠，無情，就是神最大的黑暗！」

「你！竟敢對天神不敬！我現在就以對天神不敬之罪，處罰你！」

「那就來吧！」次元天尊厲聲道。

神兵們全部沖了上來，刀光劍影之間，只見次元天尊沒幾下就撂倒了所有神兵。

次元天尊的右臂也被劃破一道傷口，他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感覺沒事，並沒管它。

他轉過身走到辛面前，溫聲道：「小傢伙，你快走吧，不要再被神界逮住了，好好變強了，才能保護自己。」

「你，你救了我，我，我想，報答你。」辛結結巴巴地說。

「這樣吧，你真想報答我的話，那就好好鍛煉，讓自己變強，保護好自己，然後，若你有能力的話，就多做些善事吧。」次元天尊溫聲道。

「穹·戾臨寰宇！」

忽然，一道金黃色的閃光打破了安靜的場面，次元天尊迅速將辛推開，聲嘶力竭喊道：「快走！！！！！」

辛記憶中對那一天最後的印象就停留在他推開自己后，自己摔落到地上，爬起來再往那個方向望去，雙目不由得瞪大，瞠目結舌。

審判的滾滾天雷降下，那本來是該擊殺自己的天雷，此時此刻卻擊中了那人。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氣哭著逃走了，只是從那以後，他就下定決心鍛煉身體，保護自己，多做救人之事，完成他對自己的期望。

同時，他也一直尋找著那人，他不是知道那天的天雷之後他會怎麼樣，會不會已經死了？他不敢想下去，他告訴自己，只要沒找到他，他就一定還活著！

只是他絕不會想到的是，一千年後，他終於找到了當初救贖自己的光，可是他，卻親手毀了自己的光。

「烏拉諾斯將逃走的魔物全部追殺完后便趕了回來，卻見到你還活著，這才下了殺手，卻不想，阿元拚死幫你擋了天雷，讓你趁機逃走了。」阿啟溫聲道。

辛嚎啕大哭著，痛哭不已，淚流不止，雙眼哭得紅腫，哭成淚人。

一切的悸動，都是內心深處暗藏的愛意。

原來那日的上元，他的心就已經認出他了，可是他自己，卻沒認出他。

「斯人已逝，請節哀吧。」阿啟收起天君啟示錄，轉身離開。

「等等！阿啟！你是輪迴系，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吧！」辛急忙說道，哭求道。

「魂靈盡碎，入不了輪迴，我如何能有法子？就算有，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阿啟停住腳步，並沒回身，只回過一個頭，淡聲道。

「那就用我換他！」辛毫不猶豫地道。

阿啟這才轉身，又走至他面前，看了辛許久，他眼中的堅定不是假的，是真的寧願用自己的命，換次元天尊的重生。

阿啟緩緩道：「魂靈盡碎，若想要修復，也唯有用相同的魂靈之力，才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修復。而且須得儘快，若魂魄徹底散完化為虛無，就再無可能救回了。但這個可能，連百分之一都沒有，是億萬分之一才有可能發生的奇迹。」

「沒關係，就用我的魂靈救他吧！」辛溫聲道。

「這可是需要你剖出一半的魂靈的，裂魂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裂出的魂魄上帶著什麼，那麼你就會剛好失去什麼。比如，裂出的魂魄上帶著的是感情，那麼你就會失去感情。」阿啟溫聲道。

「我可以！他連剖心，自爆都做過了，區區裂魂，又有何懼？」辛堅定道。

「好，既然你願裂魂，那麼我姑且一試讓阿元重生吧。」阿啟伸手在次元天尊的屍體上面輕輕劃過，緊接著，那已經冷掉的屍體便化作虛無消散。

「魂靈都碎了，抱著這麼個軀殼也沒用吧？」阿啟溫聲道。

「嗯，那你來吧！」辛閉上眼睛，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阿啟的左手掌心化初一把泛著輪迴金光的長劍，施法讓眼睛溢滿著金光，看到了辛軀體之下的魂靈。

緊接著，手起刀落，一刀從中間斬下，並把其中一半魂靈挑出，化作一團能量收緊到右手掌心。

殘存的一半魂靈硬生生自己又把缺失的那一部分拼上了，但是卻還是，少了點什麼。

裂魂之痛，哪怕辛做好了準備，也還是不免倒吸一口冷氣，悶哼一聲。

阿啟又施法，將次元天尊碎成碎片但還未化作虛無消散的魂靈找了回來，將它們與辛裂出來的那一半魂靈放到了一起，至於，能不能融合修復，就看他的造化了。

「好了，至於說能不能修復，就只能看他自己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阿啟溫聲道。

「我，我想……獲得力量，這樣，來世等他重生，我就能，就能保護他了。」

似乎是因為經過裂魂之痛，辛說話斷斷續續的。

「我倒是有一個去處，可以給你推薦。我觀察過了，混沌之祖是在八荒死的，這裡吸收了它死亡時的力量，只要你將自己獻祭於八荒，你便能獲得八荒之力，也就是，混沌的力量。混沌的力量，無疑是強大的，能夠跟神靈抗衡，但它的邪性，也有目共睹。只看你，願不願意為了這力量，墮入混沌了。」阿啟溫聲道。

「我想，保護他，我……願意，獻祭八荒，墮入，混沌！！！！！」

辛抬頭望天，雙目赤紅，身體四周沾染著從八荒地脈中湧出的黑色邪氣，黑暗的氣息侵蝕著身體，軀體被黑暗吞沒，逐漸碾碎。

「忘了說，你被裂掉的魂靈中帶著的是記憶和智力，所以，你獻祭后，會失去所有對阿元的記憶，也將沒有智力。當然，智力的問題，當你作為一個全新的人重生時，混沌之力會為你修復，但是記憶，無法逆轉。」阿啟溫聲道。

「我不想……忘記他。」

被黑暗侵蝕的肉身中，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

「我有辦法讓你獻祭后，只要暫時不接受重生，以靈魂姿態停留於八荒，就能保住記憶，但是，要日夜受百鬼噬魂之痛。但是只要重生，你還是會失去前生的所有記憶，這就是重生的代價，你不接受也得接受。」阿啟溫聲道。

許久，辛才回道：「……好。」

阿啟施法，幫助辛保留了記憶，只要他暫時不重生，保持靈魂狀態，便可保住記憶，但是卻依舊沒有智力，且要日夜受百鬼噬魂之痛。

因為他獻祭了八荒，所以若不重生，以靈魂姿態存留，也只能在八荒之中。

他要等，等元元重生了，他也跟著重生，到那時，智力被混沌之力恢復，記憶卻會喪失。

但是沒關係，有阿啟暗中幫忙，他相信，就算重來一次人生，就算都沒有了前生記憶，他們也一定會重逢，然後，再次相愛。

初次相遇，是在一千年前的上元夜。

再之後，以為是相遇，其實是重逢，也是在上元夜。

殉情，依舊是在上元夜

那麼來世，也一定會在上元之夜，與你重逢。

元元，你沒有心，沒關係，我就是你的心。

我的魂不完整，而你，就是我的魂。

……

那年風吹過海棠你的目光

熱切能與天光相當

輕喚我回身一望

眼前少年攜段春光

未曾想人世變幻有多無常

那年有漫天飛霜你的手掌

贈我心頭一片溫燙

降臨第一場春光

前世今生如何能忘

未曾想這情一字多麼長

後來蝕骨香悄開放

從此天各一方

漸行漸遠漸一半

心事隱秘成過往

一枕黃粱夢太長仰看此月光

當往事浮現恍然如夢幾場

愛恨此消彼長

停步回望我陪你同往

念想從未消亡

踏斷紅塵不肯相忘

飛上九天落千丈為你闖一趟

若你獨留遠方

誰來與我相望

…

三千石階太冰涼它曾鋪上

一路死生餘下悲傷

緣分錯落如參商

倉皇思量愛意私藏

未曾想這情一字多荒唐

解語海棠花未消散

寄我情深一往

若贈魂靈我胸膛

年華暗換莫惆悵

你的模樣刻心上恰似此月光

照天地蒼茫卻有花影成雙

愛恨此消彼長

停步回望我陪你同往

念想從未消亡

踏斷紅塵不肯相忘

飛上九天落千丈為你闖一趟

若你獨留遠方

誰來與我相望

愛恨此消彼長

停步回望我陪你同往

念想從未消亡

踏斷紅塵不肯相忘

晚夜微雨問海棠用地久天長

與你並肩共賞這場人間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