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行走少年郎 第一百零一章 黑夜中的貓膩
余魚拿到符籙,什麼也沒解釋,二話不說直接離開了此地。
皇甫雲和九兒留在原地怔怔出神,他們實在想不通余魚要幹什麼,不過麻姑救了余魚的性命,余魚會這麼做也是情理之中,他要幫讀書人也無可厚非。
當余魚再次來到讀書人家的時候,余魚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扭頭向衚衕盡頭看去,那裏空無一物,余魚推門走了進去。
當余魚進到院落當中之後,衚衕口突然冒出兩道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出對方眼裏的謹慎神色。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道:「這個少年不簡單,武道境界僅僅只是四境就能發現我們的蹤跡。」
同伴點點頭同意那人的說法,他倆的武道境界算不上高,但是達到了武道五層洗髓境,灕江城大戰剛熄,各處都需要人手,尤其是最近東海再次發生異象,鎮撫司的人大部分都跟船去了海上。
人少,力孤!
但是他們卻很不以為意,畢竟沒見識過余魚曾經的表現。
不以為意,也就造成了目中無人。
余魚的武道境界太低了,儘管上頭的人曾經說過,此子兇險異常。
但是,他們,久經沙場,身經百戰。
余魚,豎子爾!
可是。
當他們真真正正面對余魚的時候,他們內心很煩躁,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太機警了。
用一句很不好聽的話來說:狗咬刺蝟,無從下口。
面對余魚,他們就是這種境地,看似余魚平靜異常,平平淡淡,但是身為諜子,多少年來,他們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一絲恐慌,這絲恐慌有兩點,其一、便是余魚的難纏,其二,不言而喻,並不是說余魚多麼強大,他們的任務有多麼難。那恐慌來自周谷,周谷下令,鎮撫使親自督查,若是有一絲的差錯,他們可能就要身首異處!
鎮撫司的人總喜歡把事情想的複雜一些,或者說把事情想的細一些,鎮撫使沒有點透,他們只能摸索,所以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錯過,任何一個點滴的經過他們都要記在心中。
不細心,會怎麼樣?
答案很明確,會死,也有可能全家都會死,這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真正正的經驗之談。
曾經有多少先輩就是死在這方面,他們大意不得。
兩人正在胡思亂想,卻不曾想,他們犯了致命的錯誤,身為諜子,怎能神魂不寧。
余魚的身影突然顯現。
他,在房檐輕點,飛檐走壁,來到了二人的身後。
今日,他想看看鎮撫司到底想做什麼。
說是顯現,其實余魚並沒有讓二人發現自己的身影,獵物成了獵人,如此戲劇性的反轉,令人瞠目結舌。
余魚如一隻鳥雀,沒有發出絲毫的異動,輕輕落地,藏起自己的身形,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二人。
麻姑家發生的事情讓他心頭震動,他不得不小心異常。
好在二人似乎全部心思都沒放在他的身上,二人只知道余魚進了院落,卻不知道余魚早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後。
余魚很聰明,眼睛亮,腦子活,走出五指山那,踏入下三天,他學到了很多東西,儘管他看先二人的而眼睛很明亮,但是,任何人都發覺不到絲毫的異常。
余魚關閉了自己地身、意、識,目光留在那兩人身上,就像日光一樣,貌不出眾,平淡無奇。
兩人還不知道余魚已經到了他們身後,其實任何人也不會想到,一向性情溫和,只知保守的余魚會主動招惹鎮撫司的人。
還是那句話,麻姑在余魚心中的位置很重!
愛屋及烏。
讀書人在余魚心中的份量自然也隨之加重。
昨夜麻姑家莫名出現兩個陰靈,余魚本來就不放心,今日他向皇甫雲打聽一番,了解到一番陰靈的情況以後,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本來因為麻姑的原因,余魚就比較重視讀書人,現在,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腦海中冒出了出來,余魚就更加在意這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余魚從一個螳螂,直接變成了黃雀,又或者說,他憑什麼不可能,是那個生存到最後的獵人。
當鎮撫司那二人漸漸逼近麻姑家,余魚也慢慢跟了上去,他不在乎,鎮撫司的勢力有多大,更不在乎東傲國有多麼強盛,現在的他只在乎那個讀書人,因為那是麻姑的執念。
日頭漸漸傾斜。
夕陽紅。
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因為天邊出現一片火燒雲。
夜幕降臨,傍晚時分,余魚終於將從皇甫雲那裏得來的兩道符籙貼在了自己的身上。
符籙很神奇,貼身上之後直接觸發,余魚感覺四周開始變得暖和起來,他自己則渾身冰冷。
相信,正常人絕對會看得到余魚,但是,那些恐怖詭異的陰靈就不一定了。
余魚將自己藏在黑暗當中,距離鎮撫司那二人不遠,那二人之間的談話,他也能聽個大概。
「情況有點不對勁。」
其中一人不只是直覺,還有經驗,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院落當中。
另外一人也發現了異常。
因為院中似乎只有那個讀書人,他們沒有看到余魚的身影。
另外一人緩緩說道:「那個人成了傻子,這少年應該是進屋幫他收拾屋子去了。」
那人不好反駁,因為他打心底也希望同伴說的是對的。
正說話間,二人感覺渾身一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躲在遠處的余魚,同樣感受到了這一絲變化,他嘴角翹起,心中緩緩說道:「終於開始了嗎?」
剎那間,小院當中雖說不至於陰風陣陣,但是寒冷異常,平地生起兩股微小旋風。
看到這一幕,鎮撫司的兩人心中大震,倒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而是一種莫名的興奮,目標出現了,任務也就快要完成了。
這邊是他們今日最重要的人物,比那個少年還重要,要麼拘走,要麼直接打殺!
說的是那兩個鬼物……
與那二人相反的是,余魚的心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如同黑暗中的遊魂野鬼,又如同一隻靈貓,身形輕盈,逐漸靠近院落,逐漸靠近那兩個鎮撫司的人。
「不對!」
黑暗中,其中一人突然開驚詫一聲。
同伴被嚇了一跳,他扭頭看看那人,眼中露出疑惑神色,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了?」
同伴看看那人,黑夜中,他的雙眼放出幽幽的光芒。
「那小子還沒出來!」
同伴立馬清醒過來。
沒錯,身為諜子,他犯了致命的錯誤,幸好同伴提醒了他。
少年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這是很重要的疑點,所以他頓時警覺了起來。
只是,似乎一切都晚了。
下一刻,這人忽然感覺喉嚨上似乎有什麼異物劃過一般,先是一陣清爽的冰涼,接下來,那冰涼變得滾燙,他感覺呼吸都開始不順暢,喉嚨如同破風箱一般,發出嗤嗤的異響。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的同伴雙眼露出驚恐神色,似是看到什麼大恐懼一般,飛身後退。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自己的同伴,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不受自己控制,雙臂耷拉在身體的兩側,任他怎麼使勁,就是抬不起來,他的雙臂突然滑落,掉在了地面之上。
他驚恐的想向身後看去,但是脖子動不了,他徹底的沒有了呼吸,生機散盡。
黑夜中,一道身影輕巧的就像一隻靈貓,身形一顯,兩條細微的比黑夜還要暗上幾分的的黑線一劃而過,那道身影瞬間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那人的同伴,額頭冒出一絲冷汗,如果自己藏匿的位置也在那個地方,估計自己也已經身首異處。
他心神大亂,體內勁力暴漲,洗髓境的武道修為完全展露出來,他希望以此來震懾對方。
他的腦筋很活,如此境遇哪還能不明白,那道人影必是余魚無疑。
余魚是武道四境的武夫,他是武道五境。
余魚震懾了他的心神,所以他要展示出自己的強大,通過武道境界震懾對方。
但是,明顯此人不了解藏匿在黑暗中的那個少年。
如果讓他知道,余魚曾在霓霞仙子的幫助下,曾經斬殺過鍊氣十重的鍊氣士,估計他也不會如此這般,他會直接扭頭便跑,逃之夭夭。
畢竟,鎮撫司不講忠義,只講實際。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
活着,只要不通敵叛國,那他還是有很大的價值的。
黑夜,被殺氣填滿。
春末,蟲鳥皆醒。
陰暗的衚衕當中,蟲鳴聲本來不絕於耳。
但是,當那股殺氣撲面而來時,它們全都噤聲。
噤若寒蟬!
不過如此!
那人慌張的晃動着腦袋,他四處打量,想發現余魚的身影,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身為東傲國最頂尖的諜子,他此時的表現很差強人意。
他受過特殊的訓練,教導,生來便是傑出的諜報探子。
可是,平日裏都是他在收割別人的生命。
當自己的同伴。
當那不足三尺的地方,散發出他熟悉的味道,卻又散發出他陌生的味道的時候。
他慌了!
余魚藏在黑暗當中,他不敢有絲毫的異動,生怕露出馬腳。
這不像他對戰鷹老鬼的徒弟時那麼簡單,眼前這些人殺人如麻。
他們的廝殺經驗豐富,所以余魚要麼就給他致命一擊,要麼直接退走。
他在等,就像等吳老頭那般一樣,現在的余魚身上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的武道境界更是差了那人一層,所以這致命一擊至關重要。
他只能用拔刀那一下,最後一下用不上,對方也不可能給他機會。
……
微風拂過,一根不知在哪飄來的枯草飛過眼前,遮住了余魚的視線,枯草瞬間變成兩段,似是被什麼東西割開一般。
余魚心頭大震,他瞬間起身,整個人如同炸雷一般彈射出去。
那個鎮撫司的諜子,他緩緩在背後抽出一支弩箭,搭在了弓弩之上。
而余魚剛才所處位置,穩穩的釘著一根弩箭。
那個諜子也在尋找著對方,他放出自己的情緒,露出自己的破綻,只為確定余魚的位置。
而余魚也的確上當了。
本來的一擊必殺,現在全落了空,余魚後悔不跌,飛身退去,將身形藏匿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