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5 (1)

潘光明靠中獎發財的夢破滅了，他沒做成富人，不得不繼續過窮人的日子。兩天後，身上又換成一套破舊的衣服，早晨有時洗把臉，有時連臉也不洗，蓬亂著頭髮就去蔬菜批發市場了。在買菜高峰期他和蘇美雲一起賣菜，過去高峰期他就讓她一人守着攤，自己去找點零活，只要能掙到錢，不管什麼髒話累活，給的錢多錢少，他都干。用他的話說，身上的力氣就像山泉水，即使不用它，也白白流掉了，還得天天賠飯錢，還不如用它來多少換點錢，掙來一分就賺一分。就這樣，那活也不是好找的，似乎天下的人都認為錢才是這個社會上最最昂貴的東西，它帶着無限的權貴和榮耀，只要你給他付錢了，不管你給他多少，也不管他給你付出多少勞動，你都覺得對他是一種恩惠。潘光明一開始為了找到一個掙錢的零活，他百般討好憨子，有時還買包煙賄賂一下他，憨子接受賄賂后對他照顧有加，每逢自己幹不了的活時他必叫他，只有這樣他抽着他的煙才感覺心安理得。

潘光明干零活彷彿上了癮，一天不幹就渾身不舒服，似乎體內的氣血四處亂膨脹，讓他狂躁不安。晚上賣完菜回到家他唉聲嘆氣地說：「今天就賣菜掙點錢，也沒找到活，沒勁。」他舀一瓢涼水咕嘟咕嘟喝一陣子，又把瓢扔到水桶里，濺起的水花澎蘇美雲一臉，她生氣地說：「找不到活你拿水瓢撒啥氣呢。」她的話不但沒讓他消氣，反而更讓他的氣血膨脹起來，他使勁撥拉兩下頭髮，煩躁不安地走來走去，邊走邊嘟囔著：「沒勁，沒勁！」但是，他那根根立起的頭髮似乎往外噴射著無窮的力量。當他聽到憨子喊他時他那低沉的嘟囔聲馬上變成洪亮的應答聲，他還沒看到憨子就迫不及待地問：「是不是有活了？」

憨子邊進屋邊說：「有一家要裝修，買來一車瓷磚和水泥，要搬到五樓，你干不幹？」

「干，干，干。」潘光明邊說往往外走。

蘇美雲勸阻道：「這都幾點了，再急着掙錢，你也得吃點飯再去呀。」

憨子剛吃過飯，好像食道里的食物還沒完全下到肚子裏，他一進門就從水桶里舀起一瓢涼水，一瓢涼水下肚，他打着飽嗝說：「就是，就是，那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幹完的，你還是吃過飯再去吧。」

「等做好飯還得會兒，走吧。」潘光明從饃筐里拿一個饅頭，一口咬下去一小半，嚼著饅頭就急沖沖地走出去。

憨子一溜小跑跟在後面，肚子裏的水一搖三晃，弄得他大喘氣，他攆上他說：「你沒吃飯，怎麼比我走得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