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玩了一天，日將西斜，嘉年華中最後的一個項目——摩天輪。仲夏之時，傍晚的陽光依舊熾烈，摩天輪內氣溫很高，熱風吹進來猶如蒸籠一般，北薇和蕭明卿面對面坐著，將整座嘉年華一覽無餘。

最高點處北薇突然開口，「卿卿，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個有關摩天輪的傳說？」

「摩天輪的傳說？沒有！」

十足的好孩子啊，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蕭明卿老實地搖頭。

「那——我講給你聽好了！」北薇這次倒沒有嘲笑她，事實上，她下面的語氣卻更像是講給自己的聽的。

「傳說啊，如果在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一個對另一個人告白的話，那麼，他們就會相愛，永遠幸福！」北薇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憧憬，但更多的，卻是失落。

蕭明卿看出了她眸中的落寞，突然開口，「薇薇你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吧？」

「不是喜歡，是愛！」北薇反駁地斬荊截鐵，說出「愛」這個字眼時她全身顫抖了一下。

「啊？」蕭明卿大概是被嚇到了，她瞠目結舌的樣子很可愛。北薇倏地沉默，然後才對著她微笑。

「薇薇你愛上誰了？」她問的很小心，神色中沒有八卦的意味，反而是帶著一種小心地試探。

「卿卿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北薇不想回答，只是看著她的眼睛反問，「或者是愛？」

「有過啊！」蕭明卿毫不猶豫，肯定地點頭，「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哦！」北薇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過去的事，何必重提呢？

從摩天輪中走出來的時候，北薇遞了一張濕巾給她，自己也拿了一張擦汗，小聲地抱怨，「熱死了，裡面怎麼會這麼悶，一點情調都沒有！真不知道那些情侶們是怎麼在裡面留下那麼幸福的話的！」說完，她又率先向前跑去，「快走啦，我們去看場電影！」

蕭明卿沒有立即跟上去，她回想著摩天輪的小隔間內壁上很多不同的筆跡，有些人總喜歡在那裡留下些見證，她看著北薇快樂如同小鳥一樣的身形，慢慢地說著，「我知道，你愛的那個人，是段朗！」

儘管過了一萬年，滄海桑田，你仍舊愛他，此情不渝對么？

北薇一邊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在嘴裡大嚼著，一邊抓著蕭明卿的胳膊，「卿卿快看啊，這個死神真帥！」

「死神都是這麼帥的！」蕭明卿無聊地靠著椅背，無聊地吃著烤魚片，無聊地回答。真是的，早知道要來看的是「死神來了」她是打死都不肯進來的，這等「恐怖片」有什麼好看的，她們都明明見過真人的好不好，地獄之中扛著鐮刀收割生命的一抓一大把啊。

咦？壞了，自己說錯話了！蕭明卿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都』？」北薇吃驚，「你見過？」

「沒——沒啊，我看過一本小說，呵呵，小說，裡面講這個的！」蕭明卿驚悸，深知自己這次錯誤犯大了，但她臉上笑靨如花，忙抓了一把爆米花塞進她的嘴裡，順便給自己圓謊，「小說上寫的很詳細啊！」

「啊？」北薇拚命地咽著干硬的爆米花，感覺自己幾乎被噎死了。她大口大口地灌著可樂，等到好不容易咽下那一捧爆米花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胃都要炸了，不過她顧不上那麼多了，只是搖晃著蕭明卿的胳膊做懇求狀，「卿卿你從哪本書上看來的啊？具體講什麼的啊，我想聽聽耶！」

「你真想聽？」蕭明卿看過來的眼神有點閃躲的意味。

「想啊，想啊！是不是路西法的故事？」北薇乾脆不看電影了，起身拉著她一路小跑出了放映室，這個時候天還沒有黑透。

「你知道？」蕭明卿愕然，她怎麼會知道的？

「不是啊，你想想哈，寫地獄的小說肯定不會只寫死神這等小角色的，怎麼也要寫寫地獄的魔王路西法和他那一大堆的情婦吧！」北薇嘿嘿笑著，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欲蓋彌彰——該死的，何必找這個借口呢，侮辱他的同時也在侮辱自己。

「好啦好啦，我給你講！」蕭明卿拗不過她開始娓娓道來，「天堂和地獄相差了九天九夜的距離……魔王路西法是曾經的天國副君，光耀晨星，總天使長，但是他不肯向聖子跪拜，被神灌注了驕傲的原罪，他在『諸神的黃昏』中被六翼天使米迦勒一劍斬落地獄，之後，路西法尋回了流浪紅海的莉莉斯，二人一同在地獄稱王，建立了九重地獄，並且以七位撒旦為王，路西法在第三獄修建了羅斯德比亞，作為地獄的都城，那裡後來被稱為『天空之城』，城中種滿了風鈴花，花語是永不停息的愛以及永生！」開頭索然無味，更像是《神曲》或者《失樂園》的白話本，可是北薇聽的津津有味。

蕭明卿知道自己不應該對她講這些，雖然她的封印絕對完美，但是莉莉斯擁有阿克天使和夜之魔女雙重的力量，任何的相關字眼都有可能喚醒她作為莉莉斯的回憶，但蕭明卿忍不住，作為水之大天使加百列，在見證了路西法與莉莉斯永世不渝的愛之後的她忍不住，她隱藏這些秘密已經上萬年，此時的她迫切地想要找一個人來傾訴這段長達萬年的愛戀——雖然聽眾就是故事的主角。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北薇早已經獲得了莉莉斯的力量以及記憶，那一次段朗與袁歸的大打出手無意中釋放了她的封印。

她現在已經是莉莉斯，而不是江北薇。

北薇滿面笑容地聽著，心中卻在滴血，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故事被別人講出來時，竟然是這樣的殘忍，那些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換取而來的愛戀竟然不堪一擊，沒有人會比她更明白這種痛與無奈。

沒有人，除了她自己。

「最後，路西法和莉莉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蕭明卿給這一個故事安上了一個童話的結尾——夢幻，卻並不真實。

「幸福？」北薇的聲調怪怪的。

「是啊！幸福！」蕭明卿突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這個結局有多違心她再清楚不過，但是，如果可以，她寧願真相就是這樣。

「哈哈！是個完美的結局啊！」北薇乾笑兩聲，神色也恢復了正常，「真是個爛俗的故事！」

「爛俗？」蕭明卿反問。

「對！爛俗！」北薇乾脆地一錘定音。

蕭明卿一笑，臉上卻露出了受傷的表情，不過心中驟然一松，就讓她以為這是個爛俗的故事吧，爛俗而再無其他。

「去哪兒吃飯？」夕陽西斜，方才察覺這一天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訂了蛋糕，今天要去學校宿舍和大家一起分享！」北薇開開心心地拉著她取回了預定的蛋糕，抱著大大的蛋糕盒子一路向著學校進發。

學校還沒有正式放暑假，但結束考試的學生們大半都已經回家，剩下的也只是像蕭明卿這樣的好孩子選了一兩門課來為減輕下學期的學習壓力做準備，偌大的校園中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麼人，宿舍里也是空空蕩蕩的，人影寥寥無幾。

北薇在女生樓352宿舍還留了一個鋪位，不過她從來都不住，那張一年1200的床現在成了雜貨鋪，堆滿了大大小小形形**的生活用品。

北薇抱著蛋糕盒子進去，視線先是被阻擋了一下，然後露出的那張床讓她嘆了口氣，將蛋糕放在桌子上，周圍早已經圍了兩隻蓬頭散發，剛從電腦前邊起來的「狼」！

「北薇你真好！帶宵夜給我們耶！」朱穎緋大笑一聲，眼冒紅光，幾乎就要撲到桌子上了。

「切！哪裡是給你的宵夜！這明明是個生日蛋糕嘛！」劉佳將她向一邊擠了擠，抬起頭問，「北薇你今天生日啊？」

「是啊！」北薇一臉燦爛笑容，「我今天21歲了！」

「21？好老！不過——看起來很好吃！」朱穎緋已經動手掀開了蓋子，沖著那一層鮮奶油流口水，「對了，以前怎麼不知道你的生日呢？」

「別說你，我也不知道！」蕭明卿開口，劉佳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屋中竟然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她，另一個是丁冉冉。敢情這兩隻狼一味心思都撲在蛋糕上了，卻忽略了身側這個秀色可餐的大美女。

「對了，今天是7月22號，北薇你原來是巨蟹座的啊？」朱穎緋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大叫著，「巨蟹座的女人很有母性耶，是個最顧家的個性了！」

「哪有！」劉佳再將她向一邊擠了擠，「7月22號明明是獅子座的嘛！獅子座的女人天生好強，而且追求完美，往往有點不可理喻，有點可愛，有點任性。北薇，這很適合你嘛！」

「這個……7月22號究竟是哪個星座的？」丁冉冉聽的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