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奇死亡

第一章 離奇死亡

參加公安工作伊始,我就在內蒙古烏爾其汗森林公安局刑警大隊當民警。雖說初到刑警大隊時,接觸的日常工作幹起來很瑣碎,很枯燥,讓人總有些婆婆媽媽的感覺,卻使我有幸接觸到了許許多多讓人拍案稱奇的古怪案件——儘管那些案子並不大。

那年11月的一天,天冷的蠍虎,夜裏躺在刑警大隊值班室的床上,都能清晰的聽到遠處山上松樹樹枝被凍裂的「喀吧」聲。大武和我縮在被窩裏,是瑟瑟發抖。到了第二天早上6點多,我倆剛迷糊著,報警電話又甘寂寞的響了起來:電話是林場居民打來的,說是在復興礦業有限公司廠區附近發現一個人,生死不明。接罷電話,睡意全無的大武和我趕緊穿衣服出現場。頂着紛飛的鵝毛大雪,我倆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現場,看到在復興礦業有限公司場區外堆放廢棄礦車零件的雪地旁,揚面朝天的躺着一名身體表面已覆蓋了一層蓬茸雪花的人。走近后,大武和我才看清躺着的是一名身穿黑色羽絨服、年約40歲的中年男子,其腦後的雪地上還有一攤巴掌大的血跡。再一探鼻息,好嘛,別說呼吸,連肌肉都凍的梆梆硬,顯見是死去多時了。一看出了人命案子,大武和我不敢怠慢,連忙將有關情況上報至大隊領導。40多分鐘后,刑警大隊大隊長老陳便帶領刑事技術人員驅車趕到了案發現場,並立即着手開展現場勘察及調查取證工作。同時,由我們二中隊的刑警負責核實死者的身份。一通忙活之後,我們很快查清死者叫王自在,39歲,原為某林業局工人,后因盜竊被判了3年徒刑。出獄后,飯碗也丟了,就在復興礦業有限公司謀了個臨時工的差事,聊以度日。這當兒,法醫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死者系頭部受到外力猛烈撞(打)擊而導致顱腦損壞死亡。死亡時間為凌晨1時——3時之間。

看了法醫的屍檢報告,別說聞訊趕來支援的林場派出所的哥們納悶,就連我們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大隊管轄的這個林場人口不足萬人,而且大部分青壯人員還常年在山裏從事木材採伐或煤炭挖掘工作,留在家裏的多為老人、婦女和兒童,治安形勢向來是非常平穩,就連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的案子都鮮有發生,更別說是人命大案了。現如今,冷不丁的突然冒出這麼一起不排除是故意殺人的案子,確實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出了人命案子,作為警察,我們首要的任務還是儘快查明案情,抓捕犯罪嫌疑人。於是,在老陳的指揮下,我們刑警隊的民警和派出所的同事們交叉組合,倆人一組,分頭開展走訪調查工作。經過我們一番仔細的調查,證實案發當晚,王自在曾與礦業公司的修理工鄭敢江在公司宿舍內喝過酒,遂設法尋找鄭敢江了解情況。說來好笑,當我們找到鄭敢江時,這傢伙仍舊是睡眼迷離,壓根還不知道王自在出事的消息。待我們說明來意后,鄭敢江嚇的差點沒從炕上掉下來,話也有些說不利落了,一個勁兒的賭咒發誓說「王自在的死與自己真沒一點關係」。在我們的一再安慰下,鄭敢江才停止了哆嗦,斷斷續續的回憶起昨晚他和王自在倆人喝了多半宿的白酒。喝到後來,鄭敢江是人事不醒,蒙頭大睡,根本不知道以後發生的事兒。在案件碰頭會上,另幾個工作組也了解到,死者來複興礦業有限公司打工僅一個多月,平時除了好喝點小酒,沒別的嗜好,也很少與其他同事或林場居民來往,基本可以排除仇殺或情殺的可能。那麼,會不會是王自在遭遇**而演變成**殺人呢?很快,在死者褲袋裏找到的50餘元現金又否定了這個假設。

調查一時間陷入了僵局。轉眼三天過去了,案件調查還是一籌莫展,急的老陳嘴上直起燎泡,林場派出所的余所長也是一宿一宿的抽悶煙。說實話,別說所長和老陳急,就連一向不拿什麼當回事的我們都有些坐不住了:一點線索沒有,這不等於是老牛掉井裏——有勁使不上嗎。林場的老百姓可都看着呢,這案子真要成了懸案,以後再到居民家串門噌飯,人家一問,那案子破了嗎?咋回答。就說「啊,我沒破」,多臊的慌啊。

話說到了第四天,雪霽初晴,艷陽高照。實在憋不住了的老陳拉着余所長又去現場轉悠,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與案情有關的蛛絲馬跡來。在現場,老陳和余所長又仔細地查看了一遍周圍的環境,還是一無所獲。這時,老陳在偶然抬頭的功夫,發現現場附近那堆因積雪融化而顯露出黑糊糊身影的廢鐵堆的邊角上,好象有什麼東西折射出亮黃的光線。再定睛一瞅,感情是兩個八成新的銅套。老陳用手一拎,嚯,每個銅套少說也得有50斤。「這幫敗家玩意兒,這麼好的銅也當廢品亂扔。」老陳有些氣惱,便讓路過的礦業公司員工趕快把保管員老魏頭喊來。不一會,老魏頭樂呵呵的過來了:「警官大人,啥事啊,站這兒嗷嗷的喊。」「你自己看,這麼好的東西,」老陳用手一指兩個銅套,「胡亂扔,等被別人撿走了,你們再哭天抹淚的找我們刑警大隊報案。」

「哎呀,我的大隊長,這東西一直在庫房裏的呀。俺也不知道它咋到這疙瘩的,這東西值上千快錢呢,誰這麼害人吶,這是。要讓經理知道了這事,非得扣我們的工資不可。」老魏頭直叫撞天屈。

「你等等,」老陳打住老魏頭的話頭,「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這銅套啥時候從庫房沒的?」

「一直在庫房啊。對了,頭四、五天我下山去給我閨女送奶坨子,讓鄭敢江幫我管了幾天,會不會是……」

老陳若有所思的扭頭望着余所長:「夥計,我有個大膽的假設……」

在隨即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上,老陳和余所長綜合分析了現場未發現兇器、仇殺情殺均被排除等情況后,提出死者很可能是自己不慎摔到並導致死亡的推斷。此推論一出,我們是瞠目結舌,腦海里就一個念頭:匪夷所思!

不過,在請示公安局主要領導后,老陳和余所長還真就進行了現場模擬實驗,並且還真就證實了他們推斷的正確無誤。原來,案發當晚,王自在下班后,百無聊賴,便約替老魏頭看倉庫的鄭敢江到宿舍內喝酒。後來,鄭敢江倒頭大睡時,一旁獨斟的王自在不經意的發現了鄭敢江腰上別的倉庫鑰匙,頓起歹念,遂利用鄭敢江腰上別的倉庫鑰匙進到庫房內,竊取了一個直壁銅套和一個錐形銅套。此後,王自在將鑰匙重新別在酣睡的鄭敢江腰上,並趔趔趄趄的抱着兩個銅套出了礦業公司,準備將兩個銅套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隱藏起來,以備日後變賣。不料,當其走到案發現場附近的簡易路上時,由於過量飲酒,腿腳麻痹,加之天黑路滑,又抱着百十斤的分量,一不留神踩在了冰上,遂連人帶物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並撞傷了頭部。因當時正值黑天,無人及時發現重傷的王自在,貽誤了最佳搶救時機,進而導致了整起悲劇的發生。

而事後在礦業有限公司倉庫內提取到的王自在的足印,也為老陳和余所長推論的正確性與可信性提供了堅實的佐證。

不過,案子雖然是破了,但老陳和余所長還是感到有些遺憾。因為,如果不是在王自在摔倒后,那兩個銅套恰巧滾到了廢鐵堆附近,並被大雪掩蓋住,使技術人員在現場勘察時「忽略」了至關重要的它們,那麼,全體參與辦案的民警何至招那麼大的急啊。

為這事,老陳回到刑警大隊后,還專門開了個案件總結會議,通報了這起看似複雜、實則簡單的案件,並深刻檢討了自己工作中存在的毛躁不實等問題。當然,他絕口不提自己嘴上起燎泡的那茬兒。也難怪,領導嘛,講求的就是一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這事傳出去,怎麼也有損老陳的名頭,大夥都挺理解。

不過,最後這事還是傳開了,罪魁禍首就是余所長。他老人家一次酒後吹牛時,嘴一禿嚕,還是給老陳泄了密。這也正應了那句古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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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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