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誅心之戰32
紫陽苑皇族家宴，只有皇上一人是皇族正統，其餘人等均是番邦大員，就連子墨也有自己的城池，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子墨在上菜的間隙，匆匆掃視過一眼，忽然明白皇上為什麼要在這裏給自己接風洗塵，順帶宴請六部官員以及幾個國公王候了。
原來，皇上是以國家為家，這裏的每一個人，手下都有賞地，都有私城，甚至有人更有私郡。
這些人中，其中單單國公洪旭一人就有一郡十八城乃是私城，據聞他手下兵馬過百萬，也算的是一方諸侯中的第一勢力。
現在在這裏宴請大家，這分明是皇上在說，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國家就是我的家。
皇家御宴，十分講究，單單幾位侍女將餐具擺放在子墨眼前，就足以讓子墨感覺到一種震撼和奢侈，鑲嵌金裹銀的象牙筷子，鎏金邊的小碟，水晶琉璃杯。
紅木桌上一一擺放，正中擺四座松棚果罩，兩邊各擺一隻花瓶。
所上菜肴都是用金盤、玉碗。
金盤玉碗黃里黃面暗雲龍，盤碗擺冷、熱、群膳三十二品，葷菜十六品，果子十六品
每一道菜，是每人一盤，讓個人分別自己食用。
而且每一道菜，都極為講究，比如第一道菜鮑殼豆蓉雷光炎熊掌，乃是用筷子挑幾絲雷光炎熊掌肉，放在鮑殼豆蓉上，然後送到嘴前，連同鮑汁一起吸進口中。
子墨一口吃進頓時感覺味道無比美味，雖然說萬如意極具烹飪天賦，可是跟這些御廚比起來，仍然有很大的差距。
當然子墨也知道，更多的是食材和團隊的力量，皇家御廚，所用食材無不是頂級，所用御廚更是一群美食大師匯聚，在這樣一個先天的條件下，任憑是誰也無法於他們抗衡。
然而即便是如此美味無比的美食，在吃法上，也是每人只吃一口，剩餘的全部撤掉。然後用清水漱口，大家聊天說話，等待下一道菜肴。
子墨一口食入腹中，不但感覺味道無比鮮美，更是腹內飢蟲能感覺到雷光炎熊肉中所含的精華。
這種精華，不亞於子墨當日吃的血騾的血肉精華，甚至還比其高出那麼一絲絲。
當宮女走到子墨桌前，要收走這盤只吃一口的美餐時，子墨像極了一個二貨，連忙將巴掌大的一塊雷光炎熊肉塞進嘴裏。
子墨的這種驚天地動鬼神的舉動，讓準備收碗筷的宮女目瞪口呆。
子墨不知所謂，宮女卻是臉都紅了，露出嬌羞迷人的害羞，連子墨半眼也不敢瞧，低頭輕輕將盤子收走。
青青看到，杏眼瞪了子墨一眼，在桌子下用腳踹了子墨一下，好像在說，你膽大包天，居然敢在這裏調戲宮女。
巴掌大的肉塞進嘴裏，子墨腮幫子上下難以咀嚼，只能微微蠕動，哪裏還能有別的心思，被青青踹了一腳，卻跟一個沒事人一樣。
而說來也巧，大家第一口食物下肚，皇上忽然站起身來，舉著杯子，環視群臣一周，然後說道：「今日為平擄候凱旋歸來，接風洗塵，也犒勞三軍將士，來來，大家第一杯酒先敬平擄候一杯。」
高皇說吧，舉著酒杯，就望向子墨這邊而來。
子墨腮幫中正塞滿巴掌大小的一塊炎熊肉，別說喝酒了，就說說話，也是嗚嗚。
子墨驚恐地站起身來，舉著杯子，腮幫子鼓鼓，這個時候理應是回應皇上，說一番皇上隆恩的話，然而子墨站起身來，這個時候想要吐出肉來，不但不雅，而且……一旦吐了出來，估計整個宴席之中，過後誰也別想在吃一口食物了，這樣能吧皇上和文武百官給噁心死。
子墨當真是滿腦門滲汗啊，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皇上，和很多大員都站起身來朝自己這裏興沖沖滴看着呢。
子墨舉著杯子卻不能說話，皇上敬酒，就更不能不喝啊。
子墨滿嘴食物，還憋著氣呢，這呼吸卻是天然不能死扛，子墨下意識鼓動腮幫子上下咀嚼，然而還是半個字也發不出去。
不得已加情急之中子墨彎腰施禮嗚嗚嗚……。
青青也連忙站起身來，遠遠對着皇上彎腰施禮，柔聲說道：「皇上，平擄候唯恐宮女將肉撤去，一塊全塞進嘴裏，他現在在謝恩呢。」
皇上又不是傻子，各位大員也不是傻子，子墨這樣子，怎麼能看不出來。
皇上看到子墨這樣一副窘態，是哈哈哈一笑，打破氣氛的囧態，遙遙說道：「平擄候當真是英雄豪傑啊，這吃肉都不同凡響。」
「少年的胃能化鐵，想當初我十八歲時，也是一頓能吃下三斤鹿肉，……」
「皇上真龍天子，當真是好胃口，……」
「呵呵，這個小子簡直就是餓死鬼托生，怎麼能跟皇上相提並論。」
皇上用手壓壓眾人的奉承，環視四周說道：「看來前線還當真是辛苦啊，愛卿不必着急，慢慢食用就是！」
皇上也不為難子墨，在眾人的恭維中坐下然後跟其他人閑談聊天。
子墨檫檫額頭的急汗，一屁股坐下，開始使勁咀嚼滿口的食物，半口半口送下肚中。
子墨這邊面子上，受到窘態，然而腹中卻是得到滋養，這雷光炎熊肉中不但蘊含絲絲靈氣，更好像一股雷電的波紋一般，激蕩在胃中腹部，引起陣陣脈衝一般的熱動，讓子墨全身舒服的無法用語言形容。
皇上跟子墨說過剛才是那一句話后，在最後的整場宴會中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而子墨，也是大快朵頤，吃了一個盡歡。
皇家宴席，飯菜真叫一個好，子墨是來者不拒，每一盤都是風捲殘雲，一掃而光。
以至於吃到最後，連端飯菜的宮女都極為驚訝。
因為皇家宴席，講求的就是一個排場，每一道菜，都是只吃一口，只吃其中最美的一口，比如一條魚，大家就只吃魚脊上的一口。
吃蓬蓮豆腐，只吃裂開的蓬蓮之中，夾裹了豆腐的那一枚。
更有很多菜肴只是上來充充場面的，並不是每一道菜都非要吃不可。更有一些菜肴是供應你喜歡吃就，不喜歡吃就過的，是根據每一個人的喜好而食。
因為一個人跟一個人的口味不同，所以上菜時也是酸甜苦辣咸，各種味道齊上，任君選擇而食。
而這些菜肴，到了子墨這裏，卻是一個都不放過，並且還是全盤掃光。
這樣下去，子墨所吃的菜肴，可是就一個海量了去，只震驚的傳遞菜肴的宮女都緊張萬分，唯恐將這位平擄候吃的撐死。
到了最後，就連隔着好幾個庭閣的皇上，也注意到這裏，這個子墨傢伙，還真的是十分隨意啊，放開了腮幫子吃。
皇上到不怕在這裏吃死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就是擁有十八城的國公洪旭。
甚至皇上還想看一個跟自己赴宴，被吃死的人，這樣的話，不但自己長了見識，以後還會傳出去一段佳話。
而各位大員也是一臉懵逼，這位少年侯爵當真是……。
不可與子同謀也！簡直就是傻蛋一個。
席間，對於治國之道，皇上當然也不會問子墨半句，更多的是，詢問幾位老臣。
他們是聊的愜意，子墨是吃的嗨皮。
不過子墨一邊吃，一邊也能聽一些他們的言談。
皇上虛心請教治國之道，幾位老臣卻是打着哈哈，說着一些看似大道理無懈可擊的話，實際上卻是根本解決不了當下實際的問題的話。
而皇上也明顯能知道，然而卻不說破，依舊是孜孜不倦的推杯換盞，虛心請教。
說一句實話，子墨在這種情況下，感覺高皇高弘軒這個人其實還不錯，最起碼做事平和，既然能在這裏設計這些類似於市井的佈局，類似於那些客棧酒樓中閑談的世人，帶着這樣的一種氣氛來詢問各位一方大員，而不是帶有皇上威嚴的那種，在朝堂之上議事，就足以說明這位皇上心胸也算開闊。
皇上，或許就是仁君，而扶持他的大國輔張中呂或許才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奸雄。
……
宴席吃到晚上，這才作罷，期間一些樂班歌女，跳舞曲藝一番嗎，也算是祝酒湊興。
原本子墨邀請莫雲飛他們進入平擄候府入住一晚，只是各位將領覺得，雖然大家都是好兄弟，可是既然大家都回到王都京城，那麼就不應在按照那些野路子來，若是要登門拜訪的話，還是必須按照正式的禮節來才好。
子墨雖然有些醉意，可是也知道，在這裏，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可是非常不輕。
兵的朝堂的兵，將是朝堂的將，即便是互有來往，那也是大大方方，投門拜帖才行。
子墨回到平擄候府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而平擄候府卻依舊是一番張燈結綵，亮若白晝。
紅昌，護衛長衛峰，長槍鐵洪流衛隊小隊長李新，以及幾百騎士在門前恭迎子墨回府。
子墨在一桿護衛將領的簇擁下，進入平擄候府，內面的丫鬟小廝，等等一桿僕人，是一直在夾道歡迎。
更有幾名侍女，急急跑進內院，讓六凰玲瓏公主千吉祥前來迎接。
然而子墨在外面吃的是好飽，家裏，包裹六凰玲瓏公主在內，所有人都是近乎一天沒有吃，等著平擄候回家，擺宴席慶賀呢。
然而大家熱切期盼一天，子墨卻是醉醺醺的半夜回來，這點無疑不讓任何一人覺得有點憋屈。
然而子墨現在是一家之主，身份地位又是平擄候，十分顯貴，更何況今日乃是皇上設宴款待，所以任何一人都不敢有任何的不滿或者怨言。
千吉祥在內院大門迎接子墨，室內已經佈置好一座酒席。
然而子墨醉意濃濃，早就吃的肚脹酒飽，打着飽嗝，就要去找床睡覺。
紅昌，護衛長衛峰，長槍鐵洪流衛隊小隊長李新三人是將子墨送進內院，不在進入打擾，於是一同返回前院，開始同各位將領吃起慶賀宴席來。
所謂小別勝新婚！這個道理誰都知道，而且幾人乃是下人，雖然是一府的護衛將令，可是尊卑有別，自然不敢奢望子墨能在今晚跟幾人喝酒划拳。
子墨進入內院，早有侍女服侍，將子墨攙扶進入閨房之中。
子墨醉意濃濃，尋得暖床就到頭而睡。
可憐吉祥，當時就愣在哪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面對滿滿一桌子酒菜，吉祥腹中飢餓，卻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幾位侍女，也是腹中咕嘟嘟只響，可是連主子都不吃一口的飯菜她們自然就更沒有資格進食享用。
吉祥原本對於子墨沒有讓自己見父母最後一面而生氣，現在看到他居然理都不理自己，悶頭就睡，於是氣呼呼地拂袖而去，返回自己的小院之中。
……
一夜無話，第二天，平擄候府也算是張燈結綵，早早就有一些人前來拜訪。
第一批人當然就是莫雲飛，方正，申國龍，青青她們。
好在銀衣護衛長衛峰跟過大將軍千封城，知道一些禮儀，也早早背下一些酒席招待紛紛拜訪的客人。
子墨和吉祥，作為主人自然是並肩相迎，經管吉祥一身半素半喜，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吉祥還在守孝時間之內，所以也都不在意或者看齣子墨和吉祥之間有什麼彆扭。
待客之餘，傷感最多的還是吉祥，當日自己還是一個千金依附在父母的翅膀之下，而現在，自己卻是成了這裏的主人，相對賓客盈門，吉祥雖然懂得如何迎賓，卻是略有生疏和稚嫩。
陸陸續續還來了很多京城官員，然而所來的這些客人，都是五品一下的官員，他們哪裏敢，也感覺不到有什麼招待不周的。
這些人，提着重禮而來，還指望着平擄候日後能幫扶一把，他們哪裏知道，朝堂之上現在已經是暗流涌動，像子墨這樣的平擄候，其實也是朝不保夕。
子墨當然不會傻到見面就一一給他們說，你們別來，我其實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子墨跟着連手都未曾牽過的妻子吉祥，笑臉相迎前來拜訪的每一個人，說着自己都知道的冠冕堂皇的話。
繁瑣而無聊的這樣接待，持續了大約七天七夜，千吉祥累的實在不行時，終於告一段落，門廳很快急速冷落下來，再也無人登門拜訪或者有事協商。
而這個時候的千吉祥，這才真真正正地明白，明白當初的父親是如何的辛苦和繁忙了，原來單單接待招呼人就是這麼地累。
累成一攤的千吉祥看着堆積如山的各色禮品，瞅瞅子墨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十分不解，自己父親當日連半個銅錢的東西也不會收。
這個子墨倒好，一下子就收了這麼多的財理，吉祥雖然跟子墨沒有感情，只是現在兩人的微妙關係下，吉祥不得不說道：「這樣怕是不好，父親常常說，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短，今日收了半錢的禮品，他日就會還一金的人情，這樣做官不能長久。」
子墨看看這個溫室中長大的公主，心裏話，你父親就是做官做的太過正直了，反而正在人生的黃金年齡撒手人寰。
不過子墨卻是沒有這樣說，而是對吉祥說道：「我要去一趟明月國！皇上哪裏我已經請示過了，皇上還拖我攜帶一封書信前去。」
吉祥正在疲乏到極致，而子墨還示意自己跟他一起在這如山的禮品中挑選送給那個紅月的禮物，直接火大。
「詹皇子墨，你我本無感情，又無夫妻之實，現在你心裏既然還惦記那個刁蠻郡主，不如我們分手如何。」
子墨在成堆的禮品中翻找奇特别致的東西，卻不理會吉祥的話語。
子墨自己知道，大將軍千封城將吉祥在自己昏迷之中嫁給自己，無非就是想憑藉自己平擄候的名分，保護她的女兒不會枉死。
當然大將軍有大將軍的心思，在他想來，自己一來年輕，其實說白的就是稚嫩，不足在朝堂中對誰構成威脅。
二來自己既然有平擄候這個抗敵英雄的頭環，想來朝堂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將自己斬殺除掉。
然而大將軍千封城自己一身正直，卻不知道現在的朝堂已經不是當初他和老皇時期的朝堂。
現在的這個時期，是野心家和賭徒縱橫大時代，很多人已經沒有了道德底線，為了達到目的，所有人都不惜手段。
就拿今日的接風宴來說，雖然一品大員倒是來了好幾位，可是那個著名的大國輔張中呂自己卻是沒有看見他的半個人影。
他在忌諱什麼？忌諱自己已經的入微境三層大圓滿的戰功力嗎？倘若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大國輔就太可怕了。
還有，今日幾位藩王的表現和談話，他們是依老自持勢大，跟皇上打啞拳，其實卻沒有看見二五不掛的皇上已經動用了殺機。
這些一品大員，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藩地，都有私城，而自己也偏偏有私城，皇上又接給自己接風洗塵之名，跟他們大談如何治理國家。
再此內憂外患之際，皇上顯然是動了殺機，想要將這些擁有私人城池的大員，一一拔除，好減輕國家的負擔。
這些人當日都是在他父皇手中被冊封的，到了現在，新皇要建造自己的勢力，那就必須也讓這些擁有城池的老傢伙，更新換舊。
子墨在心裏暗罵，這個大輔張中呂也太不地道，為什麼總拿自己做文章，當初剷除蒼狼大軍首席指揮官武田弘一后，嘉獎信遲遲不來，最後是封賞了自己的一個城池。
艹，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準備今日的這場接風宴會了。
子墨想到這裏，心裏能不膽寒嗎，這他媽的都多少天啦，怕是有三四個月了吧，這個大國輔的謀道也太深沉和厲害了吧，一個小小的飯局，居然在三個月之前就佈局好。
好了，現在問題明確了，或許他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猜到這些一品大員的答案了。
換一句話話，他早在三個月前，已經開始對付今日皇上和他們言談后的結果了。
這玩意你如何跟他斗？
自己如何能想到三個月前，他給自己封地時，就是為了皇上在今日召集這麼多一品大員給自己的接風洗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