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投奔東宮

詠月池邊。

真正的龍懷璋和楊霽雪等得太陽下了山，月亮爬上來，也沒看見赫南昭霞半個人影。

楊霽雪秀眉緊蹙：「怎麼回事，我明明和她說好了，她也不可能毀約啊。」

龍懷璋也挺不安，不過，還是先安慰她：「算了，既然公主不想來，我還是陪你回去吧。」

龍海將車趕過來，他們一起上車。

回到傅悅府，楊霽雪先去流汐苑見南宮無塵：「姐姐，這幾天未曾和你說一聲，就偷偷離家，請你責罰。」

南宮無塵沉著臉：「是要責罰，最應該責罰的，是你病了，竟也不和我說一聲。」

楊霽雪心中一暖。

南宮無塵又說：「你且起來，坐到我旁邊說一說，這幾日都發生了什麼事。」

楊霽雪便把勸說赫南昭霞最後還是失敗的始末一一講述了一邊。

「姐姐，以你的才智分析，這件事情，到底哪裡出了狀況。」

「我也不好說，總之，必是中間出了差錯。」

楊霽雪非常汗顏：「我真是沒用。怎麼努力，最後還是把事情辦砸了。」

「算了，」南宮無塵反過來安慰她，「這大概也是命數。註定這位北汗公主和我們無緣。」

晚上，龍懷璋陪她在朝斕苑安歇。朦朦朧朧中，楊霽雪來到皇宮裡，四處都是牆，抬頭一看，城樓上，「朝和門」三個大字赫然在目。

兩邊門洞驀然都響起喊殺聲，兩支隊伍分別衝上出來。信王龍煉琛揮舞著一把長劍急刺對面出現的龍懷璋。龍懷璋同樣舉劍抵擋，可是，斜對面城樓上出現了赫南昭霞。她端著弓，冷冷的眼睛射出駭人的光芒，一支箭旋即從上方射下來。

「噗！」

這一箭無比犀利，正中龍懷璋后心，箭簇則從前面扎出來。

鮮血一下子射在她臉上。楊霽雪魂飛魄散，嘶聲大呼：「懷璋——」

龍懷璋被驚醒，連忙抱住她：「怎麼啦，雪兒，怎麼啦？」

「我夢見你中箭了，箭把你射穿了。」楊霽雪嚇得眼淚、冷汗混在一起，並不停顫抖、呢喃：「煉琛他要殺你，還有昭霞公主……」

龍懷璋不妨她已經知道龍煉琛和自己的事情，吃驚之餘，趕緊將她摟進懷裡：「煉琛只是氣我不把你讓給他而已，並沒有真的要殺我的意思，你不用太擔心。」

「不是的，不是的，他真的是要殺你，而且，會越來越多付諸於行動。」楊霽雪害怕得淚水「撲簌簌」直落，怎麼擦也擦不完，乾脆下床穿鞋，「我還是要去找昭霞公主，我不能把她變成你的對立面。她一定要站在你這一邊，不然，不然——我還是無法改變你要被他們害死的結局。」

龍懷璋瞠目結舌，之後還是探身，把她從床下抱回去：「你放心吧，雪兒，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絕對不會落入別人的圈套。」

「但是，我就是很害怕！」楊霽雪沒法讓自己再躺回去。

「雪兒，雪兒，你聽我說，」龍懷璋哄小孩一樣將她輕輕搖晃，「或許曾經有過什麼幻想，你看到過我，遭了他人的毒手。那一定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不在我身邊！」

「噢，是嗎？」楊霽雪心果然一動。

「你難道還沒發現，自從把你變成我的，我的心就滿滿的，再也沒有驚恐、焦慮，或是不安？」說到這裡，他親了親她的嘴唇，「對於我來說，從惜月庄把你找回來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註定，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遭遇不幸。因為我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寶貝——你就是我的寶貝，擁有你，此生無憾！」

他抱著她，重新睡下。

窩在他的懷裡，楊霽雪不停想這一番話。

「上一世，因為我一時任性，選擇嫁給了龍煉琛，所以造成了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讓龍建瑛和龍煉琛有機會算計懷璋。但是，從惜月庄我和懷璋回去之後，這一切真的已經改變了嗎？龍建瑛和龍煉琛手裡不再有懷璋的弱點，他們也沒法動搖懷璋的意志，進而擾亂懷璋的神智？」

「也就是說，赫南昭霞在不在龍建瑛那邊，這種情況下，真的已經不重要了嗎？」

這樣想著，慢慢地，她竟又睡著。

第二天，龍懷璋把她從睡夢中搖醒，還親親她，笑著說：「起來啦，我馬上要去面聖，你陪我吃飯。」

楊霽雪揉揉眼睛：「噢，好。」迷迷瞪瞪爬起來，洗漱、穿衣，靜兒給她挽了個垂髻，扶著她坐在龍懷璋旁邊。

龍懷璋盛了一碗粥，放她面前：「嘗一嘗，嶺南才送過來的香米。矮馬走了半月，快馬又趕了七天才到。」

楊霽雪輕輕一嗅：「真的好香。」又吃了一口，「嗯，軟軟糯糯，還特別有彈性，真的不錯。」

「你再嘗嘗這個。」龍懷璋又夾了一個透明皮兒的點心放在碟子里，「這是我專程讓人從洛城尋來的廚子做的。這個廚子不是御廚，可是技藝卻從以前你父皇宮裡的御廚處得來。你快嘗一嘗。」

楊霽雪還沒吃，眼淚突然又流出來。自己把淚拭掉，她強迫自己笑：「你就是怕我擔憂，吃不下飯，專程想這些方法，是不是？」吃了一個點心，又拭了一回淚，爾後按住他也要為自己拭淚的手：「左不過今生能來一趟，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便好了，這樣，也就不用管最後誰輸誰贏。」

龍懷璋把她摟過來：「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不要再擔心了，好嗎？」

安置好家裡，他這才渾身輕鬆。等來到宮裡，一見建勛帝，建勛帝的斥責卻又劈頭蓋臉咋來。

「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好好的，怎麼和昭霞公主搞得那麼不愉快呢？先是鬧出割脈自殺的醜聞，接著，這公主便失了蹤。人沒了，你就應該去找，可是聽說昨天你的二夫人找到了她，不知又說了什麼，接過又把公主給弄丟了。」

龍懷璋連忙舉手抱拳：「回父皇，攬月公主只是想勸昭霞公主回去而已。兒臣也想了很久，不管昭霞公主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兒臣都會欣然接受，即便是和親。」

「哼！你想，可也要人家還這麼想才行。剛剛天沒亮，青鸞副將就來了，闖宮見朕，要求朕立刻將公主還給北汗。青鸞副將情緒很激動，直說我大熙朝對不起昭霞公主，你龍懷璋有負公主，還說，半日之內，倘若見不著公主的人，她立刻帶北汗兵馬回歸北汗，回稟他們的大汗，然後興兵南進！你現在說說，到底該怎麼辦那？」

龍懷璋一籌莫展。

大殿外面，阿清跑進來：「皇上，太子來了。」

建勛帝眉頭還打著結：「他來，他來又有什麼用？」

阿清說：「多一個人，多一個章程嘛，皇上，是否宣太子進來？」

建勛帝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他進來吧。」

龍建瑛雄赳赳、氣昂昂走進來，沖建勛帝跪下：「參見父皇！」

「平身。」建勛帝把剛和龍懷璋說的話，保留關鍵，又對他說了一遍，然後問，「現在你們哥倆兒都在這裡，針對公主的失蹤和青鸞副將的威脅，分別都有什麼對策？」

龍懷璋不敢搶大哥的先。

龍建瑛則喜滋滋說：「父皇，不用擔心，昭霞公主昨天哪兒也沒去，只在孩兒的東宮呆了一晚上。」

建勛帝又驚又喜：「你再說一遍，公主在哪裡？」

龍建瑛道：「公主在孩兒的東宮，孩兒好吃好喝招待著，什麼事都沒有。」

「哎呀！」建勛帝這下一顆心完整放回肚子，連連拍他的肩頭，「好啊好啊，到底是太子，關鍵時候還是得靠你。」心情好多了，捋捋鬍子開始教育，「你們是朕的嫡子，不管是太子，還是傅悅上將，朕能給予你們的榮耀，一定都不吝嗇。但是你們，還有煉琛，永遠都要記住：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手足情深，當齊心協力，共同進退。這樣才能共同維持大熙朝往穩定、繁榮的方向發展，而我們龍氏一脈，才能長盛不衰。」

龍建瑛笑嘻嘻接道：「父皇所言極是。」

建勛帝又看龍懷璋：「懷璋，你怎麼不說話呀？」

龍懷璋震驚加氣悶，又不得不低頭：「兒臣謹遵父皇教導。」

從宮裡出來，回到府里，龍懷璋不停長吁短嘆。南宮無塵問他：「二哥，到底父皇和你說了什麼，從宮裡回來后，你就這麼不開心？」

龍懷璋看看她：「昭霞公主進東宮了。」

「千算萬算，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南宮無塵扼腕，又很自責，「也是我做事不得力，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龍懷璋忙道：「不關你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龍海從外面進來：「上將！」

「什麼事？」

「東宮送請帖，請上將和夫人一起去赴宴。」

「說是為什麼了嗎？」

「說是為了慶祝昭霞公主入住東宮。」

這話一說，龍懷璋更難受。

南宮無塵見狀：「二哥，不如我一個人去，再和太子、太子妃說，你身體不舒服。」

「不，」龍懷璋道，「既是請我們倆的，我們就要一起去。」

龍海前去備車。半個時辰后，龍懷璋同南宮無塵一起出來，挽手上車。來到東宮，只見信王夫婦已經到了。

龍煉琛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二哥，二嫂，今天特別來向大哥祝賀，恭喜他得到最心愛的昭霞公主嗎？」

張玉漣跟著在傷口上撒鹽：「說起來，二哥也不會對昭霞公主全無感覺吧。想那昭霞公主長得燦若玫瑰，人又活潑，本事又好，上戰場殺敵，如我們拿針刺繡一樣簡單，是人都不會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對不對？卻還是沒爭得過大哥，二哥，你這心裡，一定很不舒服，噢？」

太子妃從旁邊出來，教訓他們：「煉琛、玉漣，懷璋已經很難過了，你們還這樣說，豈非不厚道？」

龍煉琛忙道：「哎呀，大嫂，我根本就是遵照父皇的教誨，認真在關心二哥啊。父皇說了，我們手足情深，二哥心裡不快活，老是憋著，那才要憋壞人呢。」

南宮無塵握住龍懷璋的手，龍懷璋嘆了口氣，看看她，示意自己沒事。

邊門又傳來環佩之聲，大家扭頭看去，只見一人穿著如雲霞般輕柔的衣裳，款款出來。她的五官果然明艷難得，堆雲髮髻上，一顆大大的東珠旁邊圍著許多小一些的南竹，組成別緻的珠花，簪在上面。珊瑚綴子雀鳥步搖隨著步伐有節奏晃動。

北汗公主赫南昭霞來到龍懷璋面前，冷冷道：「傅悅上將，好久不見。」

龍懷璋忙抱拳：「公主，一向可好。」

「好，當然好。」赫南昭霞冷若冰霜，「吃夠了被別人冷落的苦，現在，每天都被喜歡自己的人捧在手心，好像珍寶那樣寵愛，簡直好極了。」

不可否認，一陣陣酸澀正從心間鑽出來。但是，龍懷璋還是忍住，維持得體的笑容，盡量讓語氣十分真誠：「那就祝公主從今天起諸事都好，從此再無不如意之處。」

赫南昭霞咬著牙，不覺氣粗。

凌茹馨看在眼裡，忙將她挽過來，又見龍建瑛從後面過來，連忙說：「好了好了，大家都到起了。」命管家龍至，「開宴吧。」

宴席上，凌茹馨將赫南昭霞安置在更加靠近龍建瑛的地方，自己依然充當著女主人：「懷璋、無塵、煉琛、玉漣，今天是家宴，不拘禮，我先敬你們一杯。」

被提到的四個人連忙把酒杯端起來，各自飲干。

龍煉琛問龍懷璋：「二哥，你就沒什麼話要對大哥講嗎？」

龍懷璋忙笑笑，又斟了一杯，端起來，對龍建瑛說：「大哥，我祝你和大嫂、還有公主和睦平順。」一飲而盡。

龍建瑛眉飛色舞：「好好好，你能這樣說，我就承認，你還是我的好二弟。來，懷璋，我也敬你一杯！」也斟了一杯喝了。

龍煉琛還是沒有放手的意思，對龍懷璋說：「二哥，其實你府上也有我喜歡的，我也想二哥讓給我，如是一來的話，我和二哥你盡釋前嫌，也做一對好兄弟，那該多好？」

這番話，說得龍懷璋頓時沉不住氣。好在南宮無塵警惕，忙插話上來：「三弟看上傅悅府什麼了呢，只要我能有的，一定都給你。」

龍煉琛「哈哈」大笑：「還是二嫂疼我，我就喜歡傅悅府會元殿上那匹三彩馬，真馬的樣子，翻蹄奔跑的姿態十分生動傳神。二嫂不吝嗇，明兒個我就派人過府去拿？」

龍懷璋想要反斥，手被南宮無塵按住。南宮無塵笑眯眯對龍煉琛說：「只管去，我今天晚上就讓龍海準備好了，你的人一來，即刻就可以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