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袁歸收起了臉上的笑，定定地看著她。

「啊……？」北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臉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眸子里，所以她看到了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白痴，「特……特意？」

「是啊，特意！」袁歸點點頭，目光依舊凝住在她的臉上。

怎麼這句話這麼耳熟呢？北薇感覺自己好像剛看過一樣，仔細想了想，嗯，應該是剛剛從書上看來的，她將手中的《微微一笑很傾城》翻到了一頁，嗯，是肖奈和貝微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貝微微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那個時候，肖奈就是這樣嚴肅地對貝微微說，「不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北薇「嘿嘿」一笑，卻更像哭一樣，「哦，你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袁歸終於錯開了視線，轉而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可是眼底的餘光，卻還是朝著她這裡的。

北薇被他的這種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畢竟十幾年不見了，現在誰又知道他是不是當年的那個袁歸，更何況他們不曾有過太多的交往，只是一道遛遛狗而已，這難道也算是什麼大交情不成？所以她咳嗽了一聲，沒話找話說，「你剛回來，工作累不累啊？」

「還好！」他回答的極快，似乎並沒有經過大腦，而且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便又飛快地轉過了頭，他的側臉投射在眸子中，居然出奇的帥氣。

北薇絕不是個花痴，這一點她自己很肯定，其實事實也正是如此，不過，這次見了他，卻覺得他的臉給自己一種平和的感覺，彷彿很久之前，他們就認識了。

咳！北薇敲敲自己的頭，暗罵自己糊塗，她和他是認識的，這一點不錯啊，而且確實很久了，十幾年已經是她生命的一半，還難道不夠久的！可是，為什麼他給自己的感覺，除了久別重逢之外，還有一些特殊的情感呢？

北薇愣愣地想著，絲毫不知道，袁歸就在是通過玻璃窗的反射看到了她近乎獃滯的表情，然後他理解成了她是在盯著自己目不轉睛地看，心中居然有那麼一絲竊喜。

許久，膝蓋上攤著的書「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北薇被這種響聲一驚，如夢初醒，知道自己已經發獃很久了，突然感覺臉頰發燙，忙咳嗽了一聲低下頭，狠命地用勺子攪動著咖啡杯，服務生心默過來，看見她的這個動作，奇怪地問，「薇薇，你怎麼啦？」

「哈哈，我很好啊，沒事啊，哈哈，咦？」彷彿終於回過神一般，北薇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你這麼問什麼意思？」

心默還沒來得及回答，對面坐著的袁歸突然間輕輕笑了一聲，聲音雖然低，卻神奇地蓋過了耳畔不住迴響的音樂聲。

心默和北薇一齊看向他，袁歸沒料到他們倆竟然會一起用這樣茫然的眼神看著自己，突然間反應過來，對著他們一笑，露出整齊雪白的兩排牙齒，手又繞到頭頂上抓了抓頭髮，看起來像個可愛的大男孩。

心默和北薇大笑起來，笑得很歡暢，很開心，引得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為之側目。

心默從北薇手中「搶」過早已空了的咖啡杯，然後從托盤上取了一杯新的給她，「杯子都已經空了，你還亂攪個什麼勁兒啊？」

「啊？哦！空了啊！」北薇沖他一笑，甜甜地叫，「謝謝心默哥了！」

心默彷彿很受用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髮，突然臉色變了變，大聲叫著，「薇薇，你的頭髮怎麼還是濕的啊？」

「這個，」北薇不以為然，「我洗過澡才出來的啊！」

「那你不吹乾頭髮再出來，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心默頗是關懷地說。

「沒事啦，我身體很好的，怎麼會吹一點風就……阿嚏！」不說還好，一說就中，北薇正滿不在乎地吹噓著自己的身體如何如何的健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你……」北薇匆忙抽出一張紙巾來捂住嘴巴，囔囔地說，「你這個大烏鴉嘴！」言罷，還狠狠地瞪了心默幾眼。

心默委屈，「哪有烏鴉啊，明明是你自己頭髮半干就往外跑，還偏偏要坐在空調邊上，不感冒才怪！」

這個時候，在一旁「看戲」看了許久的袁歸突然說，「請問，我可以和換個地方坐么？這兒的空調的確很冷！」

他問的這樣彬彬有禮，讓人很難適應，心默結結巴巴地回答，「當……當然可以了！」

袁歸依舊客氣地道了謝，起身端過北薇的咖啡和蛋撻，將沙拉碟子塞到她的手中，下巴向一側指了指，「走了！」

「哦！」北薇訥訥地應了一聲，乖乖地隨著他轉移了「陣地」。把心默看得目瞪口呆——這，這個是江北薇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呃，不過，這個男人又是誰啊，長的可真是年少多金，雖然是隨隨便便地穿了一件白襯衣，可是那氣質和風度真是非常人可比啊，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薇薇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呢？而且，他和薇薇究竟是什麼關係，因為他坐在這裡看起來再自然不過了，所以他一直覺得他的存在理所當然，現在才抽出空閑想到這一點上。

心默奇怪地搖搖頭，回頭看了一眼臉面色霞紅的北薇，帶著滿腹的疑問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袁歸將咖啡放在她的面前，繼續沉默。北薇也頗是不好意思，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別人面前一向大方的自己居然變得扭捏起來，說話也很不自然。

不對，這種感覺很不對，而且，這樣兩人相對無從開口的氣氛也委實太詭異了些。該說點打破這樣的沉悶才好。北薇轉了眼珠，忽然計上心來。

「哎呀，坐在這裡聽不到了『下一個天亮』了！」北薇雙手捧著杯子，突然間大叫。

「你想聽？」果不其然，袁歸終於開了口，聲音卻有點沉悶。

「是啊！」北薇認真地點頭，「剛才的那個位置是最好的，聽的最清楚了！」說完，她還頗帶遺憾地又加了一句，「可惜現在聽不到了！」

的確，雖然一牆之隔，但是，聲音小了很多，果然聽的不夠盡興了。

袁歸沉默片刻，從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輕輕按下了一個鍵，隨即，悠揚的歌聲便響了起來，「等下一個天亮，去上次牽手賞花那裡散步好嗎，有些積雪會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達的天堂……」

北薇微覺詫異，「原來你也喜歡這首歌啊！」

袁歸沉默地點了點頭，又不開口了。

乖乖！這可怎麼好，又變成「孤男寡女」兩兩兩對了，而且什麼話都不說，怎麼看怎麼怪異。

可是，就算是聰明如江北薇，也再想不出什麼好的借口來緩和氣氛了。

一直到第二杯咖啡喝完，情況還是這樣，北薇現在如坐針氈，不知道袁歸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快九點了，北薇心中惦念著「博弈論」的論文，想儘早趕回家找點資料好開始「動工」。

可是應該如何說，北薇有點鬱悶，她覺得有點說不出口。

「唉！」忽然間嘆了一口氣，北薇咬著咖啡杯的杯沿有點發愁。

袁歸總算意識到了她的窘迫，伸出手來把杯子從她手中拿過來，北薇一驚，驀地看到自己兩手空空，有點尷尬。

「你怎麼了？有話要說？」

拜託，他怎麼還能做出這麼無辜的表情，他明明是罪魁禍首好吧。

「你……晚上沒事做么？」北薇吱吱嗚嗚地問，原本像袁歸這樣的人，不該是徹夜忙碌，要麼就是在趕報表，要麼就是在寫報告的么，他哪來這麼多的閑暇時間陪自己耗在這裡的？

「哦！有啊……」袁歸彷彿明白過來，從身側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她，「這是送給你的！」

「啊！謝謝！」北薇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激動，她最喜歡收禮物了，無論是生日禮物還是節日禮物都來者不拒，可是，今天既非她的生日也不是什麼重大節日，這個十幾年不見的，咳，也不知道是該用「鄰居」來稱呼還是用「朋友」來稱呼的人居然一見面就送了她這麼大一個盒子，她感覺自己有點受之有愧。

袁歸看著北薇抱著禮物盒眨眼睛，以為是她在猜測盒子里究竟是什麼東西，不由一笑，指了指盒子說，「你可以現在拆開來看看！」

「真的嗎？」北薇半是驚喜半是疑惑地問，畢竟當面拆開人家的禮物不太禮貌耶。

「拆吧！」袁歸笑著點點頭。

許是這個笑容給了北薇太多鼓勵，北薇呵呵一笑，將那條緞帶拆開，精美的包裝紙中裹著一個銀色的盒子，打開盒子一看，北薇頓時哭笑不得。

盒中，居然躺著一個手臂那麼長的企鵝公仔，全身短短的毛，樣子憨傻可愛，不過，北薇怎麼看怎麼覺得手中的這個有點像騰訊QQ里的那隻——就是少了一條紅色的圍脖。

袁歸有點好奇地看著北薇翻來覆去地盯著那隻企鵝公仔看，唯恐她是不喜歡，所以試探著問，「怎麼？不喜歡么？」

「啊，不是呀！我很喜歡！」北薇將企鵝抱在懷中，正面對著他說，「這個企鵝，脖子里再圍上一條紅色的圍脖就好了！」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手比劃。

「什麼？紅色的圍脖？」袁歸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什麼企鵝要帶圍脖呢？

知道他就不明白，北薇耐心地解釋給他聽，「你看啊，這個挺像QQ里的那隻企鵝的是吧，可是那一隻脖子里有圍脖的！」她說的一本正經，而對面聽著的袁歸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怎麼了？不對么？」北薇看著他陡變的臉色，問道。

袁歸勉強點了點頭，做出一個微笑來以示完全正確，北薇這才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