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4 (4)

潘光明兩三下把一個饅頭塞進嘴裏，嘴裏的饅頭剛咽進肚裏就呼嚕呼嚕地進入夢鄉。他夢見自己突然變成一頭驢闖入繁華的街道，街上的行人驚恐萬狀，躲躲閃閃，十分慌亂，喊叫着這驢子怎麼跑到人群里來了。他高昂着頭說我是人啊，怎麼就不能和你們走在一起呢，人們聽到他發出的稀奇古怪的聲音更害怕了，紛紛去叫警察。警察聽說有一頭驢闖入街道也驚慌起來，他們馬上全副武裝趕往驢子出沒的地方。看到警察追過來他害怕極了，從行人路竄到中間的行車道，在來來往往的車輛之間橫衝直闖，把一個個司機嚇得臉色蒼白，慌忙急剎車，頓時，流動的大街變成停車場，彷彿整個城市都陷入靜止狀態，只剩一幫警察在跟着一頭驢子轉圈圈。警察迂迴包抄，把他擠在一個路口處，他看前後的路都被警察堵住了，一閃身又闖進旁邊的一個商場里，商場頓時一片混亂，買東西的不買了，賣東西的也不賣了，都爭着往角落裏鑽。警察拿着繩套追到商場，把他圍到一個角落裏，他憤怒地嚎叫着我是人，你們憑什麼抓我，可是，人們聽到的只是驢叫的聲音，他看警察的繩索將要套在他的脖子上，他兩腳猛一蹬地，一縱身跳起來，突然，兩隻胳膊變成兩隻翅膀，他展開翅膀飛出商場，在空中拉下一串驢屎蛋子，那一串驢屎蛋子又變成一組數字在空中飄來飄去。他醒來后滿頭大汗，口乾舌燥，頭也有點疼，他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在發燒。他悄悄爬起來，咕嘟咕嘟喝一陣涼水，又重新躺在床上。蘇美雲不知道他發燒了，第二天早晨她看他沒醒來就把他喊醒，他哼哼兩聲但沒動彈，她還以為他昨天晚上太累了不想起來，又按住他的額頭晃兩下，但是，她馬上把手縮回來，驚叫道：「我的媽啊！你咋恁熱呢。」她匆匆下床，到處翻騰一陣子，但沒有找到一粒葯，她說：「我去批菜吧，你別去了，過一會兒，你起來去診所開點葯。」

「開啥葯呢，我睡一會兒就好了。」潘光明說罷又迷糊過去。但是，等他再次醒來時頭疼得更厲害了，他不得已跑到臨近的一家私人診所，醫生問一問情況，戴上聽診器象徵性地聽幾下，然後開了十二包混合藥片。在回去的路上他後悔不已，昨天辛苦一晚上才掙十塊錢，這一下子就花出去十二塊，這一來一回不但沒掙到錢，反而還賠進去兩塊錢，這引起他對那醫生的不滿，憤憤地罵一聲，他罵完又覺得這事不能怪人家，誰讓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呢。他跑回家喝一包葯，彷彿頭疼減輕許多，他本想再躺下睡一覺，但是，他一想到那十二塊的葯錢再也沒心思睡覺了，他想今天我一定得把它掙回來，想到這兒他匆匆趕往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