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失的鎖鏈

丟失的鎖鏈

2

蕭玉顯然憤怒了,這一役折損了所去「絕命」一半的人數,從來沒有的慘痛。而如此的代價,竟然沒有殺死霍知命。

「莫有!莫有!就是沒有,丐幫哪裡有這麼個人,你們這些廢物,你們被騙了!」

並不是沒有人洞察到這一點,只是他們已經厭倦這樣無休止的死亡,為了一個黃口小兒,已經損傷了太多的人,是應該找一個台階下的。

有人接話道:「莊主,我們也覺得不妥,但是那人的暗器功夫十分了得,我們並沒有勝算,黑夜裡雖然看不清,但是我們感覺他像一個人!」

「誰!」

「千手飛鏢楚惜材!」

「楚惜材?真是奇了!他不是被『絕情』的人給廢掉了么?怎麼可能還出手?」蕭玉的瞳孔收縮,沉吟半晌,他吩咐道:「不說這個人我倒忘了,你們好好給我查查這個人最近幹了什麼?還有順便注意長得像『妙空』尼姑的人是否在他周圍出現。」

「是!」屋裡很快只剩下蕭玉一個人。

自從黑夜一戰,霍知命就與「莫有」形影不離了。

「莫有」道:「我叫秦月,莫有隻不過是用來騙那些人的把戲,抬出丐幫唬人,也好省些力氣,哈哈!」秦月的鬍子依然是那麼硬硬的,黝黑的臉有幾顆青春痘,仔細瞅來,眉間有顆淡淡的傷疤。秦月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是通過他的大笑,能感受到真心的快樂。

秦月的個頭並不高,身體也很單薄,但是霍知命通過他的臉隱隱感覺此人深藏不露,而對於霍知命,秦月有著無限的好感,兩人子相識以來,常棲身市井間,破廟屋檐背靠背相棲大聲暢談,說不出的痛快。霍知命嘆道:「以前以為睡在熱熱得暖炕上,有一碗熱面吃,是人生最痛快不過的事情了,跟秦大哥相識才發現,遇到一朋友,在這破檐鬧市談論,何其暢快!」

秦月哈哈笑道:「兄弟說得對呀。不過沒酒可不行。」他從懷裡掏出一文錢來,嘆了口氣,「只夠打一口。」

霍知命遂摸向懷裡道:「我這裡倒還有十兩銀子,一直沒有捨得花,可惜上次那一戰,把我的褡褳丟了,那裡還有一些散碎銀子。」

秦月接過銀子掂了掂,又丟了回去,笑道:「你用銀子的時候多著呢,這一點怕也不夠,為兄怎麼能貪你的銀子。沒有銀子買酒,可以奢嘛。」

霍知命遂將銀子揣到懷裡,想起報仇之路不知何時是個盡頭,不禁有點悲涼。上一場所遇好手太多,而這一番踏足江湖,遇到太多難纏的敵手,以至於霍知命認為天下習武的人都是高手,感覺自己渺小的可憐,心中的銳氣不免受了些挫折,至今還沒有提起信心說「報仇」二字。心頭不免憊懶至極,當下寬慰自己不妨快意人生幾日,難得遇到一個朋友,日後再說。雖然不想假借他人報仇,心中也渴望有一個人在身邊。

秦月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笑道:「看來你還是沒有萬分的把握去殺你的仇人,不過你的仇人卻不會像你這般無動於衷,想必還會有人對你不利,不妨從此打起十二分精神。」霍知命聞言,嚴肅地點了點頭,心頭倒也想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句話。

綠衣羅裳,環佩叮噹,當一女子有點踉蹌地走來時,霍知命與秦月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及至近前一些,兩人不覺大笑,從未見過女子走路如此難看,羅裙被叉開的雙腿撐開,走路東搖西擺,見其年齡方二八,面貌和善姣好,走路卻有些羅圈腿,而且擺著臀部,簡直充滿了滑稽。縱然刻意為之,也不免令人捧腹。秦月早已忍不住大笑起來,霍知命受此感染,也早已憋不住笑了。

那女子卻開口說話了:「君子目不斜視,不對女子品頭論足,你們兩個野男人竟然見我如此譏笑!」

秦月笑道:「我們可沒有說一句話,見姑娘行徑,也是沖著我二位而來,難道不讓我們笑,還要憋死我們不成,哈哈。」笑聲更加放肆。

那女子粉面含怒,霍知命好奇地看了一眼,沒想到被瞪得低下了頭。秦月反而孤傲的瞪著她,直至把少女瞪得面有愧色,說話的聲音也緩了下來:「小女子找二位,倒有一事相求。」

霍知命側耳傾聽,而秦月問道:「你可知我們是何人?」

「不知道。」

「這就奇了,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求我們?」

「哼!我這一早晨已經求了三十幾個人了,難道我個個都要知道他們的來歷?」少女的嘴也不比秦月差。

「哦?那說來聽聽。」

「你們剛才笑什麼,自然笑我走路難看。你們看!」少女撩起了羅裙,霍知命和秦月看到好看的腳踝上有條纖細的鎖鏈,緊緊地扣住了雙踝。難怪少女走路姿勢如此不雅,而少女害怕鎖鏈拖在地上,被物什羈絆,只好叉開著腿羅圈著走路。一路上倒也難為了她。秦月看了一眼道:「這條鎖鏈倒是特別,做工之精細世間罕見,仔細瞧鎖孔的機關,彷彿有七門八竅一樣,估計普通的鎖匠是開不得了。」

少女道:「正是!我尋了一些鎖匠,都說沒有辦法,他們說只有當年的鐵匠楚雲風也許有這本事,只可惜早已作古。看這做工,有人也說,可能是楚雲風所為。我無奈之下,只好找一些帶有非常兵器的人,希望能夠斬開這鎖鏈。還我自由。我見這位公子挎著的武器彷彿不尋常,特來相求位小女子破這鎖鏈。」

「為何不用鑰匙。」秦月問。

少女譏誚道:「要是有鑰匙,我還用這麼費周折?」

而此時,霍知命早已盯著那條鎖鏈發獃,沒有聽見女子的話。少女看著霍知命的呆狀,以為他盯著自己的腿看,不禁惱怒的隆起了腿,心中惱火。

霍知命卻兩眼發亮,喃喃道:「果然是鑌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條鎖鏈。姑娘,請把鎖鏈露出來。」

少女眼前一亮,知道遇到了行家,心中燃起了希望,一聲歡呼,旋即坐在一塊石頭上,挽起羅裙,露出鎖鏈。秦月不禁譏笑一聲「不雅」,然後阻止霍知命道:「先不忙斬這鎖鏈,先要問清楚這姑娘的來頭,為何被鎖鏈鎖起來,想必其中大有緣故。」

霍知命經此提醒,恍然大悟,道:「確實如此,如果沒有錯的話,這條鎖鏈確實出自楚雲風前輩之手,據說這鎖鏈打製成功的時候,被一個下人偷走,後來不知所蹤。」

少女撅著嘴道:「什麼偷不偷的,彷彿我是個賊似的。這條鎖鏈是我在一個荒山撿來的。當時看它很精緻,不禁很喜愛,可惜沒有鑰匙,不過看著它難免好奇,一時鬼迷心竅,竟然把自己鎖住了,當時自然也以為打得開了,沒想到竟然打不開,真是好奇害死我了。」

霍知命與秦月聽了少女無可奈何的嘆氣,不覺好笑。秦月道:「這倒奇了,一個尋常女子怎麼會到荒山上去?」

少女怒道:「本以為你們是俠義之士,當該古道熱腸,哪裡像你這般問長問短的,英雄不問出處,你可真比女人婆婆媽媽!」

秦月被這一搶白,倒也笑了,道:「好野蠻的丫頭,但是今天你不說明白,還就不給你開。」

「罷了,算我怕了你了,誰讓我有求於人。小女子柳星虹,恩師無影女俠霍桐,受恩師教誨,方准許下山獨闖江湖,沒想到剛下山就被一條鎖鏈困住了。」

秦月哈哈笑道:「這說明江湖不適合你,你還是回你師傅身邊吧。」說完此話,見柳星虹氣得咬牙切齒,當即說道:「只是我還是不相信,你得耍兩套功夫我看看。」

柳星虹氣鼓鼓地道:「沒見過像你這麼不通情理的人,好!我就耍給你看。」柳星虹身形一晃,步伐飄逸令人心醉,完全不像剛才的神態,秦月捋著硬硬地鬍子道:「果然有幾分像霍前輩的功夫。」

柳星虹聞聽此言,氣惱的大叫道:「什麼叫像,我可是得她老人家真傳!哎——呦。」腳下一踉蹌,原來一時興奮,忘記了鎖鏈。

此時,霍知命與秦月早已經確信無疑。霍知命看了一眼秦月,秦月擺擺手道:「你該幹啥幹啥。」

霍知命抽出了幽燕刀,向柳星虹抱拳道:「姑娘坐好,這就來了!」柳星虹欣喜地恢復了剛才姿勢。霍知命暗運氣力,盯著鎖鏈,悶哼一聲,心中喊道:「開!」只見蹦出了一個巨大的火星,霍知命的虎口一陣發麻,只砍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霍知命滿面羞紅,羞愧無比。

秦月嘆息道:「原本以為你這幽燕刀能夠斬斷它,看來即使砍鈍了,也不一定能斬斷它。」繼而對柳星虹道:「姑娘,連幽燕刀都斬不斷這鎖鏈,看來這天下罕有寶刀能夠斬斷它,你這一輩子要帶著鎖鏈過活了。」臉上露出十二分的歉意。

柳星虹聞聽此言,惱羞成怒道:「羅嗦了半天竟然開不開,我豈不是被你們當猴耍。」

霍知命和秦月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作聲不得。柳星虹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兩人無計可施,不知如何安慰才好。霍知命下意識地全身上下摸索著,突然大笑了一聲,惹得柳星虹和秦月好奇的看他。霍知命彷彿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我放在包袱里,沒想到我竟然帶在身上。」柳星虹和秦月定睛一瞧,霍知命手裡多了一把鑰匙,兩人都情不自禁的驚喜起來,尤其是柳星虹,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么?」柳星虹大喜道。

霍知命搖了搖頭,柳星虹不禁失望已極。「那你拿出來做什麼!白讓我空歡喜了一場。」柳星虹踢騰著腳,失望到了絕頂,眼淚又落了下來。

「小丫頭光顧著急了,雖然不是****,但是不一定打不開這個鎖鏈。」秦月哈哈笑道。

霍知命也微笑道:「不妨試一下。」心中卻充滿了忐忑。

「咔嚓」。

柳星虹興奮地跳了起來,彷彿重獲新生,興奮地手舞足蹈。霍知命也彷彿幹了一件大事,高興的喜不自勝。

秦月看著柳星虹快活的樣子,微笑道:「賢弟,你怎麼會有這把鑰匙。」

霍知命笑道:「這是一位前輩留給我做紀念的,哪裡想到會派得上用場。」那位前輩指的正是程瞎子。

秦月當下撫掌大笑,道:「看來你跟柳姑娘緣分不淺,我看你們倒是一對兒。」

柳星虹正高興間,聞聽此話,不禁面色一紅,這時才仔細看了霍知命一眼,繼而惱怒道:「你這人真是討厭,到處尋人開心。誰會喜歡你們這樣的叫化子。」

霍知命和秦月面面相覷,互相看了一眼,始覺對方蓬頭垢面,果然叫花子氣派,不禁哈哈大笑。

柳星虹向秦月撲來,作勢欲打,秦月早已大笑著躲開。霍知命原本做隔岸觀火狀,見柳星虹尋來,拿出一付興師問罪的架勢,倒也嚇了一大跳,看對方無惡意的一巴掌打來,想躲又不想躲,立在原地既羞澀又尷尬。柳星虹看他的呆狀,「噗嗤」笑了,突然翻掌探入霍知命懷中,兔起鶻落,早已飛身上了對面屋檐,咯咯地笑了。再定睛一瞧,柳星虹的手裡已經多了十兩銀子。

秦月對霍知命罵道:「你個呆瓜,怎麼讓她把十兩銀子摸了去。」

柳星虹得意地笑道:「鎖鏈歸你們,銀子歸我。你們總認為我是賊,嘿嘿,我就做把賊。下回可別再讓我碰到你們,否則有你們受的。」說完,人已經不見了。

秦月嘆道:「十兩銀子沒了,本來有十兩銀子,雖然不花,還感覺不窮,現在可真是一無所有了。」

霍知命撓了撓頭:「這回可怎麼辦。」

「討飯吧。哎,雖然沒有加害我們之心,還是讓我們有了損失。看來以後這幫人也要掂量掂量。」

霍知命沒有聽到最後那句話,對「討飯」產生了大聲的抗議:「這怎麼行,那不真成了乞丐?這樣的話……」後面的話,霍知命說不出口。

「哈哈,真這樣的話,確實為霍家丟臉。哎,那隻好劫富濟貧了。」

「這個好,我還沒幹過。」霍知命有點欣然嚮往,現在差的就是別人的慫恿。

秦月道:「這一帶到沒有十分大惡的人,倒是有兩個怪人,一個姓羅,一個姓史,據說兩人家中羅列許多奇珍。他們喜歡搜集各種陳年舊物,一個對於價錢斤斤計較,已經談好了價格,還要打個折扣,一個不計較價錢,只要覺得合理,立即付錢。」

「如此看來,後面人的生意一定好。」

「那倒未必,後面的人認為價錢合理就買,不合理就不買,沒人敢把他做冤大頭,倒是有冤大頭後悔賣低了價錢。曾有人很精明的到羅家估價,然後去史家開價。結果被史家知道,一頓狠揍;那人出來,又被羅家一頓狠揍。自此沒人敢耍這種小聰明。」

「哈哈,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這羅史兩家也夠可惡的,買賣不成,到其他家去賣,這本來天經地義嘛。」

秦月冷笑道:「人家卻認為這是商業欺詐!」

霍知命道:「這不是倒打一耙么?如此一來的話,那麼羅家的生意一定好了?」

「哈哈,你又錯了。雖然羅家白天生意好,但是史家晚上的生意卻極好,因為一些慣偷、江洋大盜總是來此處銷贓,隨便給些銀子,他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如此說來,這史家倒是令人更加可惱。我們乾脆去偷史家。」

「哎,我倒是想去偷羅家,據說那老頭吝嗇得很,我去拔拔毛,讓他心疼心疼。哈哈。」

「那我們就去羅家吧。」

「這回可不行,你偷你的,我偷我的。」秦月道。

霍知命面有難色,猶豫了半天,倒怕秦月看扁,也勉強答應了。終究沒有干過這營生,當下心懷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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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幽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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