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雙刀偷馬難分勝負

第四十七回:雙刀偷馬難分勝負

「攪得江湖人人自危的不是家母,這鍋一笑堂可不背,也輪不上。」

蘇慕瑤轉過半張臉,睨眼瞧著辰斯言。

辰斯言漫不經心道:「刀光劍影時,沒有一把刀劍是無辜的。刀恨巧重出江湖那也是因為嗅到了某些血腥味。」

「這江湖,從來不缺腥風血雨,冤魂厲鬼還少嗎?多一個一笑堂又算得了什麼!只是這世道澆漓,人心不古,還是以前的那個江湖嗎?」蘇慕瑤的眼圈又紅了,講到一笑堂的處境,她更是聲音哽咽,鼻頭髮紅:「你的正義、俠骨、英雄氣概呢?也都沒有了嗎?」

辰斯言摸了摸衣袖裏的絲帕,還是忍住了。

一笑堂與霓天教糾葛不清,各門派動蕩不穩,這時候又突然冒出一個北安王……真相撲朔迷離,事態錯綜複雜,江湖上的血雨腥風,來的時候,一聲招呼都不會打。

他不想與一笑堂有太多牽扯,更不想浪費時間,陪一個亦正亦邪,不按常理行事的大小姐發瘋。在這風起千檣的時刻,八卦門的處境只會更危險,他必須儘快趕去天台山,為杜海晁守住八卦門的基業。至於其他的,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辰某與人有約,不宜耽擱,蘇小姐請自便,在下告辭了。」辰斯言轉身向走馬車和法仁走去。

蘇慕瑤突然撲上來,從身後抱住辰斯言,哭道:「別走,幫幫我,幫幫一笑堂,幫幫我弟弟,幫幫一笑堂的萬千弟子。」

辰斯言嚇壞了,一邊拚命掙脫,一邊急道:「蘇大小姐,咱有話規規矩矩地講,別拉拉扯扯,行嗎?」

「妙音書生俠義無雙,你不號稱為愛,為正義而生嗎?難道都是假的嗎?」蘇慕瑤將內力全部灌注雙臂,死死鎖住,道:「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你去哪兒,我就去哪。」

「快鬆開!」

「不,就不!」

一個死抱着不放,一個不敢掰手指。兩人揉揉撞撞,糾扯在一處,互不妥協,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吼:「東家,你倆幹嘛呢?摟摟抱抱的!這城,還進不進?城門要關嘍。」

法仁這一喊,蘇慕瑤先了紅臉。她這一害羞,胳膊上的內力瞬間鬆動了不少。

辰斯言趁機掙脫,搶過竹筒,撫了撫衣袖,道:「蘇姑娘醫者仁……」

心字未出口,卻見蘇慕瑤突然張開雙臂,又要撲上來抱他。

辰斯言急忙旋身相避。

誰知,蘇慕瑤是假意相撲,冷不防的揚了把東西在他臉上。

辰斯言生怕有毒,急忙後退閉氣,突然背後飄來一股淡淡的香草味,跟着撞上一人。來不及閃避,脊椎骨一痛,渾身一軟,倒在蘇慕瑤懷裏。

「醫者仁心,那就更不能見死不救咯。」蘇慕瑤晃晃手中銀針,大笑了幾聲,沖法仁喊道:「快來搭把手,你東家暈倒啦。」

法仁扯著趕馬鞭,瞅了瞅城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嘟嘟囔囔地跑過來,將辰斯言背上車。

辰斯言想囑咐法仁幾句話,眼皮卻不聽使喚的開始打架,沒堅持多久,便睡著了。

說是睡着吧,他心裏什麼都清楚;說是醒著吧,眼睛又睜不開,人也動彈不了。正心急如焚,突然聽到蘇慕瑤說話,但不等他聽清說話內容,五臟六腑又突然疼痛起來,時而像被浸在冰水中,徹骨徹心的冷;時而又彷彿被投進火海中,燒灼著每一寸肌膚,就算偶爾被折磨的醒過來一下,也會很快的又睡過去。

這種感覺重複了很多次,蘇慕瑤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靠近又退去。

似睡非睡中,耳邊突然傳來馬嘶聲,雄壯的嘶鳴聲裏帶着咆哮。

辰斯言猛地驚醒,推開被子坐起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他定了定神,努力睜大眼睛,才模模糊糊看出四周擺設的輪廓。

辰斯言愣愣地盯着紗帳發獃,他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時,嘶聲又起,比方才叫的更凶。

辰斯言摸起床頭上的衣衫下了床,邊穿衣衫邊趿拉着鞋往門口走。才剛走到門口,門突然被人用力踹開。

「咦,你醒了?!辰先生,你怎麼能下床呢?!快快,快回床上去。」

夜深人靜,她聲音格外響亮,震的辰斯言耳朵嗡嗡作響。

辰斯言邊系腰帶邊繼續往門外走:「赤風怎麼了?」

「依雅小姐的這匹馬認主,誰都不得靠近,肯定是法仁給它添草料,又惹怒了它,脾氣壞的呦。」花昔手上端著東西,騰不開,就用右腿截住了辰斯言的腳步,努嘴讓他退後,道:「你的傷才剛剛癒合,大小姐交代過,還得將養四五日。」

辰斯言退回屋間,側身讓進花昔,道:「你家大小姐呢?」

「想要徹底治癒燕影指的傷,還需要一味特殊的藥材,大小姐親自去尋了。」花昔放下手上東西,邊點油燈邊絮叨:「快到床上躺着吧,等小姐回來,辰先生……」

等她說完抬起頭,辰斯言已經離開了房間。

花昔急忙追出去。

剛出房門,便又撞上了往回走的辰斯言。

花昔不高興地,埋怨:「大小姐救你不易,辰先生怎能不聽大夫的醫囑!你剛剛醒來,還不宜走動,快回床上躺着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辰斯言擔心赤風傷到人,急匆匆下了樓,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的玉簫還在房裏,又折身回來。就在花昔嘮叨的功夫,已經拿了玉簫出門。可聽到弄吃的,又退回來了。他摸著肚子,笑道:「本來不覺得,但你一說,還真感覺有一點餓了。」

「都睡了三天兩夜了,能不餓嗎?大小姐走的時候就說,你或許醒來,讓我煮些雞肉粥溫著,我這就去端來,你不要亂跑哦,否則大小姐回來,會罵死我的。」

「有勞花昔姑娘辛苦。」

辰斯言剛在桌前坐下,玉簫還沒來得及往腰上別,法仁突然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有賊,偷馬!」

「賊在哪兒?」

辰斯言跳起來,噌的一下就竄出去了。他單手撐著樓梯扶手,一躍而下,閃電般從法仁身邊掠過,消失在黑暗裏。

「辰先生,你不能去……」花昔追出門外,辰斯言已經沒了蹤影。

法仁楞楞地指著門外:「東家……他醒了?」

花昔氣的連跺幾腳,轉身跑上樓去。

法仁瞅瞅樓上被踢的吱嘎亂響的房門,轉身追出去。

「東家,那賊人往前院去了。」

辰斯言趕到後院,赤風馬已不知去向,地上躺着被撂倒一片的家丁護院。他正想翻牆去追,突然聽得前院傳來亂糟糟的喊叫聲,他又趕往前院。

前院火光衝天,幾個家丁圍着一蒙面人。蒙面人手裏牽着的正是赤風馬,他一手牽着馬韁,一手捋著馬鬃,絲毫沒將這些家丁放在眼裏。

聞訊趕過來的家丁護院越來越多,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只將蒙面人團團圍住。辰斯言走到邊上,拍了拍身邊的家丁,讓他們讓出個位置,站上去。

「就他,偷馬賊!」法仁氣喘吁吁跑過來,一手抓着辰斯言的胳膊,一手指著那蒙面人,叫道:「東家,他偷您的馬。」

「呸!」那蒙面人順着法仁的聲音,視線轉到辰斯言臉上,冷笑道:「做賊的喊捉賊,這馬是你東家的嗎?」

「女的?!」法仁一聽聲音是個女人,立即鄙視道:「娘們兒家家的,不在家繡花奶娃兒,大半夜的跑出來偷馬?嘖嘖……」

辰斯言回頭看了眼法仁。

法仁雙手捂嘴,退後幾步。

辰斯言捲起衣袖,背抄手走向中央的赤風馬。他邊走邊笑道:「用人物,須明求,倘不問,即為偷。這馬雖不是我的,可也不是姑娘你的呀。」

「這馬哪來的,你心知肚明。」蒙面女子冷哼一聲,眼神微變,就連額頭上的抬頭紋都牽動了幾下。

「姑娘既能與赤風親近,想必是那丫頭熟識的人。只是那小丫頭將它託付於我,我既代為照料,就不能讓你帶走,姑娘還是鬆手吧。」

辰斯言踱著懶洋洋的步子,每一步都走得極慢。

「丫頭、小丫頭,也是你能叫的!」

蒙面女子摔下韁繩,嗖的一下衝到辰斯言面前,提拳擺掌,纏繞翻裹,連劈帶捶。

「現在的女人這都怎麼了?」辰斯言心生詫異,向右略閃,輕輕避開。心說:「遇一個不正常,遇一個不正常。方才法仁那樣罵她,她不惱,一句小丫頭,卻氣到發瘋拚命,這都怎麼了?果然沒看黃曆,出行不易。」

蒙面女拳來腿往,連出數招。

辰斯言卻是一招未還。他想着讓上幾招,讓她撒撒火就算了,畢竟和女人打架,總歸不大體面。打贏了叫欺凌弱小、勝之不武;打輸了又不光彩,再說很可能,她還是依雅那小丫頭的什麼親近之人,何必當回事。

可蒙面女不這麼想,在她看來,他的這種行為就是一種蔑視,是他對她的羞辱。蒙面女氣惱更甚,一彎腰,自靴子裏掏出一對短刀來。刀身很薄,刀柄各鑲嵌了一顆珠子,刀尖鋒芒四溢,刀彩流光溢彩。

辰斯言忍不住笑着讚賞道:「好一對鴛鴦刀!」

「真是孤陋寡聞,這是避隱刀。」蒙面女冷哼一聲,騰空而起,雙刀隨着她在空中的旋身,劈出一片絢爛光幕,似點點繁星自空中墜落而下。

「馬踏飛燕!」辰斯言劍眉微挑,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散去,但他還是沒出手,而且連閃避都沒有,只是漫不經心地站在原地,微仰著臉,看着那片星光漸漸落下。

「東家,快躲啊,再不躲,你的性命就要交代了。」法仁四下里尋找可用的工具,最後從花壇邊上撿了一塊石頭回來,邊跑邊比劃着想要拋上石頭去打那蒙面女。

「法仁兄弟你住手,大家都散開。」

辰斯言待星光落入黑暗,他雙肩大合、大開,拳掌徐徐向前送出,動作特別的緩慢,但卻帶起一股勁風。勁風猶如龍蛇盤走,又如激流漱石,滾滾流淌而過。

蒙面女子腰身一變,雙刀又從兩邊揮出一片流光,勢如波浪。

「刀彩嘛,好看是好看,不過這大晚上的,用刀彩拂對手眼睛,非但削弱了你的殺傷力,還將你的破綻暴露給對手,這是武學大忌。」

辰斯言掌風起伏,有如入秋的雨,飄飄洒洒,綿綿不歇。

蒙面女雖然總能搶先一步,卻總是被辰斯言牢牢克制,像被困在衚衕中,轉身不能,逃亦不能,處處掣肘。她又變化招式,改雙刀為刺,卻還是沒能擺脫困境,反而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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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銀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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