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北水龍

清晨，一樓晨光透過薄霧照射在昏暗的小巷裡，一個佝僂著背脊的男人微微抬起頭，眯著眼，將手上的一塊黑紅碎肉塊塞進了紅白藍編織袋裡。

他身上穿著一套米黃色的工作服裝，披著塑料馬甲，帶著口罩，皮膚因為過度的暴晒呈現出一種枯敗的紫黑色，他就如同這個城市裡大多數的環衛工人一樣，平凡而不顯眼，引不來誰的注意。

一個西裝革履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匆匆走過，瞧了那環衛工人一眼，又瞧了下地上堆放著的六個編織袋，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很閑？」

環衛工沒有理會，默不作聲地將編織袋紮好扔到一邊，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褲襠里掏出一根皺巴巴的大前門，點燃吸了口，這才用沙啞的聲音說：

「青衣會的王八羔子做事沒收拾，我不想把這種風氣帶到咱們這邊。」

「呵。」西裝男人嗤笑一聲，摸出一根與大前門有天壤之別的中華煙點上，說道：「第六印呢？死了么？」

「洪大眼的黑鋪子里躺著，廢了一隻手，一隻眼。」

「廢物一個。什麼狗屁十卜印，除了那個勾陳還勉強上得了檯面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貨色，連真正的BOSS都不知道是誰還在那裡傻叉叉地以為趙半括有多牛逼烘烘。還不如直接讓我們接手。」

環衛工不以為然道：「趙半括和青衣會是明棋，我們是暗棋。按大老闆的脾性，明面上的棋子死光之前是不會讓我們浮出水面的，你就慢慢等著。」

「去他姥爺的，想著就煩。」西裝男人啐了一口，說道：「那隻小狐狸從哪裡蹦噠出來的？好像還可以的樣子。」

「【東北虎】的新秀，現在成了第五部的叛徒，他是自己入局的，雖說不是什麼影響大局的角色，但他手裡拿著『黑匣』，還是趁早解決為好，畢竟快開始了……」

「哦？全員到位了么？」

環衛工從兜里摸出五枚五帝銅錢，將康熙通寶拍在地上右側。

「東木，赤軍。」

乾隆通寶排在左側。

「西金，青衣會。」

順治通寶排在上方。

「北水，第五部。」

嘉慶通寶排在下方。

「南火，洛青狐。」

「以及……」

環衛打扮的黝黑男人頓了頓，將手中最後一枚雍正通寶拍在中央。

「中央，土。」

西裝男人微微一愣，驚訝道：「這就是大老闆設的局？這也未免太……對了，那個『土』又是誰？」

環衛工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不清楚，這也是大老闆為什麼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他在釣魚。」

西裝男人立馬反應過來：「為了釣出這個『土』？奶奶的，顓南市裡啥子時候藏了號這麼恐怖的人物？居然能讓大老闆等。」

「哼……」

環衛工冷笑一聲，雖然笑出了聲音，但那張黝黑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嘴角連微微的上揚都沒有，開起來古怪無比。

「大老闆說了，這盤棋下成什麼樣，不要緊。但『黑匣』不能落入別人手裡，如果趙半括栽了，就由我們動手。」

「奶奶的，就這句還算人話，老子都多少年沒活動過了，BOSS這回很夠意思。」

西裝男人開心得哈哈大笑，扔了根中華給那環衛工人，哼著小曲走出了小巷。

皮膚黝黑到病態的環衛工拿起中華煙，放到鼻子嗅了嗅，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但他將紙煙狠狠揉爛的動作很好地表達出了他心中的厭惡。

地上的五帝銅錢被他一枚一枚地收起來，只剩那枚「中央土」的雍正通寶。

他想了想，將順治通寶拿出來，拍在雍正通寶上。

北水龍。

……

陳傲讓魏小華幫他倆請了假，然後和「卧病在床」的洛小希宅在家裡打P2。

「左邊左邊都說了注意左邊！一人一邊火力壓制懂不？機槍過熱冷卻時間錯開懂不？這可是hard難度要認真點啊陳傲君！看吧，又』gameover』了，來過來過……」

洛小希一邊狂摁手柄一邊瞎嚷嚷。

陳傲滿頭黑線，無奈道：「大哥就沖你這精神勁頭哪像傷患了？腦部創傷的吧？」

「生命在於運動懂不？唉唉唉來了來了，準備開火……」

打了一個上午，兩人合力用火箭筒把終極BOSSWesker轟進了火山口，陳傲把手柄一摔，躺在沙發上晾肚皮。

陳傲突然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年輕人的生活，打打網游啊P2啊撞球啊什麼的，偶爾唱個K，偶爾運運動，閑來無事就呼朋喚友跑出去撮一頓再喝通宵，那樣的生活多美好。而不是整天尋思著要去打架砸車宰人或者給那個誰誰誰放個血，可惜自從碰上洛小希后陳傲的生活里充滿了暴力元素，這不是啥好兆頭，要制止，有空得和洛小希聊聊啥叫法制社會杜絕暴力了……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陳傲立馬從沙發上彈起，順手抄起玻璃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以一個極為難看的前蹲翻滾動作滾到了門邊，因為距離估算錯誤還磕到了額頭，疼得齜牙咧嘴。

洛小希驚訝道：「你幹什麼？神經兮兮的。」

「噓！」陳傲壓低聲音說：「沒準是那幫傢伙殺過來了！話說你有沒有定接頭暗號？北京烤鴨對揚州炒飯之類的？」

洛小希滿頭黑線：「能不能別鬧？那是我的宅急送來了……」

「哦哦。」

陳傲把水果刀扔到一邊，拉開大門，首先他看到了一顆閃閃發亮的大光頭，然後是幾乎要把黑西裝撐破的宏偉胸肌，再是那陰森恐怖的猙獰笑臉……

「嘭——」

陳傲把門甩上，默默地轉過身，準備去廚房拿菜刀……

「唉，好像有點不對……」

陳傲回頭再次打開門，目光向下飄去，果然那耀眼的胸肌下有一個肯德基全家桶……

這年頭送外賣的都這麼彪悍了啊，整得跟黑手黨似的，真是不可思議呢……

在陳傲發愣的時候，抱著個全家桶的光頭男人已經走進了屋內，目光掃視一圈，發現了躺在沙發上磕瓜子的洛小希，頓時眼睛一亮，驚喜道：

「老狐狸！」

洛小希抬起頭，打量了大光頭許久，突然想起了什麼，驚訝道：

「大軍子？」

「哈哈，終於找到你了！」

身高目測最少也有一米九的魁梧光頭男人把全家桶往陳傲懷裡一塞，衝過去把洛小希拎了起來，興奮地來了個熊抱。

「好久不見！」

「放我下來啦，快被你勒死了……」

「啊，不好意思，太久沒見激動了，哈哈！」

大光頭送開手把洛小希放下來。洛小希喘了口氣，對陳傲說：「陳傲君，這是我的戰友，王鐵軍，你喊他大軍子就可以了。別看他長得這麼凶，其實他心地很善良脾氣也挺好的，總之是個不錯的傢伙。」

「呵呵，大軍子兄弟，你好……」

陳傲牽強地笑笑，以表示自己對這個「看起來很兇」的大光頭的善意，免得人家一個「脾氣不太好」就把他陳某人腦袋擰下來……陳傲絲毫不懷疑這個身高190體重目測也190的兄台能單手把他拎起來當籃球玩！

「等等，小希同學，你說軍子兄是你的戰友？感情你還在肯德基戰鬥過？！」

「怎麼可能！」洛小希不滿道：「我好歹還算個離職公務員起碼還端著鐵飯碗怎麼可能跑去送外賣呢？唉，不對……大軍子，你怎麼變成送外賣的啦？」

「這個啊……」

叫大軍子的魁梧男人摸了摸自己那亮瞎別人狗眼的大光頭，憨笑道：

「得慢慢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