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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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沒走？」

方明啟回過神，看到他立刻淺淺的笑了：「外面雨太大，我沒有帶傘......」

「那我送你吧，正好我也要回去。」

「不用！不用......我等雨再小一點就走。」方明啟慌忙拒絕。

「這雨要下到明天的，走吧，我開車送你，跟上！」

方明啟只好拿起自己的包怯怯的跟在了程昱非的身後。

車裏的氣氛挺古怪的，方明啟一坐上車就勾起了不太好的回憶，有些羞澀的坐立不安。

程昱非也覺察到了，有點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問道：「你自己在這裏工作嗎？你父母不在身邊？」

東拉西扯的閑聊吧，總比這樣尷尬的冷著強。

「他們離婚了，我誰也沒跟，十五歲的時候就自己過了。」

程昱非看了他一眼，難怪住那麼破舊的房子，不過還好沒長偏，性格倒是養的挺好的。

「還沒畢業？」

「還有半年就畢業了。」

「畢業后留在s市嗎？」

「如果能順利找到工作的話，在哪都一樣，反正我也沒有家。」方明啟說完自嘲的笑了一下。

程昱非將他送到家門口后，方明啟對他道謝：「謝謝程總，要上來喝杯茶嗎？」

黑夜中方明啟的眼睛異常明亮，就這麼直勾勾的望着他，讓程昱非有點拒絕不了。

跟着他上了樓，程昱非在他狹小的房間里坐了下來，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傢具，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方明啟端了杯熱水給他，就慌慌張張的跑到窗子邊鎖上了窗戶。

「早上走的急忘關窗戶了。」方明啟把臨窗的床鋪掀了起來，果然已經被雨水打濕了。

看來只能在沙發上窩一夜了，他嘆了口氣。

「那晚......為什麼不要錢？你明明很需要。」程昱非看着慘兮兮的他，還是好奇的問了出來。

方明啟愣了一下后臉迅速紅了：「我說了，我不是賣的，我......這種事不應該成為......交易。」

「只是補償，不是交易。」

「給錢了，就是交易，我不喜歡那樣。」方明啟越說聲音越小。

程昱非聽明白了，他雖然在社會的底層掙扎著，但對這種事還是想努力維持着自尊。

程昱非想了想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留在公司，我會給你一個正式員工的身份，正式員工都可以申請公司宿舍的，你可以搬到員工宿捨去住。」

方明啟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你要正式錄用我？」

「是的。」

「還是，補償？」

「當然不是，你工作的挺出色的，公司當然擇優錄用。」

方明啟情不自禁的睜大眼睛，臉上的表情開始慢慢溢滿了愉悅，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發自內心的想跳起來，他高興的拉住程昱非的手，一再的確認：「您真的要我了？我有工作了？」

程昱非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也微微揚起了唇：「真的。」

「太好了，謝謝！非常感謝！」

方明啟又蹦又跳，高興的像個得到了最大糖果的小孩。

程昱非手握著方向盤，臉上情不自禁又露出了微笑，這個容易滿足的孩子，總有那麼簡單的開心，單純真好！

就這樣，方明啟提前轉了正，在第二個月就被錄用為了正式員工，做起了程昱非勤勤懇懇的小助理。

方明啟又勤快又聰明，還很努力，所以在大家眼中很討喜。程昱非漸漸也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隨手不時的對他進行着喂投，像是養著一個乖巧的寵物一樣，他會很溫順的圍着你打轉，看着他可愛的模樣你也會忍不住喂他幾口小魚乾。

方明啟兼職的崗位越來越多，從本來只是在辦公室端茶倒水打雜的小助理變成了程昱非的專屬司機、生活保姆、會議記錄員、出差小貼士......

等程昱非發覺自己似乎太過關注方明啟的時候，一種難言的情愫已經難以割捨。

方明啟爹不疼娘不愛的太弱小讓人心疼，惹人垂憐，又樂觀頑強帶着年輕男孩的朝氣蓬勃，太缺愛缺乏安全感，讓程昱非一時竟難以割捨。

方明啟從小到大沒有人疼過他，現在遇到了程昱非，雖然開始不夠完美，但卻讓他第一次深深的體會到了溫暖，程昱非對他一點也沒有領導的架子，還總找各種理由默默的幫助自己，方明啟動了心，又失了身，現在一顆心全塞滿了程昱非，即使知道程昱非已經有了愛人，也固執的不願捨棄這唯一的光源。

終於在一次出差在外地的時候，程昱非在酒店忍不住誘惑再一次擁抱了方明啟。如果說第一次是無心的意外，那麼第二次就是有了心動基石的情不自禁。

程昱非抱着懷裏已經熟睡的方明啟，沒有去想肖行舒，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明啟，或許是逃避吧，他本能的避開了去想肖行舒。

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慢慢的程昱非開始夜不歸宿，沉浸在初戀般的悸動中無法自拔。

肖行舒坐在冰冷的餐廳等了一夜又一夜，飯桌上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都進了垃圾桶。

沒有程昱非的夜開始變的無盡的漫長，程昱非在外面的應酬多的誇張，一周基本上有四五天都是加班應酬，每次喝多了就不回家，說是醉太狠不想動就在公司休息了。

剛開始肖行舒很不習慣，他很少和程昱非有這麼長時間的分離，可程昱非真的很忙，忙到即使回家也是倒頭就睡，或者在衛生間呆半天玩手機，兩個人的交流變得少的可憐。

日子日復一日的這樣過着，肖行舒開始覺得很孤單，有時候他甚至覺得程昱非已經不愛自己了，因為他們連夜晚都幾乎沒有了交流，一個月一次漸漸變成了他們的正常模式。

以前的周末兩個人就像連體嬰兒一樣形影不離的黏在一起，現在每個周日程昱非基本都有應酬，周六在家躺一天後周日一大早穿的整整齊齊的就去上班了。

肖行舒有時候在街頭看見情侶手拉手一起喝着一杯飲料的時候，總是會情不自禁的駐足看一會兒，心中滿是羨慕，程昱非太忙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陪自己出來散步了。

有一次肖行舒聽說新開了一家大型的遊樂園，看廣告特別好玩，肖行舒心血來潮的叫着程昱非一起去看看，程昱非難得騰出時間答應了，肖行舒挺高興的，特意起了個大早和程昱非一起去玩，畢竟兩個人很久沒一起出去了，肖行舒隱隱的有些期盼。

剛買了票進去，程昱非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隨後就抱歉的對肖行舒說他公司有急事要立刻回去一趟。

「沒事，正事要緊，我一個人逛一會兒就回家等你。」

「對不起，寶貝，那我先走了。」

肖行舒一個人站在熱鬧的園中，突然沒了玩的興緻，他漫無目的的走着，看着一對對相攜而過的情侶或者和睦的一家三口，每個人臉上都開心的笑着，他木然的走到一個大型遊樂設施旁，也沒看是玩什麼就跟着排起了長隊。

輪到他時他才發現就是一個大轉盤，急速的上升下落再旋轉，惹得上面的人大笑着驚聲尖叫。

工作人員等上一波人離場后打開門對着排隊的人喊：「兩個人一組，兩個人一組！不能有空位！大家湊著坐齊了就開始！」

工作人員數着人數關上了門，肖行舒尷尬的站着，人家都是一對一對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坐。

旁邊，一個高個子男生笑着對另外一個白衣服的男人說道：「小叔叔，我和我女朋友一起，你可怎麼辦啊？」

「是你硬要我來見識的，你負責！」白衣男子笑着說。

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怎麼還不趕快坐下，快找位置，馬上就開始了！」

肖行舒不好意思的對工作人員說：「我一個人。」

白衣男子也跟着說：「我也是一個人。」

工作人員急了：「那不就剛好湊成一組嗎？你們趕緊的，做那個位子去！」

肖行舒抬眼看了一下白衣男子，正好他也剛好看過來，兩人相視一笑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了一起。

大轉盤看着簡單真玩起來還挺刺極，後面速度越來越快惹得周邊一片尖叫聲，一個急速的下落肖行舒覺得身子都要騰空起來了，一隻手忽然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直到大轉盤停下了才鬆開。

白衣男子一臉的歉意：「不好意思啊，剛剛我覺得自己快被甩出去了，太害怕了！」

「沒事！」肖行舒不介意的笑了笑。

離場后，肖行舒直接走出了遊樂園，沒有再繼續逛下去，剛剛白衣男子抓住他的一瞬間，其實他也本能的想抓住身旁的人，可是身旁的人不是程昱非，他只能強忍着緊張和不適。

一個人真的不適合逛遊樂場，強烈的對比會只會讓你更加的落寞和悲傷。

魂非看出了他的落寞，寸步不離的守着他，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肖行舒像朵花一樣慢慢的枯萎凋落，他覺得好像是哪裏出了問題，怎麼好好的兩個人突然成了這副模樣，難道程昱非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過完年肖行舒感冒了，吃藥吃了幾天也沒見好。程昱非又要出差去了，提前兩天就叮囑肖行舒幫他準備一些夏季的衣服，這次出差的地方在海島城市。

現在還是冬天，肖行舒戴上口罩鑽進衣帽間把他收納好的衣服翻找出來，整齊的擺放進了行李箱。

他有過敏性鼻炎，每次收納衣物都會噴嚏一個接一個直到眼睛鼻子通紅，現在又感冒了，真怕鼻炎會更嚴重。

程昱非出發的前一晚肖行舒開始發起了高燒，他自己爬起來吃了退燒藥后又沉沉的睡了去。

早上程昱非起床時看到肖行舒臉燒的通紅，他輕輕推醒肖行舒問：「還有退燒藥嗎？你還在發燒，要不我今天不去出差了，送你去醫院吧。」

「好像還有一粒吧，沒事你趕緊走吧，工作要緊，我真熬不住的話會自己去醫院的。」

程昱非不放心的給他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找出葯發現一粒也沒有了。

「我先去給你買葯。」

「別耽誤你飛機......」

「沒事，趕得上的。」

程昱非拿起外套匆匆出了門向藥店跑去。

拿了葯剛要付款，方明啟的短訊便發了過來。

方：我快到機場了，你出發了沒。

程昱非騰出手回復：稍等，他發高燒了，我給他買完葯就出發，等我寶貝。

方：好，期待我們的兩周年紀念日旅行，愛你哦！

程昱非拿着葯回到了家，喂肖行舒吃下后，猶豫不決的看着他：「要不，我不去出差了......」

肖行舒燒的眼睛赤紅，虛弱的笑他：「說什麼傻話呢，這是工作又不是過家家，放心，我是個成年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快點走吧，別誤了飛機！」

程昱非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頭的走到了門口，最後還是打開了門走了。

肖行舒蜷縮在床上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冷氣壞了，總感覺屋裏冰冷冰冷的......

魂非一臉陰沉的跟了上去，他總覺得現在的程昱非不太對勁，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上去看看，再回來照顧肖行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