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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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的空氣凝固着，酒醒了大半的程昱非噙著一根煙煩躁的抽著，安靜的車廂內只有小聲的抽泣聲。

車窗外已經落滿了煙頭，程昱非抽出最後一支煙，口氣無奈的說道：「別哭了，我不是說了會補償你嗎，你要多少說吧，我現在就給你轉。」

方明啟蜷縮在車后搖搖頭只是哭：「我不要錢，我不是賣的。」

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了快一個小時了，依舊沒有什麼進展，程昱非現在只想趕快擺平方明啟，md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喝個酒而已，怎麼一個機靈醒來身下壓着一個人，還tm是事後狀態！程昱非簡直想原地爆炸！

鄭柏連那個蠢蛋呢？怎麼就這麼把喝醉的自己交給了一個小助理，為什麼沒有打電話讓肖肖來接他？如果是肖行舒來接他，哪裏還會發生這麼狗血的事情。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程昱非心虛的要命，說是膽戰心驚都不為過，這要讓肖行舒知道了自己就是一個死字！

所以現在他表面風輕雲淡的，其實心裏早已急的炸開了鍋，偏偏這個小子就知道哭，什麼都不聽！

「那你開條件吧，只要不過分的我都可以答應你，買車？買房？現金還是支票？隨你開價！」

方明啟抽抽搭搭的：「我說了我不要那些！」

終於失去耐心的程昱非暴怒了：「那你tm到底要什麼倒是說啊？」

方明啟被他暴虐的樣子嚇住了，一時忘記了哭，只是紅着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他，被他的模樣嚇的終於止住了哭泣。

「我，我想，我想要你給我道歉......」

「什麼？」程昱非以為自己耳朵堵了。

「我說，」方明啟裝着膽子聲音大了些：「我想讓你給我道歉，真心的那種。」

程昱非轉過身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方明啟，這小子別不會是個傻子吧。

「好，我道歉，我非常真心的對你說聲對不起，我喝多了，不該對你亂來，請你原諒我好嗎？對不起！我只想這事就這麼翻篇兒，誰以後也別再提起。」

方明啟一張小臉哭的臉蛋、眼睛、鼻子全是紅紅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被程昱非乾脆利落的道歉驚的呆了一下。

「還有嗎？除了道歉你沒其他要求了？」

「有，還還有......」

程昱非鬆了口氣：「這就對了，把你的要求說出來，我滿足你，咱們就算扯平了，說吧，還想要什麼？」

「我，我的實習鑒定書上，不能，不能說我不通過，要給我合格，不然我畢不了業.......」

程昱非被噎住了，看着他不再說話。

方明啟膽怯的望着他：「不，不能通過嗎？因為今天的事？」

「你就只想要這個？」

「啊？」方明啟疑惑的看着他：「不能嗎？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我們那個學校很看重這個，實習鑒定決定了我以後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還有學校的畢業鑒定......」

程昱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方明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還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咳咳，那個，這個你放心，絕對給你鑒定書上寫個大大的優，我還會安排人給你寫一段評價非常高的讚美，怎麼樣？」

「真的？！」方明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你別騙我！」

「我當然不會騙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今晚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好！」方明啟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你不生我的氣？」程昱非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件事就這麼簡單的了結了？

「有點難過，不過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一ye情嗎，我懂的。」

好吧，程昱非不能理解他的腦迴路，只能暫時先這麼着了，如果以後他真想再耍什麼花招的話，就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

「你，你喝酒了，不能開車。」

「我叫代駕總行了吧，快說地址。」

「哦......」

程昱非讓司機開着車先送了方明啟回家，這個小孩的經濟狀態很明顯不太好，住的地方很舊就是個狹小的一室。

程昱非跟着上樓看了一圈，放下手中剛買的葯便回去了。

方明啟關上門后才暗暗松送了一口氣，他一瘸一拐的進了衛生間去洗漱，把自己弄乾凈后躺在床上和好友小宇在手機上聊了起來。

今天的事方明啟其實很害怕，因為小宇之前也遇到了類似的事情給他訴苦，小宇見習的公司主管看上了他，意圖不軌，小宇激烈掙脫后那個主管惱羞成怒，在他的鑒定書上寫的不堪入目，勾引上司作風極差的評論害的小宇現在還沒找到工作。

方明啟想想就覺得后怕，他是個單親家庭，十五歲的時候父母就各自組建了家庭不再管他了，他在哪都是個累贅。母親有了新的家庭沒有工作也不能貼補他什麼，父親每個月給的寥寥的還不夠他付房租，他省吃儉用打了很多工才讓自己熬過了大學，馬上就能自食其力生活的輕鬆點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步上了小宇的後塵，那自己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他知道程昱非不是故意的，因為程昱非叫的一直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但誰讓他倒霉呢，已經被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磨平了所有傲氣的他，在那個時候唯一想到的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惹怒程昱非，否則他就會成為第二個小宇。

還好程昱非沒有為難自己，並且也保證了不會在鑒定書上做手腳，只是......方明啟腦海中浮現出剛剛在車中發生的一切，臉羞的通紅，他有些難過的用被子裹住了身體，這件超出了他的認知的事情真的深深震撼了他，原來男的和男的真的也可以......

程昱非心虛的乖乖在家陪了肖行舒兩天，每天都抱着他不撒手，弄的肖行舒也不能好好上班。

「程昱非，你到底怎麼了？你這兩天都不用去上班的嗎？」

一大早的程昱非就抱着他耍賴，死活不讓他起床上班。

「這兩天感覺很累，不想去上班，你陪陪我......」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程昱非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不動：「沒有，就是很累。」

肖行舒哄了半天，最後只好無奈的打電話也請了假。

程昱非也不出門，就只是像一個樹袋熊一樣在他身上掛着，悶悶不樂的模樣。

肖行舒一日三餐的給他做着，吃飽以後就在家看看電視看看書，任程昱非做他的腰部掛件。緊接着就是周末，白天程昱非帶着他出去逛街，莫名其妙的非要給他買一塊漂亮卻貴的嚇人的手錶，在肖行舒的強烈抗議下刷了卡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回去肖行舒就把手錶收了起來，這種東西還是珍藏吧，弄壞了修都修不起。

晚上程昱非出門了一會兒，帶回來了一大束金黃熱烈的向日葵，肖行舒把它們放進花瓶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怎麼突然想起買花？」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就想給你買了。」

肖行舒溫柔的抿嘴一笑：「難得你這麼浪漫一回。」

程昱非看他開心，心裏也好受了許多。

魂非被酸的乾脆兩天沒回來，去外面遊盪去了，順便找找能回去的方法。

過了一個周末，程昱非終於調解好了心態，又恢復了正常的工作。

路過方明啟的桌子時，他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方明啟立刻微笑着站起來禮貌的打招呼：「程總早！」

程昱非看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算他明白事理。

忙到中午大家都去吃午餐了，程昱非伸伸懶腰看到了玻璃那邊坐在位子上正啃著麵包的方明啟，看他像個小松鼠一樣的一點一點扣著麵包放進嘴裏，吃的挺香。

程昱非走出去，敲敲他的桌子：「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在這裏啃麵包？」

方明啟趕緊放下麵包：「程總......麵包就行了，我飯量小。」

程昱非點點頭，走了出去去吃午餐。吃完飯準備走的時候，他突然讓服務員打包了一份牛腩飯，帶回來放在了方明啟的桌子上。

「我多點了一份給你，請你吃的，下午我會讓財務上給你漲工資，別讓人家以為我們公司餓著員工了。」

方明啟知道程昱非看出了自己的拮据，有些窘迫的道了謝：「謝謝程總。」事實上他是真的快沒錢吃飯了，這個月多支出了一筆採暖的費用，所以過的很是緊張。

程昱非坐在辦公室里，看着方明啟在外面小口小口的吃着牛腩飯，覺得他還挺可憐的。那麼窮那晚為什麼不要自己的錢？看來是真傻！

從這天起，程昱非每天都會讓秘書多訂一份午餐和晚餐給方明啟，員工福利也額外自己掏腰包多給他一份，算是變相的償還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經過一個月的喂投，方明啟的小臉上終於長了些肉，紅潤的皮膚看起來更加明朗有朝氣了。

今天快下班的時候，窗外變了天，突然電閃雷鳴的下起了狂風暴雨，扎堆在文件堆中的程昱非被一記響雷嚇到，才發現外面的雨勢已經很大了。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一個小時了，外面下成這樣肖行舒怎麼回家？雖然很近也會寸步難行吧，他拿出電話打給了肖行舒。

「肖肖，外面下雨了，你回家了嗎？」

肖行舒用脖子夾着電話，手裏沒停的干著活回答：「還沒呢，今天新到了一批書，我得整理完才能回去。」

「那等會兒我路過接你吧，外面雨太大。」

「好！」

程昱非收拾了一下桌子，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一出門就發現方明啟還沒有走，在看着窗外的雨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