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陣1

神秘人也沒有輸給大師，他只是輸給了他自己。如果他沒有輕敵之心，他不可能就這麼落敗的。

「三味真火？」

神秘人凝聲問。據傳言，三味真火是凡世最高的武功。但是，自從李卓然慘敗給冥界無常后，這種功夫也就絕跡了。此時，眼前這個老翁卻使出了這樣高深的武功，叫他如何不驚訝？

「不錯！閣下所用的武功，想必是黑裸風掌吧？」

大師穩住自己的身軀，聲音冰冷。其實，剛才他也受了點傷，只是不太重而已。

「不是！」

神秘人冷聲回答。

「不是，也許。」大師緩步走到神秘人面前，悄聲說，「黑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你剛剛使的武功，的確不是黑裸風掌，但是，你那拳風，卻是從你的黑裸風掌里演變出來的。」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黑修大驚。

「呵呵。」大師輕笑幾聲，接著說，「黑修在這裡名聲響亮得很，如果我連你的名字都沒有聽過，豈非是白來一趟？」

「恩。這倒也是。」黑修低頭沉思。然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眼眸中流動出興奮的光芒，「你是怎麼下來的？」

「從地道口下來的。」

大師忽然覺得黑修這個問題提得有些弱智。

「門口沒有封吧？」

黑修急聲問。他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草般。他已經被困了很長時間了，一直想要尋找出口出去，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

「你說呢？」

大師笑著問。他在調戲黑修。

「沒有？」

黑修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是的，他肯定沒有將地道口封住。沒有人會傻到來這裡自尋死路！

「錯了！黑修，如果地道口沒有封，打死我也不會來到這種地方。」

大師冷聲說。

「啊？」剛剛找到希望又破滅了，黑修的身軀無力地跌墜在地面上，神情沮喪之極，他喃喃著，「完了完了，想不到我黑修一世英明，卻要落到如此田地！」這是他生命中最深的感慨。他的一生，征戰四方，無往不勝。就連魁煞，也曾多次敗於他手。只是，魁煞很有毅力，而且也很有實力，所以，他一生最大的勁敵，也是魁煞。

「這田地怎麼了？」

大師問。貌似不解的樣子。

「死得不明不白，死地無名無姓。這樣的下場，會有幾個人不覺得悲哀？」

黑修黯然地抬起頭，望了大師兩眼，聲音低沉。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平日的炯炯之光，取而代之的，卻是令人灰心的死寂。一個沒有了希望的人，一個沒有了生命支柱的人，他就不再算是一個人，只能夠是具行屍走肉。

「你不還沒有死嗎？」

大師慢慢蹲下身軀，俯視著這個平日張狂無比的霸主。

「等死恐怖比死更讓人難受，也因此而顯得更加的悲哀。」

黑修恍若自語般回答說。

「那麼，按照你以前的想*，你應該得到怎樣的死*？」

大師問的問題越來越莫名其妙。

「呃？」

黑修終於抬起了頭。他不懂大師言語里的意思。

「人生在世，也許可以博取很高的地位和榮耀。但是，這些東西，都是虛無的，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以為，當你走後，還會有人記得你？記得你曾經的如何如何？你的死亡，註定是一場廢墟！」

大師將頭慢慢湊近黑修的面孔，聲音素冷。他在刺激黑修，但也可說是在點醒黑修。他的聲音，透出不屑的味道。

黑修久久地怔住。

廢墟......

這註定是他的結局嗎？他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得不到。他的霸業，他的榮耀，都是假的......

他不甘心！

然而，大師的話卻像是鎚子一樣，重重地擊在他的胸口。隱隱作痛。

「我殺了你！」

忽然，他猛地抬起了頭，緊緊地凝視著大師，瞳孔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不相信大師的話，他不相信這樣悲慘的結局會屬於他！他不相信！

「你，你瘋了嗎？」

大師大驚。然後，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驚恐地望著眼前這個古怪的人。

「我沒瘋！現在，我就是想要殺了你！」

血紅色的光芒中，黑修的身軀在空中閃出幾個起落，急速攻向了神智遲滯的大師。他在說謊，他在逃避。他不想承認自己的下場是悲慘的，他拒絕承認自己的結局是場廢墟。所以，他要殺了大師。彷彿，在他而言，殺掉猴子，那些道理就不會再存在。

大師便戰便退。此時，他根本無心戀戰。黑修眼中的暗綠光芒，讓他心底覺得有些發慌。他只是在努力支撐著自己不要敗退，不要躺下。

他完全忘記了攻擊，只求自保。

「黑修，你醒醒吧。你不要再做自欺欺人的事情了！」他大喊。然而，他依然不得不使出所有的招式來頂住黑修瘋狂的攻擊，「黑修，你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嗎？」他試圖轉移黑修的注意力。

「我知道。現在，我就是要殺了你！」

瘋狂的心使得黑修的動作更加瘋狂。這一刻，他沒有思維，只有動作。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迅速殺掉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大師。

大師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再無退路。

「錯了！大錯特錯！」求生的慾望中，大師竭力揮出三味真火的絕跡，一火攻心。他僥倖成功了，絕跡一經使出，激戰明顯發生了傾斜的跡象。黑修被他連連擊退數步。

「你......」

黑修退出大師的攻擊範圍后，緊緊地凝視著後者，臉色發青。此時，他的理智也慢慢蘇醒了過來，他知道，想要輕易地殺掉眼前這個令人生厭的大師，猛擊的招式是不可取的。

「黑修，你先靜一靜！」

牆角里，血紅色的光線中，大師雙手撐在膝蓋上，慢慢調節他略顯疲憊的身軀。剛才的激戰，他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只是，這些努力，都用在了防守上。

「大師，你以為你的武功不錯，我就殺不了你了嗎？」

黑修的身軀再次向大師走去，步伐緩慢。他的眼眸，噴出濃濃的敵意。他相信，他一定殺得了大師。一定！

「你！」大師錯愕。然後，他站起身軀，背脊挺直。他的精神，似乎瞬間就變得飽滿起來。原先，他還以為黑修的殺招之所以頓了下來，是因為他聽明白了他言語中的意思。可是，此刻他終於明白了，黑修的退卻，只是迫於他武藝的精純。

「對！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黑修終於走到了大師面前，目光寫滿了仇視。

「你以為你殺了我，就逃得出去嗎？」

不知道為什麼，當死亡的陰影從心頭慢慢劃過去的時候，大師的心卻冷靜了下來。他的言語里，透露出濃濃的不屑。

「能不能逃出去，那是我的事情。但是，我一定要先殺了你！」

黑修的雙臂慢慢張開。

「錯了！」

大師冷聲說。

「哦？」

黑修困惑地望著大師，顯然是不懂後者如此說話的原因。

「你殺了我，永遠也別想出去。但是，倘若你不殺我，咱們兩個聯手，說不定可以出去。」

大師緩聲說。他分析的道理在情在理，也最有誘惑力。

「你的意思是，咱們合作，就出得去？」

黑修微驚。如果有生存的希望，他就一定不想死。

「不敢說一定，但希望絕對會多一點。」

大師並沒誇大其詞。他一直都不喜歡說謊。在他而言，說謊，有時候比死亡更讓他覺得噁心。

「好！」黑修終於放下了張開著的雙臂，天地間的殺氣也在瞬間削弱了些，「那麼你先說說，咱們要怎樣才能夠離開這裡？」他開門見山地問。他的語氣，似乎永遠都是命令式的，這隻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去指揮別人，去發號誓令。

大師微微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暫時他是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了。

「從地道饒回去。」

這樣的回答簡單而不需思考。

「廢話！這我也知道！」黑修冷冷地瞥了大師一眼，語氣冰冷，「如果這也算是個辦*，還*得到你說！」此刻，在他眼裡，這個大師就是有些弱智。

「錯了！」大師憤然地駁了回去，「這只是途徑，而不是辦*。」只一瞬間，他便想到了一個辦*。而這個辦*，實際上並稱不上辦*。他只是想先穩住黑修。

「那麼，你說說你的辦*！」

黑修微微正過頭，凝視著大師，瞳孔緊縮。

「咱們聯手，打裂出口！」

大師凝聲說。這就是他的辦*，根本算不上辦*的辦*。在他們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和風中行，猴子三人就曾聯手合擊過那個木蓋，都已失敗告終。而此時，他這麼說，只因為他知道，黑修進來的時候，是一個人。那麼，在黑修而言，一個人打不開木蓋，並不意味著兩個人也打不開。

「呃，」黑修微怔，然後，他大笑著說，「好！大師，真有你的！這是最簡單也最直接，而且，說不定也是最效的辦*！」

只要出去，再殺這個討厭的大師也不遲。而且，那個時候，他還可以找魁煞復仇。如果不是魁煞，他也用不著在這裡失去自由地熬那麼長時間。第一次，他完全地體會到了，沒有自由的生活，其實比死亡更讓人覺得恐怖，更讓人覺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