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不安
肖熙就問了一些戴葙學習情況，嘮嘮家常，問一下她自己的情況，在學習是否有什麼壓力。
但也只是問了這些，有些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壓在心裡頭很多年了，怎麼才能說出來呢？
戴葙仰著頭看著她，她身上獨有的味道，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肖老師，您還有什麼事嗎？」
肖熙老一會沒說話，看著笑臉相迎的戴葙，也只是微微一笑，「沒事了！」
「那我回家了，肖老師再見，」戴葙禮貌一笑，朝她揮揮手便離開。
這樣的相處對戴葙來說，就是壓力。
也是最後一根稻草，可能不久以後，還有一個更致命的稻草兜頭兜腦的在等著戴葙。
戴葙回到家，一頭栽在鬆軟的被褥里，耳邊響起那些話，她像是在做夢，覺得太假了。
而肖熙回到家裡，就趕緊給千遖打電話，當時就哭了起來，「對不起，辜負了你一直以來製造的機會。」
千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院子里那些開得鮮艷的花卉，那些被放置一盤的枯葉，微風翻飛時，樹葉捲起來，又落到了地面。
握著手機的那隻手特別的僵硬，千遖伸出一隻手去觸碰透明的玻璃窗，儘管天天都在清理，還是會沾滿灰塵。
「阿遖，」肖熙在這邊漸漸停止了哭泣，啞著嗓子問他，「還有什麼樣的法子，才能讓葙葙接受我？」
千遖在這邊已是左耳進右耳出，他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微微嘆息，「阿姨，她最怕拋棄，也最怕背叛和不信任。」
肖熙一愣，拿著手機捲縮在沙發里竟有些不止所措。
「阿姨，不管怎麼樣，結果出來是好事，但你這樣突兀的闖進她的生活，對她不公平。」千遖還在戳著玻璃窗，眼睛一直看著夜空，閃爍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像在和他訴苦。
「嗯，」肖熙無言以對，一下撲在沙發里，無聲的哭泣了。
電話掛斷，千遖也在難受著。
那個時候的葙葙怎麼想的？
戴葙自打明裡暗裡知道了肖熙的身份，亦或者是自己的身份。
她就開始鬱鬱寡歡，滿腦子都是為什麼？
成績也從最高端掉到深淵。
白阿狐兄妹和她是同班同學，見她這樣，就和千遖打了招呼。
千遖不上晚自習，就騎自行車回來，在戴葙家門口站了很久，見她回來了，又趕緊退到一個很隱秘的角落，默默的關注著她。
戴葙知道，有一個人在，她就不會孤獨，可是，她不想在做掙扎。
她看向了那個角落，輕微的說了聲，「謝謝。」
這下千遖倒也懵住，手扶著自行車，站在角落裡沒有說話，安靜的只有自己的呼吸。
戴葙說完就上樓。
「姐姐，你怎麼了？」戴弦問，手一直揪著戴葙的袖子。
「沒事，」戴葙搖搖頭，不再說話，徑直上樓。
那一日後，戴葙又恢復以前的學習狀態，先前落下的功課一一補上來。
她在為升學做準備，千遖給她找了更好的資料。
千遖拿來資料給她，「這些應該能幫到你。」
「嗯，謝謝，」也是這時起，戴葙開始對他恭恭敬敬，不在似之前那樣沒有禮數。
現在的戴葙很矜持，溫柔，臉上仍舊帶著三分微笑，給人一種謙和感。
「葙葙，你……」千遖微愣，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出來這一句話。
「我都知道了，一直很感謝你，不然我也不知道還有個親人，只是，我不敢去認，你知道嗎，我很開心的，但我還是選擇平平淡淡的吧，等有了機會再做討論。」戴葙望著千遖，微微笑著，笑得那樣甜美。
千遖也跟著笑著，伸手去揉了她的小腦袋，「辛苦了。」
「不辛苦，」戴葙微微莞爾，揚了揚手裡的資料，「謝了。」
千遖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回想起曾經的自己，特別孤立無援那時的光景，說不上感同身受，但隔岸觀火倒是真的。
隔著岸，看著她的傷心，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待遇。
別人看不懂，自己也不懂，竟還挺殘忍的。
千遖這樣想著。
轉眼過去，暑假來臨。
戴葙和他們隔絕了距離，因為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怪物。
就連元婉里也當她是怪物。
替代了死去的戴湘。
現在的戴葙就是一個怪物。
戴葙忍著元婉里的白眼，忍著冷嘲熱諷，話里話外都在說。
養育了她這麼些年，是該要有回報的。
戴葙明白了，卻也不明白了。
肖熙知道給她帶了麻煩，來找她時已經是快去中學報到的那天。
肖熙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戴葙長高了，本就很瘦的小臉更加瘦了。
肖熙望著她，她拎著從菜市場買來的蔬菜正要上樓。
「葙葙，」肖熙喊道。
「肖老師，」戴葙和她打招呼，把手裡的蔬菜放在地上，太沉了，手也被勒出了紅紅一道印子。
「嗯，還好嗎？」肖熙問。
「挺好的，」戴葙笑笑。
「姐姐騙人，你一點不好啊，」說話的是一直跟在戴葙身邊的戴弦。
戴弦小眼睛眨呀眨的，也是一臉地不高興，他看著肖熙，「肖老師，我姐姐在騙你呢。」
戴葙這下輕輕地拍了一下戴弦的肩膀，「不要亂講話。」
「沒有亂講話啊，」戴弦很無辜的看著戴葙，小手去揪住了自己的衣擺。
姐姐不高興，他也跟著不高興。
肖熙聽明白了，提起地上的袋子，「我跟你回去，看看情況。」
「肖老師……」戴葙不安的心，連臉色都白了，「你要真是為我好，就不要上去。」
話一落，戴葙低下頭去。
肖熙的腳步也頓住，手輕輕的搭在她肩上，聲音也是哽咽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知道我為了不會突兀的出現在你面前，努力的在你面前出現，就是讓你不會……」
「我知道，」戴葙聲音很小，「我知道的，但是現在就是很複雜啊，你上去了，那你走了呢？我接下來怎麼過？」
肖熙愣住了，是啊，要是自己離開了，她在那裡怎麼過下去？
「那我不去，你上中學后，可以去我那裡住。」肖熙這句話是在戴葙耳邊輕輕的說出來。
戴葙抬頭看她，想了一會兒，就點頭應下了。
「回去吧，」肖熙憐愛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要開心點。」
「嗯。」戴葙上樓時，見肖熙還站在原地，心裡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