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醫接骨

醫生下班了，鮑春花到街上買了幾個燒餅，算是午飯了。這兩天太累了，她服侍爸爸躺好休息，自己也趴在爸爸的身邊很快就睡著了。

「大夫來了，快進去吧！」爸爸拍拍女兒的肩膀，小聲地說。

鮑春花急忙收拾東西攙著爸爸坐在椅子上等候看病。

鄧大夫穿上白大褂兒，開始給鮑國中看腿。他用手摸了又摸，把鮑國中疼得頭上冒汗。大夫沉思了足足三分鐘說：「你這條腿腿傷的不輕啊！粉碎性骨折。」

鮑國中急忙問：「能治好嗎？」

鄧大夫暗想：「他的小腿骨已經粉碎，接上去長好的可能性很小。如此情況應該勸他去大醫院做手術治療，可是把送到手的錢推出去太虧了。不管能不能把他的腿治好，不管他有沒有後遺症只管把錢掙到手再說。」

於是，大夫指着他的推說：「像你這種病情我治好的也不少，不過還是有風險的，誰治病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是到了北京協和醫院也不能給你百分之百的保證。治好了，你給我增加治療費1000元。這錢可以半年後腿好了再給我。治不好不收這1000元。你們還是想想吧，決定了馬上給你治療。」說罷大夫去給別人看病了。

鮑國中滿心惆悵，臉色陰沉，低頭不語。心裏像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心中暗想：「如果我這條腿殘了，老婆孩子誰管，一家人的日子怎麼過？到大醫院治療肯定保險一點兒，可是錢從何而來。」

鮑春花拉住爸爸的手，看着爸爸的臉，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條腿是我們一家人的命啊！萬一落下殘疾，我們都完了！」

鮑國中又一聲長嘆，抬起頭仰望天空。天空的烏雲又遮住了太陽，沉悶的空氣使人們感到窒息不安。父女二人低頭沉思不語。不管什麼時候，人的生活條件醫療條件都不會平等。這種不平等是收入不平等造成的。像鮑國中這些老實本分的農民常年在農田裏汗撒熱土背朝天辛勤勞作不得溫飽貧困不堪。城鄉之間，職業之間的貧富差距非常突出。有錢人可以享受良好的生活條件和醫療條件。有大病可以到大城市大醫院治療，甚至可以出國治療。院子裏的農民老鄉只能在這裏看病，任憑鄉間土醫生處置。

鮑國中沉思很久，替女兒抹了抹眼淚說：「鄧世宗的醫療技術還是可以的，如果他的醫術不行會有這麼多人來看病嗎？」

鮑春花說：「你這條腿是粉碎性骨折，不透視不拍片兒不進行手術治療能把骨頭接好嗎？萬一治不好就會落下殘疾。你是家裏的頂樑柱，沒有你這個頂樑柱我們就沒有活路。如果腿骨接不好，再進行第二次手術就更難了。」

鮑國中說：「我也想去大醫院看病，可是我們這樣的經濟條件只能在這裏看病，沒有選擇的權利。就請大夫看病吧！」

鮑春花說：「在這裏看病風險太大了！」

鮑國中業覺得在這裏治療根本沒有把握，他不相信鄧世宗用手捏一捏就能把腿骨接好，可是沒有錢就沒有任何辦法。既然無路可走只能冒險了。

為了安慰自己的女兒還是違心地說：「治好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就讓大夫治吧！」

鄧大夫把鮑國中扶到手術床上，用酒精把腿的傷處清理乾淨，也沒有打麻藥久開始正骨。他用雙手從上到下反覆捏腿的傷處。鮑國中疼得滿頭大汗，女兒緊緊抓住爸爸的手，眼淚滴到爸爸的手上。大約15分鐘后，大夫才停下來。

他閉目稍息對鮑國中說「腿骨接好了，躺好不要動！」接着貼上膏藥，用竹板和繃帶把腿固定起來。

大夫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說「一個月內這個傷腿不要動，絕對不能使勁。我這膏藥是活血化瘀消炎止痛的，每周換一次。前三次到我這裏換藥，以後可以自己換藥，換十次膏藥就好了。」鮑春花付給大夫1100元治療費，匆匆離開鄧家寨，到家已經下午六點鐘了。

鮑春花攙扶爸爸在床上躺下，立刻到自己家的院子裏。這裏有很多人幫忙收拾坍塌房屋的現場。能用的舊磚頭房瓦已經從廢墟里扒出來，整齊地放在一邊。房梁檁條木料放在另一邊。無用的垃圾已經運到大門以外。蓋房子的場地已經清理出來了。媽媽叔叔嬸嬸和來幫忙的人們看見鮑春花回來了，都圍過來問春花。春花只是簡單地介紹一下看病的情況，就招呼大家繼續幹活。農村的房子蓋起來很快。三間房子五天就蓋好了。收拾了一天，鮑國中一家又搬回自己家去住了。儘管是親兄弟，還是自己家方便。當時，正是秋收大忙的季節。經過雨水浸泡的糧食需要儘快收回來晾曬。發霉了就不能吃了。別人的秋糧大部分都收回家了。鮑國中家遭災遇難，無法顧及秋收。鮑國中不能下地，媽媽腰疼不能下地幹活，秋收的重擔落到了鮑春花的肩上。弟弟妹妹放學了幫幫忙。先收割大豆，把大豆堆放在院子裏晾曬。因為大豆收晚了會灑落在地里。然後收玉米，把棒子摘下來，堆放在屋檐下。最後再去刨紅薯。鮑春花天一亮就開始幹活，一直忙到晚上10點鐘才能休息。

爸爸說：「春花啊！家裏的活兒什麼時候也干不完，不要太拚命了，把你累趴下就沒有人支撐這個家啦！」

媽媽說：「人家的孩子連自己的衣服都不用洗，吃完飯不用洗碗，我們的孩子到家就幹活兒，每天10點鐘以前沒有休息過。春花的命太苦了！」

春花說：「爸媽放心吧！我正年輕，吃點兒苦算不了什麼。都是我們三個孩子把你們拖累了。我是老大，我不幹活兒，誰幹活兒？」

連續幾天都是陽光燦爛的艷陽天，地里的紅薯還沒有收回家。這刨紅薯的活兒過去都是爸爸媽媽乾的，現在爸爸的腿斷了，媽媽的腰疼病又發作不能下地幹活，重擔一下子落到鮑春花的肩上。紅薯也是農民的口糧，糧食不夠吃就拿紅薯充饑。農活兒當中刨紅薯是最累的農活。紅薯生長在泥土裏，根莖扎的很深。要想把紅薯徹底地收乾淨，就必須把種紅薯的土地整個翻一遍。收這兩畝紅薯過去爸爸媽媽兩個人需要四天時間才能收完。鮑春花打算用兩天時間把紅薯收回家，儘快到學校上課。

鮑春花把籮筐鎬頭鐵鍬放在人力板車上，早上六點鐘就到了紅薯地。她看着這一大片紅薯地，心想：「回家已經十幾天了，我必須在兩天以內把紅薯收回家，下周一回學校上課。」鮑春花開始發瘋似的幹活兒。首先把紅薯秧全部割掉，堆放在地頭上。每一株大約結3塊至5塊紅薯，每一塊紅薯都掛在根莖上。刨紅薯時先用鎬頭把周圍的土地翻鬆，再用鐵鍬把根莖下面的土整個兒挖出來，最後用手提起根莖，紅薯就從地里拔出來了。但是，也有伸得很長跑得很遠的紅薯不能夠一次提出來，就得仔細地翻土尋找。種紅薯很辛苦，澆水，翻秧，除草，幾個月才能收穫。紅薯收不凈留到地里很可惜。鮑春花把紅薯一棵一棵地刨出來，裝進籮筐，扛到地頭的板車上。汗水濕透了他的內衣，連外衣上也滲出了汗跡。她出汗太多，太累了，從板車上取出一個大水瓶，口對水瓶痛飲一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仰面朝天雙臂雙腿伸開，直挺挺地躺在土地上。血液緩緩向四肢流動，有麻酥酥的感覺。疲憊的身體得到暫時的緩解，多舒服啊！從未有過的舒服。大約有十分鐘，鮑春花進入了朦朧狀態。她太累了，白天晚上不停地操勞，睡覺時間太少了。一隻蟲子爬到臉上，她猛然清醒，翻身站起來又投入緊張地勞動。