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我想放過你們
絕羨狀若瘋癲，「你……你怎麼在這裏！你在哪！你在哪！你到底躲在哪！」
金色的身影只揮揮手，落花宮所有的金光都匯聚於一處，穿透絕羨的身子，灌入莫辭體內。
莫辭身上的禁制霎時間解除，他將兩柄劍重新收回體內，抓住絕羨的雙臂，使出「海納百川」，將她身上的仙力盡數吸收過來。
絕羨拚命地掙扎，拚命地尖叫，絕美的臉頰迅速扭曲，萎縮，最後重新回到乾枯如樹皮的狀態。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如玩偶一般摔倒在地，連抬起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
莫辭急忙朝那金色身影的方向看去，卻發現母親的面容正在失去色彩，逐漸透明，最後消失，化作一枚靈魂碎片。
他將靈魂碎片收入體內，剛從絕羨身上吸收的仙力自行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遊走，一遍又一遍地洗刷他的筋骨。
最後進入他的丹田氣海，與他「百世災劫」的真元合而為一。
仙人之軀！
那股仙力改造了莫辭的身體，他已經極度接近於仙人之軀。
由於絕羨等人修鍊有誤，他們雖然能召喚仙人之力，但需要以生命為代價，莫辭強行吸納過來，本來也應該如此。
但那枚碎片，恰恰是完成融合的紐帶，正是它自行操縱着仙力，使之盡歸莫辭所有，無須付出生命代價。
而且那些金光本身就屬於仙人之力，全部給了莫辭。
原來母親早留了後手，在這關鍵時刻，給兒子做最後的助力。
「救我……救我……」絕羨的聲音極其虛弱，「你答應……答應過的……幫我……幫我……恢復……」
她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氣息迅速消失，最後整個身子也灰灰湮滅。
莫辭嘆了口氣，喃喃地道：「你若早點答應，我確實能幫你，可惜你現在連魂魄都已不在。」
他心念一動，雙肩的傷口立即恢復，稍作調息，將身軀化作一團火，飄到宮殿之外。
落花宮四周半空之中，正懸浮着四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歸途也在其中。
靈氣流轉，如狂風般刮來，諸多修行者驅使着法器，從遠方飛來，不多時便聚集了三四十人，大部分都是聖境修為。
萬法仙宗掌門顧文刀怒吼道：「風漸！絕羨師叔在哪？你把她怎麼樣了？」
他右手已握住刀柄，正要出手，察覺到左上方傳來的目光中的制止之意，不甘心地放開手。
歸途嘆道：「原來她還藏了一手，我們在萬法仙宗這麼多年，竟毫無察覺。」
他左手邊的老人道：「六師兄，此人到底是誰？方才的那股力量，怎麼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莫辭忽然道：「吾乃莫無情之子！」
「什麼？」除歸途以外，另外三位老人都是大驚失色。
顧文刀和水波、靈泉等幾位長老早已有此猜疑，但聽到事實真相，還是有些吃驚。
其餘眾多弟子卻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們面面相覷，但誰都能從現場氛圍看出，那個名字絕對代表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莫辭沉吟片刻，長長地嘆了一聲，說道：「我忽然……不想恨你們了。」
歸途道：「你想說什麼？」
莫辭道：「沒什麼，我這畢生的願望，不過是為了報仇，為此我不惜忍受了長達二十多年的孤獨寂寞，但與你們比起來，我忽然感覺，這算不了什麼。」
四位老者垂眉不語，他們已明白他話中含義。
莫辭道：「你們在這夾縫之中，求進不得，求死不願，這本就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不是嗎？而且你們終究並非罪魁禍首。」
四位老人默默嘆息。
當年他們一位掌門加九位長老，一共十人，都獲得了那飛升成仙的機會，可惜到了最後，只有掌門人洛音一人成功。
數十年下來，另外四人受不了這無盡煎熬，自行引動仙力，化作灰燼。
這或許正是他們為當年的事所付出的代價。
莫辭忽然摘下黑衣，扔掉面罩，朗聲說道：「我名，常越山，追隨母姓，化名莫辭！」
落花宮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徹底沸騰：原來一直尋找的真面目竟是如此，原來苦苦追殺的人早就堂堂正正地站在他們面前。
莫辭道：「萬法仙宗，我想放過你們。」
黎克難額頭青筋鼓脹，暗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我萬法仙宗還需要你放過？正要開口，卻被顧文刀阻止。
顧文刀搖搖頭，悄聲道：「師叔們在這，讓他們處理。」
歸途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莫辭道：「找到真正的兇手，殺了他們。」
又補充道：「你們的前任掌門，洛音，也必須死！」
四位老人身子齊齊一震，互相看了看，又低下頭，臉上都露出掙扎神色。
天空中忽然風起雲湧，白色的雲朵聚集在一起，化作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人臉開口道：「你們還在等什麼？」
四位老人又是一震，抬頭望去，忍不住齊齊叫出聲：「掌門？」
那人臉又道：「你們殺了他母親，又害死他徒弟，你們真以為他還會放過你們？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別被他騙了，他還需要時間消化仙人的力量！」
四位老人一起抬頭，臉上都是醒悟神色。
莫辭已明白他們的意思，說到底，他們先前的猶豫不過是因為忌憚他現在的實力，指望他們能有所悔悟，恐怕是痴人說夢。
真正能悔悟的人，永遠是那些一開始就有善心的人。
十個人，偷襲一人，還是一個曾經被他們崇拜，被他們極力討好人，但凡有一人發善心，這種事就不會發生。
莫辭從掌中祭出兩柄劍，操縱它們盤旋在頭頂，說道：「來吧，我已明白你們的意思。」
最左邊的老人道：「此間罪過，當由我等承擔。此戰過後，我等必死，不論結果如何，希望你與我萬法仙宗的仇怨，從此了結。」
莫辭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道：「可笑！可笑！我從未見過像你們這等厚顏無恥之人，我剛才已經說了，要放過你們。現在你們要殺我，卻要說了結？」
四位老人低頭不語。
莫辭又道：「顧文刀，你告訴我，我若戰死，你可願放過我赤影門，放過顏鎖夢和蕭素語，放過蕭家，還有我那從不敢相認的手無寸鐵的常家？」
顧文刀和一干長老也低頭不語。
誰都知道，一旦動手，那將意味着那恩怨將永無止境！
「今日，我風漸，給你們兩個選擇，跪下，或者死！」莫辭將聲音傳遍整個萬法仙宗。
最左邊的老人嘆道：「既然如此，我等也沒有留手的必要。」
天地靈氣霎時間聚集到那四個老人身上，他們滄桑的面容逐漸變得神采奕奕，他們的佝僂的身子逐漸挺拔強壯。
他們迎著柔和的日光，滿身都是蓬勃的朝氣，就像是聖潔的信徒，又像是追趕着太陽擁有無限希望的少年。
但在莫辭眼中，他們不過是卑劣腐朽的人偶。
「莫辭，今日既是死戰，我等便不與你講什麼道義，你準備受死吧。」歸途說道。
莫辭輕笑一聲，懶得與他們答話，身體變化成一隻燃燒的火鳥，一飛衝天，霎時間，整片天空所有的白雲都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