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旦

第七章 元旦

蘇潔緊攥著手機,漠然佇立著,正想著無意中察覺身旁有人,忙收了心神,卻見沈音希嘴中叼著煙,正目不斜視的看著自己,幽深的眸底意味不明,便是她望過去,眼神依舊大剌剌的不知收斂,她心中一驚,頓時便收回了視線。

蘇潔也不理他,打開手機解了鎖,將上面幾人的聯繫方式,或是刪除,或是拉黑,直到手機再也找不到他們的信息,她心中的凄然才被無盡的迷茫所替代,算了,就這樣吧,這些年自己孤身一人不一樣過來了嗎?

她剛側了身,瞧見沈音希早已收了視線,額角低垂,目光如注正盯在一樓的大廳中,一時好奇不覺也俯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原是一胸大腰細腿長的妙齡美女,生的甚是膚白貌美,黑絲配著超短裙,踩著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婀娜多姿的走著,很是風情,她禁不住笑了,一抬眸卻見對方正盯著自己,「你笑什麼?」。

「我笑一聲難道也有犯法」,蘇潔盯著他微微搖頭,見他沒有回話便徑自走進了包間,沈音希方才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剛才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等聚會結束已近九點,蘇潔本想著搭了公交回去,又被李牧卿以她孤身一人不安全為由送她回家,她對他的無故殷勤有些懷疑,可是拒絕的太過又顯尷尬,直到三人一起走到那輛風騷張揚的銀色大奔前,蘇潔頓時心生悔意。

李牧卿也看出她的意外,笑著解釋道:「賓士坐上去可比我的大眾舒服多了」。

蘇潔也不好推辭,走到副駕駛旁拉門就要進去,卻聽見李牧卿說,「蘇醫生,我今天喝了酒,後座安全」,這才不情願的向後車門走去,沈音希卻早已拉門坐了進去,她迫不得已也只得在他身旁坐了。

不知是李牧卿開車技術不錯還是這輛豪車的性能好,一路上走的穩穩的,沈音希眯著眼靠在座背上象是睡著了,半天才聽他哼了一聲,「開慢兒些,你開車,叫人坐的頭暈」。

李牧卿自顧自的點了支煙吸上,將火機扔回去,微微側身看他,「等會去哪兒?林雨墨可是等候多時了」。

「回去,她那兒床太軟,睡的我腰酸」,沈音希不耐煩的答了,不忘拿眼去打量蘇潔,看她低垂著眼帘,瑩白的指尖正靈活的揪著天鵝絨坐墊上多出的一條線頭往外撕,手指白皙而纖細,帶著醫生特有的精緻和骨感,不覺笑了,「蘇醫生這雙手真漂亮」,只嚇的她指尖瞬間便攥了回去。

蘇潔抿了抿嘴,沒做聲。

沈音希仍舊象是不滿足似得,將胳膊懶散的搭在她身後的靠背上,要笑不笑的瞧著她,「蘇醫生渾身上下,是不是除了這張臉外,都生的很不錯?」。

李牧卿看蘇潔有些坐不住了,忙笑著打圓場,「蘇醫生別理他,這人一喝醉就喜歡犯賤耍酒瘋」。

蘇潔忙說無妨,倒是沈音希呵呵一笑未再接話,重新靠在座背上似睡非睡的眯著眼。

正說著已到了蘇潔居住的社區,車停下來,她迫不及待的便拉門下去,微微俯低了身子和李牧卿說話,「李先生,這幾次多謝了」。

李牧卿忙點頭:「有事兒再聯絡」。

蘇潔又道了謝,打了招呼才往樓上去。

直到人走進了樓道,李牧卿這才側了身子將沈音希看著,似笑非笑道:「怎麼樣?我眼光不錯吧」。

「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沈音希叼了支煙點上,緩緩吐了一口煙霧,眯著眼看他,「還指望我能誇你!!」。

「大佬是他身邊的一條狗,只有等他把水攪亂了,咱們才好渾水摸魚」,李牧卿白了他一眼,不做聲的打著方向盤調車頭,剛拐了彎,街邊的路燈正打在臉上,顯出幾分猙獰和狠意,「現在可來不及在大佬眼皮子底下,塞個人到疾控中心去,還和田真真走得近,再沒有比蘇潔更合適的人選了」。

閃亮的車燈打在路邊的簡易木房上,沈音希側身瞧了一眼,沒有說話。

「我已經知會過拆遷辦的劉主任了」,李牧卿輕應一聲,頓了頓又道:「凱勝的陳老闆今兒問,上次車展那模特,要不要把人給你送過來」。

「叫他消停些,別給我添亂了」,沈音希舒適的歪靠在後座靠背上,「老太太這幾日正卡的緊,他那事兒,慢慢等吧」。

X市的大雪終於悠揚的下起來,或許是她那日態度惡劣,家裡再也沒有來過電話,田真真被她送進了戒毒所,因是留了她的聯繫方式,不時的便有有人向她彙報情況,說人還乖巧。

她與李牧卿也漸熟起來,兩人出去吃了幾頓飯倒也熱絡起來,只是後來他公司或有聚會活動偶爾喊她去,蘇潔卻以各種理由推脫了,她雖然感激他屢屢出手相助,只是覺得他的殷勤來的有些莫名,心裡隱約明白他的用意,只是他不提,她也不願點破。

大雪的飛揚預示著新的一年的來臨,元旦這天蘇潔放了三天假,或是越是熱鬧的時候越會覺得孤單,正逢著塗文靜最近一段忙於整理課題,想著兩人已是許久未聚,蘇潔便喊了她和男朋友許殊也一起來。

因說是冬至這天沒有吃上餃子,塗文靜非要鬧著包來吃,蘇潔特意去菜市場買了半塊豬後腿,讓人切碎了,轉著又買了些排骨,一條活魚,各種需要搭配的香菜,芹菜,香菇,冬瓜,蔥姜蒜等也是一樣不落,又想到聞崢要來,拐進超市提了一瓶瀘州老窖,塗文靜從來真心實意的幫她,反而是她總是有所藏掖,想想很是愧欠。

正剁著餡,有敲門聲響起來,她忙去了一次性塑膠手套,上前開了門,塗文靜已是撲了上來,「蘇潔,好久不見,可想死你了」。

一側的聞崢已是撐不住笑起來,打趣道:「你可真會說瞎話,這才幾天,剛蹭了飯就忘了?」。

「她哪裡是想我呢,是想我鍋里燉著的水煮魚吧」,蘇潔也是笑了,忙將人迎進屋在小沙發上坐下。

她租住的房子不大,除了一廚一衛一陽台,剩下的便是一標間放了床,又嫌看著不雅,便在床前拉了窗帘,將空下來的地方當作是客廳,因此三個人站下去就格外顯得小,只是幾人本是熟絡的很,也不嫌的尷尬。

蘇潔曾在一家飯店做過兼職,和后廚學過一段時間,因此做出來的口味還不錯,正吃著卻聽見窗外亂糟糟的,塗文靜性子鬧,忍不住擠過去看,興起之時看蘇潔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忙攬了她到窗邊道:「真可憐,咱們要不拍個視頻傳到網上去??也算見義勇為一次」。

樓下幾個城管正在拆路邊建起的簡易房,和住戶吵嚷起來,圍著三五成群的人在旁看熱鬧,蘇潔不覺皺了皺眉頭笑道:「他們有什麼可憐的,這些違章的紙板房,隨便一間的賠款,都抵得上咱們十年的工資了」。

塗文靜啐了她一聲,「你這人真沒勁」。

水煮魚,排骨湯,最後是餃子,簡濘自來便是做飯慣了的,因此也不覺的辛苦,瞧著塗文靜意猶未盡的,又把剩下的餃子蒸了給他們打包。

看她在水池邊刷碗,塗文靜也圍上來幫忙,和她說閑話。

「今年大大王名下只有兩個預招名額,你考慮的怎麼樣啦,要不我先替你打個招呼??」。

蘇潔微微一頓,略有遲疑道:「這麼快,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她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難以啟齒的倔強,對自己的困境,總猶如是家醜不可外揚一樣,雖然畢業幾年了,可手裡的存款並不夠讀研的開銷,但是對醫學生來說,除了關係,再也沒有比學歷更好的敲門磚了,只是可惜普通三甲醫院的要求都已經是研究生了,或許是自小便擔驚受怕的,她太想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當作依靠了,若不是金錢掣肘,她早就想要讀研了。

「你們中心總拿學歷說事兒,你幹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再說了,咱們學校讀研每月有補貼,又有宿舍可住」,塗文靜要知道她是慣會強撐的,再大的苦楚總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便是自己想要幫忙卻也無處插手,因此說的很是小心翼翼,深恐一句話說的失了輕重觸了她的心結,「你總該做些長遠打算」。

「放心吧,都計劃好了」,蘇潔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涉及,稍一沉吟,便轉移了話題,「別只說我,你呢?」。

塗文靜知道她性子雖然隨和,可是執拗起來卻也非常執拗,聽她這樣說也笑道:「大老王說我的資歷,可以競爭留校」。

等廚房清理完畢,一眾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閑談,一直到太陽偏西塗文靜方才回去,蘇潔送他們離開,想著第二日也是閑著,便拐到小區一旁的超市逛了逛,想著買些東西去戒毒所探望田真真。

田真真情況已有所好轉,她涉毒不深,也或許是再沒什麼能比得過生死的,本想著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是堅持不下來的,原是她錯怪她了,她為自己先前對她的那些輕視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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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覺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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