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要跳樓

順著原來的大街走了三百米，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右拐進入另一條大街，只見在一棟大約十幾層的高樓前面，圍著數百人，把道路封鎖了個水泄不通。

看著這些人，吃瓜的、嗑瓜子的、踢瓜皮的、踩瓜皮的，形形**，都在忙忙碌碌，嘈嘈切切、喧喧嚷嚷地指天畫地，個個都昂首挺胸，準備抒發著豪情壯志。林夕沒有理會這些，而是順著大家的眼神去看個究竟。

究竟是樓太高，還是這姑娘人膽大，林夕並沒有多想，他知道，這又是一樁難解的題。

在樓頂的邊沿，坐著一個萱衣短裙的姑娘。

低著頭，秀髮掩蓋半個臉龐，只剩下一隻空洞無神的眼睛，流著淚，順著臉頰，幽幽滑下，低落在衣領。一隻手緊緊的摳住自己的大腿，已經抓出了血痕，看起來，內心的痛苦，已經遠遠超出了身體的疼痛。

「跳啊，有本事就跳啊。動不動就拿跳樓嚇唬人，現在的年輕人啊，就那麼點伎倆。」

「這年紀輕輕的，有什麼想不開的，青春大好，別人不要你，我要你啊，姑娘。」幾個小夥子倒是叫的起勁。

「要跳就趕緊跳，我這輩子只聽過還沒親眼見過跳樓的呢？」更有人期盼著。

拍照聲，起鬨聲，聲聲入耳。有的看戲，有的唱戲，還有的演戲。當然了，勸慰的人更不在少數。

因為這姑娘正坐在邊沿的欄杆上，雙腿外擺，天台上雖然也有警察以及其他好心人，但是沒有人敢靠近，姑娘情緒看起來不太好，只能先嘗試用語言溝通的方式來緩解情緒，然後想辦法順利施救。

只可惜這姑娘油鹽不進，根本不回應跟她說話的人，這就讓救援人員很難靠近了，後面好像還有相關親屬，似乎也在阻攔救援人員的貿然行動。

林夕其實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除了憤慨周圍那些勸跳的人，他也是莫名的為這個姑娘揪心。只要她輕輕往前一傾，這世上便要少了一副絕世容顏，多了一具瘮人枯骨。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這下有好戲看了。你說她會不會跳啊？」尖嘴男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

「要不要再來賭一把？」這下獐頭兄來了興趣。

「我賭她會跳下來摔死？」兩人異口同聲。

「那不行，都賭她會摔死，那怎麼算輸贏啊？」二人說完，便一齊看向林夕。

聽到二人的對話，林夕氣不打一處來，別人跳樓，他們都能拿過來打賭。真不知這兩人是沒心沒肺，還是天生就傻。

沒有理會二人，林夕看著樓頂的女孩，就算自己不跳，也都有隨時掉下來的可能。故而，就連救援人員也根本不敢靠近半步，只能在後面用言語疏導。

姑娘抬起頭，俊俏的臉龐顯露出來，臉上掛滿了眼淚。她朝著天空望了一眼，縱身跳下。

人群尖叫起來。

縱使她有羞花的容顏，有落雁的身姿，在跳下的瞬間，也不是仙女下凡，人們看到的，只是一個生命在極速消逝！

看到這一幕，林夕的身體鬼事神差地動了。不曾多想，林夕起身一跳，想接住這正在凋零的花朵。

他也不知道自己跳了多高，只是，他的確如願地抱住了姑娘。看著淚流滿面的女孩，林夕彷彿看到了青兒。在半空中，他緊緊地將姑娘抱在懷裡，兩人四目相對，悠悠下落。

那一瞬，唯美而又悠長，好似牛郎抱著織女一起回到人間！

轉眼間，一個凄慘的結局變成了一個柔美動人的故事。圍觀的人，也由驚悚變成了艷羨。

「這是張無忌在救周芷若嗎？」一個電視劇中毒的少女痴痴地道。

「我也想要這樣一個張無忌！」又有女生對著旁邊的男朋友撒嬌道。

腳尖輕點地面，沒有留下一絲聲響，林夕抱著姑娘落了下來。周圍人驚呼，沸騰起來。

林夕看到完好無損的姑娘，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太真實，竟然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有神仙附體？

很快，所有人都沖了過來，圍著林夕嘰嘰喳喳。

「這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小夥子，你是少林寺的吧？」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

莫名其妙地，竟然還有人過來想拜師，求林夕教他功夫。

「我不會武功。」林夕如實回答。

「高人啊，這就是傳說中的隱世高人，從來不輕易在世人面前顯露真容。」

「我長的比較高而已。」林夕打趣，他想儘快離開這裡，既不想被圍觀，又很想立馬弄清自己剛才發生的事情。

人群將他圍的水泄不通，而更麻煩的是，他發現，那個被他救下來的姑娘，好像個樹袋熊一般，吊在他的身上。林夕想要將姑娘扒開，可怎麼都弄不掉。

這時候，終於人群中讓開一條小道，從外面走進來一群人，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和一個中年婦女。

經了解，原來這個姑娘叫月婉兮，今年剛好十八歲。中年婦女是一家孤兒院的院長，月婉兮是她在垃圾堆里撿回來的，當時她只有一歲有餘，自此之後，月婉兮便在孤兒院長大。可是這個孩子性格孤僻，很少與人說話。在孤兒院里，只有一個與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平時能跟她說上話，她們倆一起長大，形影不離。

可是，那個女孩是有先天性心臟病才被父母遺棄的，醫生說活不過二十歲。就在昨天，她離開了人世，月婉兮知曉女孩離世，可能萌生了一起離開的念頭。

院長想將月婉兮帶回去，可是她依舊死死抓著林夕不放。這個孩子性格執拗，又非常孤僻，院長擔心將她拉回去，也難再保證以後不行這極端之事。

因此，警察和院長一致決定，暫時由林夕代為照看，圍觀的人也推波助瀾，一時之間，林夕根本無法拒絕。

無奈之下，林夕只好答應，不過有一個條件，他要警察遣散人群，不然這群人對他各種追問，他今後沒法過。見到林夕答應，月婉兮才肯鬆開手，從林夕身上下來，只是一句話也不說，緊緊跟著林夕。

「下面的人給我聽著，我——要——跳——樓！」

剛準備離開，一個經擴音機擴大的聲音響徹雲霄。

循著聲音，眾人又抬頭望去。一個梳著雙馬尾，穿著長筒絲襪少女，手拿擴音機，對著下方喊道。

「妹妹，你又要幹嘛？」一輛豪車裡面，走出一名男子，驚恐地對樓頂的大喊。

「小姐，快下來，危險啊！」女孩身後的一群人焦急不已，又不敢靠近。

樓上的女孩是天隆集團大小姐蔡苗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刁蠻任性，她若是瘋起來，誰都攔不住。

剛才林夕救人的一幕恰好被她看到，也不知從哪兒來的靈感，她也想成為其中的女主。

「這位姑娘，請不要任性，否則我們將以妨礙公務之名，將你拘留！」警察汗顏，一看就是個胡鬧的熊孩子，只好出言警告。

「要你管，你走開，我又不要你救，我要剛才的那位小哥哥救我！」姑娘嫌聲音不大，可經過擴音器之後，卻傳遍了四周。

「妹妹，不要胡鬧，快下來！」樓下的哥哥也是無語，這個妹妹任性起來，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林夕無言，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剛纏上一個，這是又要來一個嗎？他不想管這個任性的丫頭，掉頭就走。

「站住，不許走！」蔡苗苗喊道。

一個著急，她想去追林夕，一腳踏空，竟真的從樓上掉了下來，驚的還沒來得及走的人眼珠都差點掉在地上，他們沒想到，這丫頭還真的跳啊！

林夕著實鬱悶，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猶豫了一陣，還是不能見死不救，只好憑著本能跳起，將蔡苗苗接住。

只是，由於林夕的猶豫，蔡苗苗已經跌落至五樓，強大的衝擊力，差點將林夕也咂落，接住的時候，兩人產生了巨大的碰撞。

落地的時候，蔡苗苗疼的大哭。原來，她的手臂不能動彈，可能是巨大的下墜之力將他的手臂拉扯脫臼了。

「混蛋，為什麼到我這裡就是這樣的！」蔡苗苗用僅剩的一隻手捶打林夕，嘴裡還不停地叫罵。

蔡苗苗的哥哥蔡俊宏趕來，推開林夕，關切地問道：「妹妹，你沒事吧？」

「哥，手斷了！」蔡苗苗淚眼汪汪。

林夕懶得多管閑事，起身離開。

「不許走，我要他做我的保鏢！」蔡苗苗忍著疼，不讓林夕離開。

林夕沒有停下，拉著月婉兮徑直往前。

「別拉著我，我還要跳樓，你給我回來！」見林夕不理她，後面的少女聲嘶力竭地呼喊，要不是蔡俊宏命人拚命拉著，她可能真的又跑樓頂去了。

一路上，身邊的月婉兮都安安靜靜，她緊緊地抱住林夕的胳膊不肯撒手。林夕無言，看著這個小姑娘，既覺得有些麻煩，又有些心疼。

沒走幾步路，身後又傳來熟悉的聲音，原來是魏氏兩兄弟在後面追著。

「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魏千生埋怨道。

「怎麼？」林夕有些不解。

「我們哥倆剛才打賭，她能從上面掉下來摔死，結果被你插手給救了，讓我們都賭輸了。」魏千肆還一臉不忿地說道，好像他們還很有道理一樣。

林夕當下想揍二人，但見那一副滑稽的尊容，又有些下不去手。

「唉，不對啊，我們都輸了，那誰贏了？」魏千生突然困惑道。

「命運由天，她死不了是老天的主意。」看著二人傻的可愛的樣子，林夕故意說道。

「對啊，哥。那是老天贏了，怎麼辦？」魏千肆獃獃地問。

「趕緊扔一百塊給上天！」說著，魏千生就從背後的洗臉盆里掏出了一張一百，扔了出去。魏千肆看到，也跟著照做。扔完錢，他們居然還開心地笑了起來。

林夕搖搖頭，真不知道這二位是真傻，還是太純真。

「兄弟，剛才可說好的，我們請你吃飯的。走走走，吃飯去！」兩人並沒有因為剛才的賭輸的事情懊惱，反而記起了之前的諾言。

魏氏兄弟非常熱情，林夕盛情難卻，只好帶著月婉兮一起，正好他本來就是出來吃飯的。

吃飯間，魏千肆問道：「林兄弟，你也是來人位界歷練的么？」

剛說完，就被魏千生打岔，明顯這魏千肆多嘴，說了不該的話。而他們之所以知道林夕，也是因為上次乞丐事件的時候，林夕曾自報姓名。

自從青兒走後，林夕對一些陌生的事情比較敏感，一再追問人位界的事，可惜兩人諱莫如深，閉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