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陣3
「合適的機會？」
暗影微微皺了皺眉。
「是的。」猴子肯定地點點頭，接著說，「當這個冷火熱隨陣型即將爆發的時候，我和風中行將會隨著它的暴射而掠出。」
「利用它和獅子群陣之間的剋制關係，求取生存？」
暗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關於這兩種陣型，她還是知道些。
「恩。」
猴子不可置疑地點了點頭。
「可是，這樣做很危險。」
暗影的話越來越多。但是，自始自終，她都未曾望了風中行一眼。恍若在她眼裡，風中行就是透明的空氣。
「這我知道。」猴子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這其中，無論是時間，還是我們自身的輕功，都不允許出現絲毫的差錯。」如果時間把握得不夠恰好，那麼他們不是葬命在獅子群陣，就會葬命在冷火熱隨陣型里。如果輕功不是太好，也是如此。可是，世界上，哪裡存在著絕對容易的事情？
「哦。」
暗影彷彿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猴子，他叫什麼名字？」
忽然，她指著風中行問向猴子。
「我叫......」風中行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暗影眼底冰冷的寒光打斷了。他悄悄咽下口中的唾液，識趣地閉上了嘴。
「哦，他叫風中行，是我最好的朋友。」
猴子回答說。然後，他連連衝風中行遞去几絲略帶歉意的眼神。
「風中行？」
暗影反覆喃喃著這個名字。
「恩。」
猴子肯定地點了點頭。他不明白，風中行的名字，怎麼會引起這個古怪女子的興趣。
「沒有聽過。」暗影迷惘地搖了搖頭，然後，她終於轉過頭來，望向風中行，「你的武功這麼高，怎麼名字卻不是很響亮？」她自認為，三界中，武功出類拔萃的人，她都知道些。可是，眼前這個貌似孩童的風中行，武藝不錯，卻名不見傳。
「我......」
風中行疑惑到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你可以說話了。」
暗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冷。
「哦。」風中行窘迫得有些臉紅，「我的武功是別人傳授的？」
「別人？他是誰？」
暗影凝聲問。
「舞蝶。」
風中行低聲回答。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在這個性情古怪的女子面前，再也無*擺出他嬉笑的面容。
「哦。」暗影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然後，他再次望向猴子，眼神平淡，「猴子，咱們可以離開了。」
「離開？」
風中行和猴子大驚。還沒有等到最好的時機，就這樣出去，難免會被獅子群陣吞噬掉。
「對！現在！立刻！馬上！」
暗影肯定地回答。
「可是，」猴子慢慢壓下心頭的驚慌，繼續說，「現在出去，恐怕凶多吉少。」
「現在再不出去，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暗影冷冷地說。
「我不明白。」
猴子連連搖頭。
「出去我再告訴你。」
當暗影說完這句話后，他的左手強拽住猴子的胳膊，身軀應聲掠起，瞬間閃出了大坑，閃到了大師的火苗保護圈裡。
「猴子！？」
火苗保護圈裡，大師大驚。然後，他攙扶住了猴子搖搖欲墜的身軀。
「快，快去救行！」
血紅色的光芒中，猴子強忍住腳下傳來的巨痛，嘶聲說。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會將風中行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這....」
大師有些猶豫。他並不是怕救不出風中行，他只是怕，一旦救助風中行失敗，可能還要多搭上幾條命。因為，假如他撒手離開，這個火苗保護陣也就完結了，到時候，恐怕造成的損失會更大。
「你去啊！」
猴子大喊。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卻依舊透出碎心般的命令。
「大師，你老了。」
見大師依然畏畏縮縮的樣子，暗影說。
大師微怔。然後，他說，「我確實已經老了。」
「你們都認識？」
黑修湊了過來，問。暗影是他的隨從，剛來的這個猴子，似乎和大師是老朋友，而聽猴子的話，這個血紅色世界里，似乎還有他們一個共同的朋友，需等著他們的急救。
暗影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對，我老了。」大師不停地，反覆地喃喃著，「老了。做什麼事情都瞻前顧後，沒有絲毫果斷的氣概。」
這不只是他的悲哀，這是所有人的悲哀。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考慮問題越來越複雜，顧慮也就越來越多。所以，對於一些不容考慮的事情，他們往往會錯過最良好的時機。
「猴子，對不起。」大師望了望猴子，說。然後，他的身軀慢慢停止了顫抖，雙臂瞬間張開。
「你還是不要去了！」暗影走上前來，按下了大師已經張開的雙臂，說，「顧全大局！」
當她說完這句話后，大師忽然感覺自己胳膊上的壓力突然消失了。然後，他猛地扭過頭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暗影再次失去了蹤跡。
燃燒著烈火的大坑裡，暗影定定地站在風中行的對面。
「風中行，你為什麼不跟著我們出去？」
她的聲音很冷，彷彿在責備風中行。
「謝謝。」
出乎暗影的意料，風中行所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為什麼？」
暗影驚詫地問。他完全沒有理由說這句話的啊。
「謝謝你，帶走了猴子。」血紅色的光線中，風中行慢慢抬起頭，凝視著暗影。他的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滲了出來。他頓了頓，試圖將精力集中些，然而，腳下灼熱的氣流燙得他的心沉浸在恍惚的狀態中，「我已經不行了。如果不是你，猴子他一定不會拋下我。我死了沒有關係，但是，我不想再牽連到猴子。」
他的聲音微弱，呼吸彷彿也隨時會斷掉。
「哦。」暗影深深地點了點頭，眼眸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冷，「你們不愧是好朋友。猴子脫離險境的第一句，是讓人回來救你。而你，就算是獨自一人在這裡面對死亡，也不願再牽連猴子。」她的話也不再冰冷，隱隱透出些許讚賞的味道。
「什麼？」風中行大驚，「是猴子讓你來救我的？」
「是的。」
暗影點了點，肯定地說。
「可惜，」風中行稍微頓了一下，繼續說，「可惜，你白來了。」他的頭緩緩地低下。沒有人會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此刻的處境。他的腳，已經完全不聽他的指揮了。此時，別說飛躍出去，就是挪一小步，他自忖自己都難以做到。
「是嗎？」
暗影輕輕側過頭，斜睨著風中行。
「恩。」
風中行的聲音很低很低。
「風中行，如果你振作點，你還大有機會！」
忽然，暗影冷喝。聲音清脆高亢。語氣冰冷，但更多的卻是鼓勵。
「我沒有任何機會了。」風中行微微怔了怔。然後，他苦笑著繼續說，「就算你強拽我出去，我也活不了。所以，我不想再做大家的累贅。」
「你以為我會救你嗎？」
暗影的聲音越來越冷。
「呃？」
風中行錯愕。
「不是最好，那麼，你走吧。」
「風中行，能夠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暗影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一個人，自心底認為他自己根本一點都沒得救了，那麼，就算是再來多倍救援的力量，也是枉然。
「我？」風中行冷冷苦笑，「如果我還走得動，我早就出去了。」
「你之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出去，是因為你已經放棄了求生的慾望。」
暗影緊接著說。
「也許。」
風中行的頭一直低著，聲音很低很低。
「風中行，我且問你幾個問題。」
暗影慢慢走近風中行，伏身說。
「問吧。我一定會盡自己所知，如實回答你的問題。」
風中行終於抬起了頭。聲音緩慢。
「好！」暗影冷喝了一聲，「舞蝶的武功，你可全部學會？」
「沒有！」
風中行回答。
「灼熱風煞，你可會？」
「這是最普通的內功，我又怎能不會？」
「那麼，」暗影微微頓了頓，接著說，「灼熱風煞是可以移動的，你可知道？」
風中行愕然。
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他的眼神，由驚詫，變為震驚。然後，再變為感激。
「謝謝。」
他說完這句話后，就慢慢地合上了雙眼。模糊的黑暗中，他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冰寒風煞在他體內醞釀而生。
暗影的嘴角，悄悄勾勒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若隱若現。
血紅色的光線中，風中行的雙掌齊端在胸口處。他的呼吸慢慢變得均勻，掌心，似乎有東西慢慢凝結成了冰。他的體內，冰寒風煞沿著他的雙腿，慢慢傾注在腳心裡。
漸漸的，他的腳終於有了意識。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可以走動了。
體內的冰寒風煞慢慢收起，他睜開雙眼。
血紅色的光線里，暗影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風中行微微怔了怔。然後，他的身軀騰空而起。忽然，成群的獅子向他撲了過來。身在空中，風中行居然臨危不亂，左腳輕輕探出，在一隻獅子的頭部輕踹一腳，身軀居然借著那股微弱的力量，將身體掠飛的方向微一打轉，瞬間竄入了大師的火苗保護圈裡。
「謝謝你，暗影。」
這是風中行剛剛脫離危險后，所說的第一句話。
暗影冷冷地站在一側，不做回答。
「行，」猴子在大師的攙扶下，緩步走到風中行面前，聲音沙啞，「行，出來了就好。」
「是的。」風中行笑著回答，「如果不是暗影，我恐怕永遠也出不來了。」
猴子微怔。然後，他深深望了暗影一眼。
「行了，別光顧著說沒用的話！當務之急，是咱們如何從這裡突圍出去。」
黑修緩步走到他們近前，提醒說。
「他是誰？」
風中行怔了怔。然後，他問大師。
「黑修。」
大師回答。
「黑修？」風中行錯愕，「你就是大頭四兄弟口中所說的主人，黑修？」
「恩。」黑修肯定地點了點頭，凝聲說，「如假包換！」
「暗影，是你的隨從？」
風中行又問。
「不是！」
未等黑修回答，不遠處的暗影就冷冷地接過話題。
「暗影！」
黑修大怒。
「黑修，請你弄清楚！」暗影緩緩迴轉過身軀，徑直走到黑修面前，面容冷俊，「黑修，咱們的承諾，已經結束！所以，我暗影以後的所作所為，不需要再受你的約束。」暗影的聲音越來越冷，她的眸底，閃出決然的光芒。
黑修微微怔了怔。
「好！「
他大喊。他和暗影之間的承諾，早就應該結束了。
暗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然後，她迴轉過身軀，徑直走到猴子面前。
「猴子，走，我帶你出去！」
「可是......」
猴子望了望大師和風中行，表情尷尬。他雖然不想拒絕暗影的好意，但對於風中行和大師的安危，他也絕對不會不理不顧。
「他們自己都長著腿！」
暗影冷冷地說。
「猴子，要不你就先跟她走吧。」
風中行輕聲說。暗影的武功，深不可測。假如有她的幫助，猴子的逃離，肯定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