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4 (7)

潘光明一本正經地說：「這上面的號碼真是我做夢夢到的，昨天夜裏我做夢夢到一組號碼，今天就碰到賣彩票的，你說，要不是老天爺想讓我們發財，怎麼會有這麼巧呢。」他看蘇美雲一臉疑惑的表情，又把昨夜夢裏的事詳細說一遍，弄得蘇美雲半信半疑，她一會兒說：「我們真要中獎了就好了。」一會兒又搖著頭說：「我總覺得這事不可能啊。」潘志城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似乎深信不疑，他說：「世界上的奇怪事多了，說不準這種好事就讓我們你家遇上了。」蘇美雲從內心裏願意接受兒子的話，但被兒子打斷思維她又有點不高興，她瞪着潘志城說：「你小孩家懂啥，你見過從天上掉下來星星砸住人的嗎？」

潘光明看兒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似乎有跟他媽抬杠的架勢，他馬上說：「你們說，真要中了大獎，我們拿這些錢幹啥？」潘志城不假思索地說：「我們買一套大房子，你們也別賣菜了。」蘇美雲馬上反駁說：「不行！我們把錢都存起來，供你上學用。」

「供他上學也用不完呀。」潘光明洋洋得意地說。

「那就留着給他娶媳婦。」

「那也用不完。」

「剩下的供我們養老。」

三個人為了中獎的錢幹啥用討論過來討論過去，最終也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弄得中午飯也沒做成。

潘光明焦急地等得一個月，這一個月他總是穿得乾乾淨淨的，時不時的還照一照鏡子，梳理一下頭髮。抽的煙也從幾毛錢一包的升到一、兩元錢一包的，蘇美雲本來都不贊成他抽煙，但看他每天勞累的樣子也沒忍心制止他，她總覺得那幾毛錢只是個零錢，燒了就燒了，只要他能解乏就行，而上到元以上時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她看着那燃燒的煙蒂就像自己的肉被燒着一樣，每每這時，她都會火冒三丈，「你每天都白白地燒掉一、兩塊錢，你抽了它能成仙啊，你一個賣菜的配抽那麼貴的煙嗎。」潘光明不生氣，也不妥協，嘿嘿笑笑說：「等我們中了大獎，你讓我抽這煙我也不抽，最少我也得抽那十塊錢以上的。」他抽煙的檔次上去了，而批菜賣菜的勁頭卻下來了，早晨沒以前去得早，晚上卻比以前回來得早了，每天賺的錢也沒以前多了。原來他從來不管家裏的油鹽醬醋，而這一個月里他買好幾次肉，對他兒子來說，要是在以前，這是不可想像的，他兒子光顧得樂了，並沒有意識到他家的經濟困境。而蘇美雲卻看在眼裏，愁在心裏，不停地抱怨他，但他總是說再過幾天我們就成富人了，還那麼辛苦、那麼節省幹啥。開獎這天他早早地就守在彩票銷售點，彩票銷售點開門時他第一個衝進去，當他看到中獎號碼時心裏猛一驚，心想我中大獎了，當他看過自己彩票上的號碼時又泄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反覆復地把兩組號碼對幾遍，號碼一個不差，就是前後順序顛倒了，如果號碼不一樣，也許他會搖搖頭，把它當成一個夢馬上忘掉，但是，就因為號碼的順序顛倒了沒讓他得上大獎，他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後悔莫及，不停地念叨：「我咋把順序顛倒了。」他一路念叨到菜攤，賣菜時還在不停地念叨，買菜的人不知道他念叨的啥意思，走好遠又扭頭看看他，小聲嘀咕道：「神經病。」

李二狗用奇怪的眼神看看他，然後小聲問蘇美云：「弟妹，光明咋了，是不是病了，你快領他去看看吧。」

「他哪是病了，他是沒中獎，中風了。」蘇美雲邊買菜邊說，「不管他，過幾天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