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家族史」

衛太守回過神，轉身朝著一個燈火通明的房間走去，臉上落幕的神情，正隨著前進的步伐不斷緩和，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恢復不怒而威的模樣。

抬起的手放在門上似乎有些猶豫，可腦海浮現方才與自家孩子對話，便很快下定決心，推開房門，進入到裡面。

屋內布置雖然簡單，卻不難看出這是一間書房，兩旁書架擺放許多竹簡，書桌更是擺滿了官府的捲軸，說明這就是衛太守常在這辦公。

房間內除了書籍，還有一位駝背中年男子，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衛太守，看到對方進來后連忙施禮說道：「大人！」

衛太守面對這名畢恭畢敬的駝背男子，神情變得更加嚴肅，筆直從他站著位置越過，走到書桌前自顧自坐在椅子上，方才正色看向其，沉默片刻才輕聲問道：「樊師爺，那個人信息查出來了嗎？」

樊師爺點點頭，上前一步開口道：「是的！所有情況都摸清了。」

「那麼快？」衛太守聞言，有些訝異道。

「嗯」

原來衛太守見到自己孩子平安回來，雖然高興卻也有所提防，於是便秘密安排心腹的樊師爺，打探衛唯惹出的麻煩。

因為夏虹宇屬於本城人士，雖然外出多年，但是因為這次事情挺轟動，樊師爺並未花太多力氣便將其身份打探明白。

樊師爺把打探的消息，整理一遍后，便將事情始末大致情況與衛太守說了一遍。

聞言衛太守露出一絲苦笑，愁眉緊鎖，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只因樊師爺所訴的人物，其也認識，過去為了提高自己孩子的文采，不由分說安排其在本地唯一的私塾上學，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某些同門挑唆下，衛唯的性格開始變壞。甚至發展成霸凌同窗的情況，當年其為了收買人心為了這事還責罰了衛唯，而當年被霸凌的小孩名字就是夏虹宇。

「唉！」衛太守心裡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怎麼表達心中鬱悶，最後只能哀嘆道。

「大人怎麼了？」樊師爺不明白其中恩怨，見狀察覺衛太守似乎有些問題，於是試圖問道。

「風水輪流轉，想不到才數年，兩人位置就變化這麼大！」衛太守並未作答，只是想到往事感嘆道。

「那大人可有計謀？」樊師爺聞言知道此事應該還有內情，於是換了方式問道。

聞言衛太守並未急著回答，抬起右手放在下巴處，不停揉搓著鬍子，雙眼眯成一條線，似笑非笑，看向樊師爺，用十分淡然的語氣反問道：「師爺，可有良策？」

樊師爺隨即明白對方想法，這個衛太守表面是愛民如子，但是骨子裡還是與尋常貴族一般，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如果遇到阻擋其的人，常常也會暗中安排自己，偷偷去除掉那個人。而且十分虛偽，並不會主動說，過往只要露出殺意，便會做出這套小動作，讓人去猜測。當年不是自己有些小聰明，讀懂衛太守背後意思，這些年給其在背後包攬所有臟活，他也沒法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對方也無法落得這好名聲。

所以樊師爺對於衛太守，已經十分了解，明白他因為兒子捲入危險而動怒，可問題目標人物這次遠超過預期，依靠現在城裡力量，是無法解決他。於是只能帶著怯懦無奈語氣說道：「大人！現在城內兵力並不足，面對這樣的高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且自從龔四爺死後，賠償金超負荷，收入填補空缺，導致現在一直沒辦法請「奉武」。」

「……」

「其實這小子與我孩子是同窗，只是畢業后他便背井離鄉，這次他與衛唯鬧出矛盾也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他既然放過犬子，那就說明他還念著舊情。這次也是我們不對，明天勞煩師爺過去打點一下！」衛太守聞言沉默許久，似乎糾結一番后才說道。

「好的！大人，明天一早我便上門跟對方談談。」聞言樊師爺一愣，然後轉念一想對方確實應該也是賣面子給衛太守，於是點點頭應承道。

「嗯！這次他學成歸來，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好事，畢竟他是本地人，你也要讓他明白，他就算變得再強，都是生在這片土地的，而且其父母都要繼續在這生活，不能忘恩負義，做出一些過分事情！」衛太守忽然想起衛唯欺負對方的過往，有些擔心，於是臉色一沉，叫住樊師爺說道。

樊師爺聽見衛太守所訴，不禁有些詫異，畢竟自從圍剿馮倜后，城裡實力元氣大傷，至今未復，現在因為衛唯這個紈絝子弟，更是得罪一個難對付的高手，而衛太守似乎關心則亂，暈了頭既然讓自己轉達他那模稜兩可，略帶威脅的話，等於讓自己去得罪對方，不由有種感覺，似乎跟錯人了，可是臉上並未透露出心中所想，畢恭畢敬應答道：「放心！老朴一定跟對方好好溝通清楚，一切都是誤會！」

「嗯！」

衛太守看著躬身離去的師爺，隨著房間的閉門，臉上肅殺之氣，頓時消散，露出一副心很累的表情，其實剛剛對話時，大多都是偽裝，他本性更加偏向溫和，所以與百姓相處都是其最自然的時候，可惜身上肩負著家族的興衰沒落，有些時候不得戴上狠毒的面具。惆脹中看著遠處昏黃的燭光，想起剛剛師爺的對話，嘴巴自嘲念叨道：「呵！奉武，真是好笑。」

原來登記在冊的武人，只要實力足夠強大，就可以被某座城市邀請成為此地守護者，而當地官府是會每月提供相應酬勞，所以這些武人被稱為「奉武」。

數年前，衛太守就是看上龔四爺的實力與背後斧頭幫的勢力，而且其也知道斧頭幫暗藏某個大人物資助，所以花了高價請對方作為自己城市的「奉武」，只是可惜遇到個掃把星，讓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想到這裡不由有些發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小心把桌子幾個捲軸碰落地面，只得彎腰去拾起。

「唉～」

衛太守拾起落在地面的某個捲軸時，看到上面的備註，不由嘆息一聲，看著手中寫著自己家族史的卷宗，緩緩起身坐在椅子上，帶著心血來潮的情緒，不由自主再次打開它，看著已經滾瓜爛熟的文字，不禁感嘆今時今日家族的沒落，似乎就是過去先祖所作所為被詛咒的結果。

捲軸記錄著數百年前，衛家先祖建功立業的故事。

大約一千年前，中原天子意外隕落。沒有留下子嗣繼承其江山，天下頓時陷入群龍無首的黑暗紀元。那時候只要手裡有點實力，就可以自立為王，為了爭奪帝位，土地烽煙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七位霸主平分天下，建立七國鼎立的盛世，才給這場混亂帶來稍稍和平，可隨著幾位初代霸主的逝世，後繼者們害怕過去為他們開疆闢土的將士，隨即用莫須有的罪行打壓那些不是其血脈相連的強者。

隨著時間推移，打壓力度不斷變強，很多心灰意冷的隱士忍不住，紛紛變作人禍，給這些執政者領地掀起波瀾。於是迫於壓力，七國只能頒布政策，重新徵用其他血脈的武者。為了收買人心更是提供一系列報酬，為的就是讓他們更賣力，好與人禍自相殘殺，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些武者既然放下成見，逐漸匯聚一堂，並且憑藉他們獲得的獎勵，快速發展變得巨大，最後化作無法想象忽視的龐然大物。

「武林也稱江湖」

這是七國君主低估了武者，他們常年來被打壓的怨恨，於是為了抵抗這股龐大勢力，他們暗中聯合，看似傾盡所有，但各自也留有後手，共同製造了一個怪物。

「白起」

白起的出身是個謎，傳說是匯聚了七國君主血脈的混血兒，但也只是眾多試驗品中的一員。記錄中他天生神力，樣貌出眾，從小就展現出驚人的天賦，能將內力自由化作五種屬性真氣。而且表現出一副憨厚老實，忠誠的模樣。

所有人都以為他能為己所用，卻沒有想到其是算準七國之間的猜疑，憑藉自己算計，獲得一身駭人驚聞武功，同時靠著七國的支持，創立了江湖最大的威脅「魔教」。

江湖因為魔教的崛起，和平分崩離析，正派與魔教的戰鬥逐漸升級，最後連原本暗自挑起爭端的七國，都無法置身事外。這時國王們才發現白起早已脫離他們把控，甚至是把七國君主玩弄在股掌之間。

七國的君主為了剷除這顆叛逆的棋子，用他們掌握的情報，聯合正派圍殺白起，雙方付出巨大代價，終於將魔教第一任教主白起誅殺在漁鸞雪山。

魔教失去白起后頓時慌了神，戰線開始崩潰，最後魔教的餘孽紛紛喪失戰意，開始躲了起來。

正派因為作為與魔教對抗戰的主戰力，損失十分慘重，所以對於失去戰意的敵人，並未窮追猛打。

七國卻因為白起背叛，對於魔教深惡痛絕，便決定優先剷除其，越國率先發難，讓先前埋伏在魔教內部的人發難。過程雖沒有詳細記錄，但是結果卻是魔教幹部全員陣亡，而這個卧底就是衛家先祖。

因為搗毀魔教有功，衛家先祖被破例授予貴族頭銜，享有肥沃的封地，一時間風光無限。可是自古忠義兩難全，他為越國盡忠，這些風光無限表面背後，卻是先祖背叛那些信任其的兄弟姐妹獲得，似乎是被他們詛咒，其晚年得了絕症，最後那幾年是十分痛苦，而且後代子孫的體質也逐漸平庸，等到了衛太守爺爺那輩，更是完全斷絕了血脈優勢，完全無法激發內力。所以衛家在越國勢力越來越小，管轄範圍也越來越偏僻。

衛太守放下捲軸，眼神從這便手中的家族史故事，轉移到不遠桌子上的油燈上，楞楞出神，不禁想到自己家族。如同這朵昏暗的花光，在黑暗中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熄滅。不由無奈的嘆息一聲。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