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看在那日相談甚歡的份上,哀家給你機會自己說出來。」

劉香立馬招了,「是避孕用的。不留痕迹,太醫等閑也驗不出來。」

果然是,怪不得這麼多年就只有早早晚晚而已呢。她初時也以為雲霽在戰場受過傷,以致難以受孕。可那日聽說了劉香給葯的事,就犯起了疑猜。

「你把那藥丸給哀家一粒。」

「是。」

太后讓人給太醫,然後再造出外形一般無二的助孕葯來。小子,這樣你還不能藍田種玉,那就連你兒子都不如了。

「劉香,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過錯?」

「劉香知罪。」

「你不知!我那兒子媳婦,以我看來都是只知幹活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但是這天下也不能只有我這種人。甚至說少了我這種人不怎麼打緊,但不能少了他們倆那號人。他們的兒子,毫無疑問也是會被教養成這樣。那是什麼人,那是炎夏的未來君主。你給雲霽這葯,你給一日,哀家的乖孫就小一天。說不得,這麼吃下去,哀家的乖孫就沒有了。」

看劉香被自己嚇得小臉發白,太后這才笑笑,「罷了,也未釀成大錯,哀家就替你瞞下來。」

「謝、謝太后!」

「下去吧。」

次日,太后在院子裏看兩個孫女捏泥巴玩,這個是以前駱三教她們的,捏出來雖然不能說惟妙惟肖,但至少能看出是什麼東西。

「太后,皇長子來給您問安!」宮女在太后耳邊說。

「哦,叫他進來吧,這孩子倒還有心。」

李凜穿的是便服,進來給太后做了一個揖,「祖母,孫兒有禮。」

早早晚晚抬起頭來,「大哥哥,禮物呢?」

太后失笑,這兩個收禮物收習慣了,聽到有禮就問禮物在哪裏。

好在李凜有準備,立即從隨從手裏接過鳥籠子,裏頭有兩隻外邦進貢的鸚鵡,他得了就拿到這裏來孝敬妹子了。

「早早、早早」「晚晚、晚晚」鸚鵡開口了。

兩姐妹高興極了,要伸手去接,才發現手上全是泥巴,下人早打了溫水出來,趕緊端過來,李凜就把她們的小手放到盆里,替她們洗手。動作輕柔,表情更是溫柔。

何未央在一旁,突然蹙眉。

「好了。」李凜拿毛巾給她們擦乾手,然後讓人提了鳥籠任她們逗。

李凜過來坐在何未央旁邊,「怎麼不見小霽?」

「在書房呢,想驚馬的事情。」他兒子不給媳婦知情權,她就自己想法子去知道。也是,總得知道是誰在暗中害自己。擱她身上也不能無作為的就等著人來保護。

比較鬱悶的是,沒查清楚之前,雲霽肯定不會帶她們三個出門了。

「孫兒去看看。」

何未央點點頭,她一向知道李凜跟雲霽親近,只是心裏還是直覺有點不對。

早早晚晚把鸚鵡弄過來,叫何未央『祖母』,把她氣到不行,只好苦口婆心的給她們解釋一些禁忌。

李凜敲門進去,雲霽一身寬鬆衣衫坐在椅子上,手枕在頭底下,「你來了。」

「你想到什麼?」

「我啥都不知道,能想什麼,我在想江湖上能哪種暗器能化為無形,一點痕迹不露的。」雲霽沒好氣的說,然後問李凜,「聽說你開始管六部的事了?」

「嗯,只是工部跟禮部而已。」

「也不是簡單的事,多用點心。」

李凜也知道不簡單,他其實很想跟雲霽說說的,可是又不能說。跟府里那些女人,說不著。跟賢妃,更說不著。

雲霽笑笑,「你就過來擺這副心有千千結的樣子給我看啊?千里駒不好當吧?」

李凜嘆氣,就為了父皇那句『千里駒』,李冽現在都不同他說話,而賢妃則是喜滋滋的認為皇帝屬意他。

還有蔣婕妤,怕是當他是眼中釘了。

朝中官員,對他也開始逢迎、奉承起來。

可是,父皇說那話到底什麼意思?他也忍不住會去想。但是,不敢想深了。更不敢自作多情的跟賢妃一個想法。父皇是要拿他來制衡蔣家吧。往更長遠看,以後小霽有了兒子,自己又該往哪裏擺呢?

只是,父皇放權給自己,那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啊。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有機會問鼎,那麼是不是能跟父皇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看到面前雲霽玩味的看着自己,李凜忽然有點心思暴露在陽光下的難堪,「你慢慢想吧,我也幫不到你,江湖上的人面你比較熟,我走了。」

「等等!」

李凜腳步一滯,「還有什麼事?」

雲霽從書柜上拿下個盒子,「這個送你。」裏面是十八個瓷娃娃,姿態各異,活靈活現。

「哦,謝謝!等事情查清楚了,請你跟早早晚晚到我府里坐坐。」李凜說完,把盒子夾在腋下就匆匆走了。

雲霽看着他的背影,看來李凜也漸漸嘗到皇權的美妙滋味了。不過也難怪他心存想望,如今成年皇子只有他跟二皇子,李冽可是不怎麼成器。

雲霽繼續坐下翻武學典籍,哪一門哪一派有那樣的暗器手法呢?又是什麼人膽敢在天子腳下下這個手呢?

她翻著翻著,忽然把書往桌上一砸,什麼都不讓她知道,她閨女可差點就成了活靶子呢。

有人把門推開,「爹爹,你看,大哥哥送的會說話的鳥。」

「哦,這是鸚鵡。」雲霽緩下面色。

「還不快謝我,不然這兩隻鸚鵡這會兒該管你叫爹了。」何未央從外頭進來。

雲霽看看早早晚晚,「唉,你們兩個。」

「哀家要暫時回宮一段日子,蔣婕妤的日子快到了。」

「好,臣備車送太后。」

「吩咐一聲就是了,我還有一句話給你說。」

雲霽趕緊恭謹的說:「您說!」

「也別太拗了,女人最要緊還是要學會以柔克剛。」頓了一下,「你比我聰明,我當初在這個年紀要是有你如今一半,何家也許就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你,是不是有什麼自己的想法?」說完看雲霽只是笑也不說話,「就會敷衍我,你就是沒把我當娘。我沒有親閨女,以後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我可是拿你當半個閨女看待的。」

聽了太后的話,雲霽也有幾分感動,轉念又想到當初她讓太醫給自己送擦後庭的葯,忍不住想笑。

「好了,我走了。」

早早晚晚不舍的跟出去,「祖母,你幾時再來?」

「很快、很快。」

雲霽把太后一直送進了宮門,這路上要再出什麼事可擔待不起。然後她再騎馬在街上轉了轉,除了引出來一群偷看她的大姑娘小媳婦,就沒再有什麼人了。難道不是沖自己來的?

她兜了些蘋果、梨的回去,早早晚晚啃著問她:「爹爹,怎麼每次都有人送你果果?」

劉香在一邊狂笑,惹得兩小姑娘看她,「沒事,我笑我的,你們吃你們的。我說,現在都知道你蘭陵將軍有女兒了,還有人拿這些砸你啊?」

「受歡迎嘛,沒辦法。」

李謫來的時候,雲霽在看炎夏的全境圖,手在上頭指指點點的。

「你看什麼呢?」

「我看皇上什麼時候能讓炎夏再現四方來朝的盛世景象。」

李謫一笑,「你覺得還要多長時間?」

雲霽盤腿坐好,「西邊的骨頭最硬,咱們已經啃下來了。東邊和北邊就是想挑事也挑不出什麼大事來。」

「沒錯,心腹大患就是宗燁。」

「皇上登位之後,攘外安內是同步進行的,但是對內只是打壓了大家族,中下地主階層的勢力慢慢上升,但還沒有成為掌權的中堅力量。什麼時候這些人逐步滲透進了,一層一層的勢力都夯紮實了,內部就能大致安定了。」雲霽在圖上,各大家族和中小地主莊園的勢力範圍上比劃着。

李謫看她一眼,他這段時日在乾元殿同丞相,六部堂官商量的正是這件事。看來他沒看錯,雲霽不但能打仗,政治謀略也是有的。這從當初她十四歲時候寫的策論就可以看出來。雖然裏面不少是他和方先生曾經議及的,但也生髮了不少。如今又過了七八年,她的很多想法都更成熟了。

只是,如果她做了皇后,他還可以和她談一談,如今這樣,如果再縱容她參與,那就更不會進宮了。

他還沒說什麼,雲霽已經很麻利的把圖收起來了。

李謫是帶了些摺子出來看的,見雲霽也趴在旁邊寫寫畫畫的,就問她:「你幹什麼呢?給早早晚晚畫故事書么?」

「哦,那個啊,早畫好了,這個可不是玩兒的。」

「是什麼?」

「兵書。」雲霽一本正經說。

「嗯,寫,寫好了讓兵部看看,實用就給你推廣到全軍。」

「皇上你少看不起人,臣寫了自然會有人來求的。」

李謫看她不再提什麼天下大勢,也就沒再提那茬。只是說起了驚馬的事,「恐怕是江湖中人乾的。」

「嗯,我也這麼想的,可是就是沒想到是什麼人的手法。這事兒,跟朝堂上的事無關么?」

「恐怕有點,但大多是沖你來的。」

雲霽一愣,她上大街去晃悠也沒見人挑釁,還以為不是沖自己來的呢。

「這麼說,是臣從前在江湖上惹下的仇家?」當年的江湖之行,雖然大部分的仇家被葉驚鴻幫忙化解了,但還是有那麼一些不肯放下的。如今見她無權無勢了,就當可以欺一回?

「倒也不全是江湖恩怨,我替你料理了。」

雲霽氣結,她沒手沒腳么,要他替她料理。等等,不是護着什麼人吧?

「這事就此打住吧。該收拾的我已經收拾了,該嚇唬的我也嚇唬了。」

「臣遵旨。受驚是太後跟早早晚晚,反正她們沒事,你都能揭過,我當然也能。大局為重嘛。」

李謫看着她,這麼精做什麼。

「是跟蔣家沾點邊,但他們事先不知情,那人混跡蔣家門下而已。他們知道差點傷了太后,自然不用我多說也知道該怎麼做。打虎可不能打不死!」

雲霽撇嘴,如今李凜漸成氣候了,不能沒人壓制。對,這人還在給他想像中的兒子預留人手呢。

「寫兵書好啊,我讓人把兵部那些庫存的歷年戰史給你謄抄一份,你就好好琢磨吧。」

「好,謝謝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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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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