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乞丐

「呃～」

周記猛地睜開了雙眼，他喘著粗氣，雙目之中的血絲變得更加明顯。

「錯了錯了，不是這樣」

周記的腦海中，白老頭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我看......看不太懂」

周記有些掙扎地說道，似乎此刻的他說話都變得有些困難。

「是看不懂還是看不清？」

小老頭說道。

周記一怔，那布滿血絲的雙眼之中又露出了一絲迷茫緩緩說道：「似乎......似乎也看不清！」

「修行者，修百年基，千年道，萬年而仙，你如此著急，又如何看得清」

「百年......千年......萬年......」

周記喃喃低語。.

「嫌太長么？」

小老頭說道。

「......」

周記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雖少年有夢，可他還是小覷了做夢需要付出的一切，不過很快，他雙眼之中的失落又因一道一閃而逝的堅定之色而消失不見。

再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周記再一次閉上了雙眼......

「小子，其實那並不長......」

見周記的反應，他腦海中小老頭的餘音也是再度響起......

靈雲觀，祖師祠堂中，周作年靜靜地盤坐在歷代靈雲觀主牌位面前，在那搖曳的祠堂燭火中，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隨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師傅啊師傅，跟你這麼久，雖然我一生無所作為，但我不怪你，如果沒有你，我也沒有今天，能見過那條路，哪怕是一眼，我也就算是不枉此生了，而且......誰叫你是我師傅呢？」

他的聲音很平靜，本該有的落寞竟化作了一種淡然。

「不過......」

話到此處，周作年又頓了頓，然後又將目光掃過了靈雲觀所有的祖師牌位，最後才開口繼續說道：「不過我也只有這麼個徒弟了，既然他有出息，那我的路他便走不得了，希望各位祖師爺也不要怪弟子了......」

十六年前，靈雲觀本就該斷了香火，到如今，一切不過依舊空談，回光也將暗淡。

「師傅」

周作年話音落下后不久，身後周記的聲音有些平靜地響起。

「進來吧」

周作年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

周記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走進了祠堂，來到周作年的身後，深深地看了看自己師傅還有靈雲觀歷代祖師的牌位，然後跪了下去。

「你想好了嗎？」

周作年說道。

周記似有話要說，不過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既然有這等造化，為師也給不了你什麼，所以靈雲觀終究不是一個好地方，只是若離開此地，天下之大，一切都要好自為之......」

「可是師傅，弟子走了，您怎麼辦？」

周記說道。

「你小子，倒還算是有點孝心，不過為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這些年靈雲觀如此冷清，確實需要多點人氣才是」

聽到周作年接下來的話，周記一怔，臉上露出些許疑惑道：「多點人氣？」

「你走了，我不還得找個敲鐘的」

周作年突然說道，語氣也輕快了許多，又回過身看向一面吃驚的周記繼續說道：「要敲鐘的、掃地的、打水的、做飯的，所以你小子能做的，自然一項也不能落下」

「師傅......你......你是說靈雲觀要招新弟子了？」周記恍然大悟。

......

三日之後，靈雲觀招收弟子的事很快便通過上山的祈客傳了出去，只是暫時還未有人登山求道，但靈雲觀周道人的名號早已經傳遍了阜陽許多大小之地，想來以後上山求道者恐怕不在少數。

這一日，自靈雲觀口下去連雲山腳的石梯之上，周記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觀口，卻不見腦海中期盼的那道送行的身影，無奈嘆了口氣，轉身繼續離去......

「希望我的這個決定......還有你自己的選擇不會有錯，也許入世才是真正的修行之道，但願你不要忘記自己是靈雲觀的傳人，也希望我能再見你一眼，給我一個不一樣的驚喜！」

靈雲觀大殿之中，周作年抬頭看著山外的夕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雙目之中再度出現了一抹深思，最後又用一種有些滄桑的話語說道：「也希望你如果覺得累了，就回來......」

下山的路很長很長，記得多年前回觀的時候，周記一心歡喜，不曾想三年之後自己竟會懷揣著迷茫獨自一人離去。

遠聽一陣嘩嘩的流水聲響起，記憶之中石路轉角的小山溝里清澈甘甜的溪水很輕易便勾動了周記有些躁動的喉嚨。

他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迅速朝著一旁翻過山石，跳下小坎，很快就出現在了那路邊小溪旁邊。

俯下身子，直接用手捧起了溪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正在此時，突然另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周記猛地回頭循著聲音看去，只見小路轉角出一道身影正獃獃地望著自己。

一頭蓬鬆的亂髮，一身破舊的布衣，只穿著一隻破了洞的舊鞋，手中握著一根彎彎曲曲的木棍。

總之，那傢伙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一個落魄到了極點的乞丐模樣，就連那蒼白的臉就像從來未曾認真洗過一般。

「你是誰？」

當周記看到那傢伙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色，又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過那乞丐並沒有回答自己，倒是周記又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發現那雙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從出現那一刻就未曾離開過自己，而且對方的喉嚨還不經意間乾咽了幾下。

那是一個落魄少年，比周記還要矮上半個腦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

「你是來尋水喝的？」

看著那小乞丐，周記又試探性地問道，可對方依舊不曾開口說話。

周記越是好奇，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可當他起身的時候，那少年雙眼中竟出現了一絲慌亂，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只是在他後退的時候身子卻是有些踉蹌，最後更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小心！」

周記一驚，迅速上前欲要去扶他。

「不......不要！」

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那少年終於開口了，但也正因為他的開口倒讓周記一頓，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周記看出來了，那髒兮兮的傢伙膽子很小，且當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中竟有一種讓他無法理解的恐懼。

「你這傢伙......」

周記無奈，不過想了想，他又朝著身後退了幾步，再次與那小傢伙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後繼續說道：「如果要喝水的話那你就喝吧，我讓你......」

少年抬頭看向周記，卻始終沒有向前，見他半躺在地上，又用一直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嘴唇已經乾裂，加上那瘦弱的身子，看上去倒是落魄到了極點。

周記想了想，又把肩上的布袋取下，伸手從其中拿出了一團用油紙包好的乾糧，掰下了一些，放在小溪旁的青石之上說道：「這是給你的」

說完，周記這才再次向後退開，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那少年喉嚨又蠕動了起來，看了看他然後又看了看那青石板上的乾糧。

最後，他的恐懼終究敗給了渴望，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中沖向了那乾糧，然後開始了如同面對山珍海味般的狼吐虎咽！

「你到底是多久沒吃東西了，慢點......」

周記說道。

聽到周記開口，那少年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周記，用一種與之前同樣嘶啞的聲音說道：「謝......謝謝你！」

「嗯？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見那少年開口，周記這才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我看你這般落魄，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

那少年再次一頓，然後又抬頭朝著山路的前方看去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仙......仙人......」

「仙人？」

周記狐疑，不過很快他又想起了什麼，神色一凝說道：「你該不會是上山拜師的吧？」

話音落下，他看到那少年也是一怔，然後點了點頭，又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

「還真是？」

周一愣，倒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麼個地方遇到這麼個傢伙。

就在周記心思迴轉之際，他的腦海中卻是突然響起了白老頭的聲音。

「這小傢伙骨絡清奇，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