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荊城（4）
場中的僵局被打破，眾人都動了起來，幾乎所有的目標都是城主，只有一名弟子和盧倩周旋，城主身形比先前更甚，他微胖的身體不時穿梭在眾人中間，所使的竟然是荊門七七四十九路迴風劍法，而那名燕山弟子的劍到了城主手中，似乎有了某種靈性，威力劇增，燕雲天及那幾名燕山弟子只能勉強打個平手。
城主撥開刺來的兩劍向一名燕山弟子刺去，那名燕山弟子躲避不開，一直向後退去，而城主及他手中的劍也急速飛向那名弟子，那名燕山弟子本想橫劍阻擋那刺來的一劍，可是一聲脆響，他手中的劍在城主的一擊之下斷為兩節，燕雲天看來不及施救，只能將自己的劍向城主的后心揮去，可是晚了，那名燕山弟子的胸口已經被城主的長劍貫穿，顯然是活不了了，城主一招過後，感覺後面殺氣襲到，身體急轉著向邊上移開，可是燕雲天這情急之下的一劍，用了十二分的力道，縱然城主身法再快，背上還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燕雲天掠到那名弟子旁邊，道：「趙剛，你怎麼樣？」
「師哥，我不行了。」趙剛道，他那張年輕的臉開始扭曲，咳了幾下，噴出一口鮮血，燕雲天白色的衣服出現了點點殷紅。接著道，「師哥，以後不能在你左右了。」
「趙剛，別這樣說，我們兄弟永遠不分開。我~~」燕雲天還沒有說完，感到手上一沉，低頭一看，趙剛已經死了。
耳後突然穿了幾聲大響，燕雲天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場中出現了十多個年輕人，手中所持兵器很是古怪，有幾分像彎月，可又不全是，這十多個年輕人加入，對燕雲天這邊形勢更是不利，那名和盧倩廝殺的弟子被三個年輕人所圍，險象環生，盧倩被一個車夫摸樣的人扶著站在一邊。
「常叔，你們怎麼回來？」盧倩對身邊的男子道。
「我們在城外遲遲不見小姐出來，放心不下，就進城看一看，可沒想到還是來遲了。」盧倩身邊車夫模樣的男子一臉歉意，突然接著道，「小姐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們呢？」
盧倩看了看地上的竹筒，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而他身邊的男子也不再說話，雙雙看向場中的廝殺。
本來是七名弟子圍攻城主，而現在有三名和那黑衣少年纏在一起，只有四人面對城主，燕雲天想：我燕山弟子難道今日要葬在此地不可？突然聽到一聲慘叫，一名弟子已被城主一掌震飛，口吐鮮血，怕是活不成了。燕雲十三騎個個情同手足，此時燕雲天雙眼血紅，他起身，凌空一抓，自己的劍回到了手中，用足真力，向一名黑衣少年攻去，那黑衣少年本是圍攻一名燕山弟子，突然感到身後異常，還來不及反應，便看到露在自己胸口的劍尖，燕雲天沒有停留，腳在那名黑衣人的背上一踩，抽出長劍，借力飛向城主，而那名黑衣少年，摔向遠處。
自黑衣人一來，城主壓力漸小，可看到燕雲天憋足真氣向自己飛來，這種拚命的招式，卻也心生懼意，他挑開兩名燕山弟子的長劍，也揮劍向燕雲天刺去，燕雲天不躲不讓，完全是一副兩敗俱傷的打法，兩柄長劍相對，迴風劍對燕山十二式，兩人瞬間拼過數招，燕雲天揮出一掌，門主被這等打法一時感染的豪氣大發，也不再避讓，向燕雲天揮出一掌，燕雲天整個人布滿一層青光，而城主所修鍊的是荊門內功，走陰柔一路，看著平平，兩掌相對，城主向後退了幾步，而燕雲天本來身在空中，這下看似被城主一掌推開，向後飛去，可他經過一名黑衣人時長劍揮動，劍上的真氣將那黑衣人生生劈成兩半。
場中眾人一時震驚，原來剛才燕雲天那一掌看似被城主推開，卻也有借力用力之意，而這幾招，燕雲天強用真氣，加上剛才和城主一掌，感覺體力不支，這會他落身地上，面色蒼白。
盧倩和旁邊的男子對望了一下，那男子道：「年輕人，你這般打法，怕是不想要命了？」
「哼，」他提了口氣，對著城主道，「江湖傳說，城主一身絕世醫術，卻荒廢了武功，看樣子傳言過虛了。」
「哈哈哈，傳言只是傳言，不過今日與你你戰，倒是痛快的很。只是不管怎樣，今日，我不能容你活者。」城主道。
燕雲天看了看身邊的燕山弟子，都在勉強支撐，那位在盧倩旁邊站定的男子，雖沒有出手，可通過他剛才簡單的言談，也知道絕不是泛泛之輩，今日怕是很難活者出去了。
他想了想，道：「城主未免說的太早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就算我們十多人今天死在這裡，也當是為正道盡了自己的一份力，總好過你自甘墮落，和巫山妖人在一起。」
「我自甘墮落，那麼燕山的蘇七又怎麼說？」城主似乎想到了往事，他抬頭，看了看夜空，接著道，「我是否墮落，和你們這些小輩是說不明白的，你受死吧！」
說完舉起手中劍，向燕雲天平伸，燕雲天和另外四名弟子一道，將劍指向城主，笑道：「為天下蒼生，我燕山弟子雖死猶榮！」
「好，好一個雖死猶榮，真不愧為名門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接著數十道身影落在了眾人面前，一個老者，身後一個年輕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而年輕人的身後，一字排開十多人。
燕雲天不知來人是誰，可是他對面的城主卻是顫身道：「趙師兄。」
「哼，你還記得我，你堂堂一城之主，居然～～」老者沒有說出下文，而是轉言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師兄，我沒有什麼要說的。」
眾人都停了下來，面對著出奇的變故，都是一驚。
那十多個少年護著盧倩，而其他燕山弟子均有受傷，燕雲天聽到城主說「趙師兄」便心中明了，眼前之人，便是當今荊門門主趙如風，而他身後的怕就是自己的大弟子，谷陽。聽聞師父說，這趙如風性子急了點，可也是通情達理的，為人正直。
「先前燕門主傳書告訴我你私通巫山，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我不得不信了。」趙如風對著燕雲天道，「燕少俠請移步，這清理門戶的事情我荊門自己來做。」
燕雲天卻道：「趙門主，我燕山兩名弟子死在他的手上，若我不能親手殺了他，我有什麼臉面面對我死去的兄弟，至於清理門戶，你我皆為正道，就不分彼此了。」
趙如風聽燕雲天所言句句在理，也不去爭執，說了句：「好。」
趙如風退到一邊，看著盧倩一行，盧倩和身邊的黑衣人慢慢想後退了一下，趙如風看在眼裡，對著谷陽道：「陽兒，你去將他們拿下。」
谷陽躬身道：「是。」
谷陽示意，身後的荊門弟子也抽出長劍，向黑衣人及盧倩攻去。
聽見黑衣人中發出「哼」的一聲，荊門弟子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個黑影從他們中間穿過。谷陽長劍抖動，一片劍花鎖住那道黑影，那道黑影似乎絲毫不懼，隔空向谷陽一掌打去，谷陽為荊門大弟子，一身修為自是高深，隨即劍花消失，長劍無聲息的刺向黑影，兩股真氣一觸即停。
「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劍術內力卻很是不弱。」黑影停下來，原來是站在盧倩身邊的中年男子，此刻他一手抱著盧倩，對著谷陽道。
「我也沒想到，一個區區車夫，居然也有你這麼好的身手。」谷陽答道。
中年人看了看懷中的盧倩，又看了看城主和燕雲天打的難分難捨，眼中精光一閃，道：「可是，今日我不能奉陪了。」
「哼，你走的了嗎？」谷陽淡淡的道。
卻聽到中年人仰天一笑，道：「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隨即，一腳踩在地上，一道真氣順著地面向谷陽撞去，真氣流過，地上石磚皆被其擊碎，荊門內力本就偏陰柔一道，可這攻向谷陽的真氣卻更顯得極陰。谷陽不敢硬碰，向後一退，揮出一道劍氣，卸去了那份力道。可是中年人又是一聲冷笑，右掌向地面一抓，幾塊地轉生生浮起，接著中年人一掌拍出，石磚粉碎，無數碎片向著谷陽攻去，這一掌之力，確是極陽。
谷陽揮劍，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過後，石磚碎片盡數被谷陽擊落。而那黑衣人和盧倩卻不知去向，剩下的黑衣人盡數被荊門弟子所擒。
短短兩招，谷陽顯然慘敗，趙如風關切的道：「陽兒，沒事吧。」
「嗯，」谷陽點點頭道，「那人武功又是極陰，又是極陽，深不可測。」
趙如風點點頭，道：「怕是天下又要不安穩了。」隨後兩人向燕雲天和荊城城主望去。
自趙如風到來，城主開始心虛，出招接招皆顯得生疏，而燕雲天心中已無雜念，一心只想著將眼前之人斬於劍下，招招兇險。幾招下來，城主便挨了一劍，而燕雲天的胸口也被城主拍了一掌。
兩人身受重傷，燕雲天手握法決，用最後力氣強提真氣，這明顯是以命相博，若稍有不慎，怕是一身修為就要全部斷送了，旁邊一燕山弟子擔心的道：「師哥。」
可燕雲天不為所動，他的臉漸漸紅潤起來，手中的劍慢慢的又布滿了一層淡淡的青光，而城主也一點一點舉起了長劍，那長劍似乎暗含千斤之力，趙如風和谷陽臉色一變，知道城主已將所有真氣注入長劍，即便是城主僥倖勝了，怕也是半死了。
兩人化作兩道劍光，向對方衝去，兩道真氣帶起的強風向四周逼去，周圍的門窗皆發出斷裂之聲，安靜了，當一切靜下來的時候，眾人看到，城主的胸口插著燕雲天的長劍，而燕雲天頭頂的幾處大穴皆在城主的掌下，城主笑了笑，將自己的手從燕雲天的頭頂慢慢拿開，勉強退了兩步。
「為什麼？」燕雲天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燕少俠，我想求你一件事，」城主道。
「什麼事？」燕雲天問道。
「我夫人她什麼都不知道，希望你可以放過她。」
「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動夫人。」燕雲天答道。
「好好，我與她大半輩子，可無一兒半女，當真是對她不起，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說完向後倒去。
燕雲天似乎忘記了眼前之人剛剛還在和自己生死相博，上前扶起，道：「你不殺我只是因為這個么？」
城主避開燕雲天的目光，盯著遠處啊，好像看到的是遙遠的歲月，幽幽的道：「我突然想到，我是一生行醫，救死扶傷是我的本份。」
城主說到這裡，咳了幾下，他的喉嚨已經開始發不出聲音了。
「城主放心，我會儘力保她周全。」燕雲天道。
城主擠出一個笑容，模糊的道：「那我放心了！」那種不解、怨恨、遺憾的表情再次浮在他的臉上，燕雲天看的出神，可是他沒有看懂。
找遍所有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城主夫人，想必城主自有安排，隨後一行人向燕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